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庄懷菁被太子的話弄得臉躁,卻也沒法說他什麼,晚上發生的事純屬意外,但太子反應卻實在過了頭,便是庄懷菁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太子昨夜回來得晚了一些,早上便準備晚去個時辰。第二天大清早,太醫又過來請脈,見了太子和庄懷菁便行禮。


  太子坐在紫檀木圓凳上,手裡拿碗清甜的熱粥,白勺乾淨玲瓏,他正在喂庄懷菁。碗中米粒白滿,有淡淡的甜香。


  她先前不愛吃甜的,懷了身孕后卻突然喜歡上了,好似小時候沒吃夠,長大了便愛個不停。不過太醫說吃得過多不好,太子便讓人減了分量,換上些補身的。


  庄懷菁知道自己腿摔著了,這幾日不能出去見風,但太醫給她診了脈后,卻支吾了一下,說她身子虛,若不是有十足的要緊事,近幾個月最好還是在殿內養身。


  可她喝了那麼久的補藥,身子比起旁人還是要康健些的,只不過是摔了一下,哪可能摔出什麼要靜養幾個月的毛病?

  庄懷菁正皺眉要反駁,太子卻頷首開口道:「孤知道了。」


  「殿下?」庄懷菁訝然抬頭。


  「孤知你身子自幼不好,現在懷了孩子,日後要鬼門關走一回,」太子輕聲對她道,「你乖一些,好不好?」


  他態度放得低,庄懷菁也沒好說別的,她心想自己這幾日也是養著,出不出去倒也沒什麼區別。往後要是想出去了,再和太子說聲便行。


  她想是那麼想,但太子卻好像認定了太醫的話,讓人好好服侍她,卻偏偏不許她出外面。


  庄懷菁不是愛拘泥於小事的人,太子也確實是為了她好,怪不得他。但她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心中莫名產生一種感覺,就好像被拘禁了般,渾身被束縛著。


  沒什麼外人會來,太子說她需要靜養;她也出不去,還是因為要靜養。


  太子這般實在讓她感覺奇怪,但最後也被她歸進他是頭次當父親,緊張孩子,有些不知所措,所以看得緊了些。


  只是她悶得慌。


  天越來越冷,外面的雪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庄懷菁還在為太子坐中衣,覺得手累了,便把東西給宮女,讓她放到一旁。


  殿內熱得悶躁,庄懷菁便讓人開了會兒窗,她腿傷到了,除了太子回來會扶她走一走外,其他時候都沒怎麼動,她也不太想動,因為實在疼。


  輕盈的雪花慢慢從天上飄落,落在乾枯枝丫間的積雪之上,銀裝素裹,白得好看,庄懷菁忽然想起了以前。


  說起來她第一次堆雪人,還是孫珩教的。


  她小時候身子是真弱,這種日子是不能出門的,府里的丫鬟和嬤嬤個個都都盯得緊,生怕她出了差池。


  後來身子慢慢好上一些,能出去了,又找不到同齡人玩,便只能去找孫珩。


  世上找不出有誰比孫珩要寵她,他那時手受了傷,傷口還用白布包著,結果拗不過她,帶出去她堆了個大雪人。


  她回家之後便發起了高燒,燒了兩天,那次之後,孫珩就再也沒讓她在雪下玩過,不管她怎麼鬧騰他,他都是溫和摸摸她的頭,什麼都不答應。


  她那時應該是十歲多一些,性子在他面前慢慢放開。他是兄長,她是妹妹,沒摻雜任何多餘的感情。


  風慢慢吹進殿內,悶氣終於散去了一些,宮女上前勸道:「娘娘,這風涼,不能吹太久,殿下說……」


  他說外面太干太冷,不適合出去。不過太子是去城南賑災難民,沒那麼早回來,也發現不了什麼。


  庄懷菁頷首:「關上吧。」


  她肚子里還有一個,自然得多注意些。


  皇帝的病一天天加重,政事便壓在太子身上,他有許多事情要做,庄懷菁也不能讓他一直陪著自己。她嘆口氣,宮女也不知道她在嘆什麼。


  庄懷菁尚未猜到太子是在刻意阻止她與外人接觸,畢竟他們就算再怎麼親近,也沒達到那種地步。


  她的腿養了半個月後才好,那些天里正好太子要賑災,縱使每日會回來,但她也實在是閑得無事做,跟綉娘綉了許多小孩子的衣服。


  太子就好像了解她在想什麼事,等手上的事情過後,他回得極早。他從前便會在東宮處理政務,在書房還是在卧寢,都差不多。


  紫檀木案桌擺在床榻右下一旁,宮燈早早點上,透過窗牖的麻紙能看到昏暗的天色。


  他面容當真俊俏,幾位皇子相貌都與皇帝有些相似,他的眼睛同皇帝也像,但性情卻更像先祖帝一些。


  太子做事一絲不苟,批奏摺時的肅然模樣,同他在床上那些荒唐模樣一點都不像。他可是連她養腿傷那幾天,都問她要了幾次的人。


  便是庄懷菁在看著書,也忍不住瞥他兩眼。


  這要是一兩天也就算了,但他天天這樣陪著她,庄懷菁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


  「殿下若是覺得在書房處理政事好的話,那去書房便行,」庄懷菁忍不住道,「我這裡不用擔心,出不了差錯的。」


  太子手中的筆一頓,放回筆架上,隨後才道:「太醫讓你靜養,孤不好讓外人來陪你,這些事孤遲早要處理,不如回房陪你一起。」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庄懷菁就算想懷疑他,也懷疑不起來。


  她嘆口氣道:「我聽說你最近的事特別多,也不好多打擾你,幸好孩子現在安分,倒沒怎麼鬧我。」


  太子合上正在看的那本奏摺,站了起來,給她倒了杯溫水拿過去,坐在床榻面前的小凳上。


  庄懷菁接過這杯溫熱的水,雙手輕輕捧著,喝了幾口。


  「今日太醫院一起說父皇的病,」太子說,「最壞的設想,熬不過開春。」


  庄懷菁稍稍驚訝了下,皇帝的身子是不太好,但怎麼會壞到這一步?她又抿了口溫熱的水,問道:「可有法子治?陛下身子不好,今年的年宴恐怕得大辦不起來。」


  「也沒事,今年也只是宮裡自己人聚一聚,不需要太過鋪張。」太子又說,「父皇還想見你一次,被孤推了,這種日子出去就是活受罪。」


  皇帝身體不好,恐怕是等不到抱皇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在有孕的兒媳只有庄懷菁,他自然想見見,不過太子給拒了,理由是庄懷菁身體不好。


  「陛下是想看著你妻兒成群,盼著你好。」庄懷菁搖頭說,「我去一趟也無妨。」


  上次太醫把庄懷菁有孕的消息傳進宮,皇帝賜賞之後沒兩天,又要召見她。


  庄懷菁那時膝蓋剛傷,沒去,等過了半個月,他又召見了一次,庄懷菁接了旨,太子這才不情不願地帶著她進宮見皇帝。


  皇帝約摸是真的喜歡孩子,雖是精神不振,卻也同她說了好些話,讓她注意些東西,大抵是以前從什麼地方聽過,所以說得也有條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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