山茶逸事（7）

  李馥看著沈晏之，他神色蒼白，卻目光堅定，筆直地跪在冰涼的殿上。那樣俊美的一個人，僅僅隻是跪著，就讓周遭的一切都幻化成他的陪襯。


  “晏之，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難得求我一次，不管這樣，我都該滿足你，不是嗎？”她掩唇將身子埋進龍椅沉沉笑起來，素手纖纖拈起一杯酒揚頭一飲，自顧自忽視滿堂的灼灼視線。忽然，她從龍椅站起來，臉色因濃濃酒意帶著微微酡紅，她目光淩厲看著底下一眾人。


  “諸位愛卿覺得此事不妥?”


  “請陛下明察，此事萬萬不妥！”眾人高呼。


  李馥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麗，她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人，懶惓地開口:“朕是燕國的皇帝，妥不妥，朕了算。誰敢有異議，朕便抄他九族！”


  “陛下如今荒唐的做法怕是會令九泉之下的先帝難以瞑目啊！”一名中年男子忽然站起，怒斥李馥。先帝屍骨未寒，李馥卻欲行如此荒唐之事，就不怕令燕國蒙羞嗎？

  沈晏之轉頭，一雙明眸中波光掠影，詭譎暗湧。他晦暗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霍隱。


  李馥盯著他，久久不語，忽的眼角眉梢勾出一抹笑:“王大人既然如此感念先帝，不如去九泉之下陪陪他。來人，將王大人拖下去，斬立決！”


  “陛下！”王大人堪堪隻喊了這麽短短兩個字便被拖了下去。


  殿中霎時間寂靜無比，大臣們瑟縮一團跪在地上。殿外傳來一聲利落的刀起刀落聲，眾饒心頓時涼的如墜入冰窖。


  女帝她，真的將王大人處死了。


  不待眾人繼續驚悸，李馥嬌媚中透著淩厲肅殺的嗓音又傳來:“諸位大臣可還有異議?若還有願意去陪先帝的，朕定會欣然應允。”


  戰栗、震驚、不安等眾多情緒充斥著大臣們的內心，可即便如此，所有人麵上卻是一片恭敬:“陛下聖意，臣等不敢有何異議。”


  事已至此，王大人就是前車之鑒，他們要保命，隻能乖乖閉嘴。


  李馥滿意地坐了下去，唇角勾勒出一抹冷笑，似在嘲諷著什麽，隻是很快便恢複了明媚端莊的模樣。


  一旁的薑瑜仿是被嚇傻了似的，指尖泛白掐著手中的帕子，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牽李馥放柔了聲音道:“公主不必害怕，朕會修書一封告訴你父皇，以結兩國秦晉之好。”


  薑瑜咬著唇，臉上分明有著害怕不滿的神色，卻將目光投在了沈晏之身上，聲反駁:“我……”終是因為害怕而失了聲音。


  沈晏之抬頭與薑瑜四目相對，視線相撞的那一瞬，他對著趙蓮微微一笑，目光安撫，嘴唇輕輕蠕動。


  別怕。


  薑瑜捏著帕子的手慢慢放下了，隻是神色仍是惶惶不安，她強裝鎮定道:“但憑陛下旨意。”


  李馥滿意地笑笑，掃了一眼眾人，忽地神色懨懨地打了個哈欠:“擇日不如撞日，後正是黃道吉日，皇夫準備準備，後便迎娶公主吧！朕乏了，諸位都回去吧！”


  “陛下……”跪了許久的沈晏之突然起身，欲言又止，似是有什麽話要。


  李馥抬手止住他的話，眼角笑意清淺:“你想娶她，我便答應讓你娶。再有其他的要求，我卻不想答應了。沈晏之，如今我的顏麵已所剩無多，可我還是需要一點點顏麵的。”


  月色朧明，皇城之中卻寂涼無比。李馥走在回寢殿的路上，突然涼涼開口:“真是可惜了那樣一張臉。”


  “陛下什麽？”隨後的侍女低聲詢問。


  李馥卻一言不發，默默走著腳下的路。


  今皇城晚宴上賜婚一事勢必會在明日被街談巷議，掀起驚濤駭浪。一國之君與他國公主共侍一夫的奇事也勢必會將她推至輿論中心，風口浪尖。李馥抬頭看了眼淒涼的月色，心中一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