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逸事（7）

  燕國的城牆高高壘砌成堅硬的壁壘，李馥登上去，居高臨下俯視著城下浩浩蕩蕩的人群。燕國這邊站著的是以沈晏之為首的眾人，大雪紛飛，他們靜默地等待著城外不疾不徐逐漸靠近的薑國隊伍。


  沈晏之身邊有一英俊的男子，名為霍隱，是燕國的將軍，他安靜地跟在沈晏之旁邊，氣度不凡。李馥轉身看身邊的侍女，嘴角勾出盈盈淺笑，眉眼彎彎，煞是好看：“知道為什麽薑國的公主會來燕國嗎？”


  “聯姻？”


  “是啊，聯姻，隻是不知道聯的究竟是誰的姻緣。”李馥的聲音很輕，如同呢喃，輕的一陣風吹得煙消雲散。


  燕國氣寒冷，對於自幼生長在溫暖如春薑國的公主而言，簡直難以忍受，馬車剛停，薑瑜公主的腳還沒落地，便對著眾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燕國官員不敢得罪這位榮寵薑國的嬌貴公主，忍著薑瑜的怒罵，一路賠笑領著公主進殿。


  薑國公主帶著輕薄的麵紗，容貌遮得嚴實，但身姿婀娜，娉娉婷婷，步步生蓮，一舉一動嫵媚動人。


  沈晏之帶領著眾人走在最前麵，平靜的臉上波瀾不驚。


  “陛下，要下去招待一下薑國的公主嗎？”侍女看著略微出神的李馥，提醒道。


  “晚宴時再去吧。”李馥輕輕呼出一口氣，霧氣氤氳，使她的容顏模模糊糊，如墜繚繞雲霧之中，她雙手撐在城牆上，眺望燕國萬裏河山，“薑國皇帝想將他最寵愛的公主許配給霍隱將軍，企圖借霍隱的力量探知燕國的政局，可我偏偏要讓他的算盤落空。”李馥低低笑出聲，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一的晚宴，觥籌交錯，鑼鼓喧，李馥帶著她的皇夫沈晏之攜手出現在大殿上，迤邐的紅裙令她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端莊肅麗，掩去了眼角眉梢裏的活潑開朗，她描著精致的妝容，頂著厚重的皇冠，泰然自若的和在座的官員們談笑風生。


  未見其人，倒是先吹來了一陣濃鬱的香風。殿內的鼓樂停得恰到好處，薑國公主不負眾望步伐輕盈地踏進令內。


  “薑國公主薑瑜拜見陛下，祝陛下福壽安康，薑國國泰民安。”薑瑜聲音嬌俏，不卑不亢，朝著李馥盈盈一拜，抬起頭時，一陣風掀開她的麵紗，眾人這才看清楚薑瑜的樣貌。


  然而誰都沒有料到，一向冷靜的皇夫沈晏之會在看到薑國公主容顏的那一刻失態。


  “嘭”地一聲脆響，琉璃製成的酒壺碎成了一地殘渣，突然濺出的佳釀淌了一地，這一聲巨響在空曠的大殿裏，宛如雷霆過蒼穹，使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馥低頭，目光沉靜地看著自己被打濕的紅裙，然後慢慢抬頭，意料之中地看著沈晏之滿目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他的手還保持著給她斟酒的姿勢，隻是此時那隻遞過來的胳膊已經僵硬，甚至還控製不住地顫抖。


  酒水撒了一地，他卻好像毫無所覺，目光凝滯般死死盯住殿中亭亭玉立的薑國公主薑瑜，眼中血絲密布，昔日沉穩淡然的模樣消失殆盡。


  李馥察覺到沈晏之眼中深藏的驚喜和激動，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驀然勾唇一笑，那一笑幾乎令萬物黯然失色。


  李馥轉頭，臉上堆起一抹笑，抬手示意殿中的薑國公主薑瑜起身：“公主不必多禮，公主遠道而來，不知身體是否安好？”


  薑瑜的步伐十分婀娜，一舉一動皆嫵媚動人勾人眼球，卻偏偏生了一張清秀動饒臉，聞言，她柔美一笑，眼波流轉，朝呆滯的沈晏之看了一眼：“多謝陛下關心，薑瑜一切都好。”


  賭一副懂事沉穩的模樣，絲毫不見下午剛到皇城時的驕橫。


  李馥始終帶著得體的微笑，一旁的侍女帶著薑瑜走向她的位置，那是李馥特地為她留的座位。


  李馥又轉頭看向兀自發呆的皇夫沈晏之，唇角淺笑似海棠盛放：“皇夫在想什麽呢？”


  沈晏之一愣，隨即收回神，微微垂眸，壓抑著聲音道：“方才有些走神。”


  “是嗎？方才皇夫一直盯著薑國公主，朕還以為，皇夫對公主一見鍾情。”李馥半開玩笑，朝著不遠處的薑瑜遙遙舉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殿裏的氣憤瞬間由熱鬧變為詭異。


  諸位大臣都低著頭不敢話，悶聲喝酒，隻有坐在下首的霍隱將軍微不可查地輕輕蹙眉，他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嬌俏的薑瑜公主，又看了一眼攜手坐在上方如同璧饒兩人，眉頭緊鎖。


  沈晏之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緊抿著唇，微微側身看了眼那位嬌柔的女子，忽然起身，頂著眾人裸露的視線，跪在了李馥麵前。


  李馥神色一僵，卻也隻有僅僅一瞬便又換上了淺笑盈盈的模樣：“皇夫這是做什麽？”


  “陛下，臣確實對薑國公主一見鍾情，還請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