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轉變
中午下課，陳雲平給住校的孩子們做午飯，張慧麗站在陳雲平身邊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要說嗎？”陳雲平望著她問道。
“陳老師，你真厲害。”張慧麗這才說出了想說的話。
陳雲平一愣，不解的望著她問道：“怎麽了？”
“之前王老師都拿錢瑞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居然能讓他乖乖寫作業。”張慧麗實話實說，她在班裏麵是出了名的無所不知，誰家什麽事兒她都知道。
陳雲平無奈的笑了笑，對張慧麗問道：“你真的這麽喜歡把自己所有的時間全都放在這些小道消息上嗎？”
“小道消息有什麽不好，老師你不知道的問我，我一定全都知道。”張慧麗不以為意，揚了揚頭十分驕傲的說道。
陳雲平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做好了午飯看著孩子們吃了起來，劉長水忽然來到學校。
“村長，有事兒？”陳雲平急忙迎了上去。
“縣城裏來人了，說是來找你的，何政。”劉長水點點頭，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身影道。
陳雲平很開心，何政可是他的半個引路人，那本教案在這段日子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幫助。
“班長組織下午自習，我有事晚點過來。”他很激動，朝著何政的方向跑了過去。
看到他這副模樣，學生們很好奇，來的人是誰，能讓陳老師這麽開心，難不成是女朋友？
但當看到何政時，八卦的張慧麗失望了，想偷偷跟過去偷聽，卻被劉長水嗬斥住了。
“好好上課，到處跑什麽，不許出校門，被我知道了告訴你爹媽。”劉長水厲害道。
張慧麗隻好撇撇嘴回到自己位置上吃飯。
陳雲平把何政帶到辦公室，激動問道：“何大哥，你怎麽今天過來了，今天不是要上課嗎？”
“剛好下來給下麵的老師做課程分解，路過平山村想起來你在這裏，就過來看看，還好嗎，那本教案對你有幫助嗎？”
何政笑著解釋自己到這裏的緣故，看到陳雲平的那些學生，他想來陳雲平也並不輕鬆。
“有很大幫助，學生們也更好接受新知識，我正在學習你的方式備課，希望以後我能和你一樣。”陳雲平笑嘻嘻的，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何政的敬佩之心。
“你會比我更出色。”何政卻搖了搖頭，在陳雲平身上他能看到執著的韌勁兒，他們之間相比，何政覺得自己太過無力，他想陳雲平的作為會比他大許多。
陳雲平隻把這句話當成玩笑，笨拙的撓了撓頭。
兩人聊了許久，陳雲平把錢瑞的事情告訴了何政，希望能從何政這裏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其實這些年我遇見的學生，這樣的孩子也不在少數，束手無策是真的，想幫助他們的心也是真的，隻是你要記住，人這一輩子能力或大或小，能做的或多或少，盡人事聽天命就好。”
何政並沒有什麽好辦法，隻有一句忠告。
陳雲平卻搖頭道：“既然明知道這條路他走了會後悔，那為什麽不能盡早阻止呢？”
“這就是你我不一樣的地方，我信命，你不信，所以我說，你會比我有更大的作為，雲平，按照你所想的去做，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何政笑了，陳雲平的反駁他不生氣，這恰好說明了他看人是準確的。
何政走後，陳雲平思索了許久他的話，按照所想的去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他不知道這收獲是什麽，可或許真的如此。
晚上，陳雲平道劉長水家裏去，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能跟錢瑞家裏溝通，讓錢瑞暫時住校，也希望村子裏對錢瑞家裏能有所幫助，至少一日三餐各家都幫忙照管一下，許珍珠身上的壓力不那麽大，或者是莊稼活各家都能幫忙做一部分，錢瑞也能暫時喘一口氣，不那麽急著去為家裏分擔。
“這倒是個好辦法，隻是你不了解許珍珠，那是個烈性子，也是個要強的人，咱們這樣去幫忙，她隻怕不會接受。”
劉長水有些犯難，村子裏的每一個人他都了解，許珍珠是個潑辣貨，更是個要強的性格，村裏之前不是沒主動幫過忙，隻是都被許珍珠趕了回來。
“許珍珠那裏我去溝通，您隻需要負責和村裏的鄉親們說就好。”陳雲平不放在心上，他相信隻要跟許珍珠說明原委，她是會答應的。
第二天，讓劉長水幫忙看顧班上的學生，趁學生們上課的時間，陳雲平再次來到錢瑞家。
選擇這個時間，也是為了不被錢瑞知道，傷害他的自尊心。
陳雲平說出自己心中想法，許珍珠果然如劉長水所說拒絕道：“我們自己家的事，自己能做為什麽讓別人做，小陳老師您還是別管我們家的事了。”
“我和錢瑞年紀一般大，我也叫您一聲二娘吧！”這回答在意料之中，頓了頓陳雲平又道：“我知道您是個要強的性子，可您有沒有想過你太過要強，就會讓錢瑞越發愧疚，愧對您，他之所以不願意好好學習讀書，就是希望能早點退學，回到家裏來幫忙。”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許珍珠有片刻的猶豫，她知道錢瑞所有的調皮搗蛋，都是希望早點退學幫她幹活，可她不想接受別人幫助。
“村裏的鄉親們，大家一起住著這麽多年了，互相幫助本沒什麽，你總要先減輕錢瑞身上的壓力，他才能有所改變，才能踏踏實實的讀書。”
陳雲平有些著急了，許珍珠的執著隻會毀掉錢瑞。
許珍珠依舊十分猶豫，陳雲平眼見快到了下課時間，擔心錢瑞回家看到自己來過了，又覺得今天確實勸不動許珍珠了，這才離開了錢瑞家。
劉長水見他垂頭喪氣的回來，便知道陳雲平一定沒有達到目的，笑著說道：“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許珍珠的要強性子十裏八村都是出了名的，若你幾句話就能說的明白，也不至於帶著錢瑞孤兒寡母苦這麽多年了。”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我能看的出來，許珍珠心裏眼裏都是這個侄子，她是願意為了錢瑞做出改變的，隻是時間問題，而且她現在也沒有想通，我相信隻要她想通了，就好了。”
陳雲平不以為意，也並沒有因為這一次的勸解失敗有任何氣餒的神色。
劉長水看他執著，也不再多說什麽，可在心裏卻認定，陳雲平一定無法說動許珍珠。
在陳雲平離開之後，許珍珠仔細思索著陳雲平的話，字字句句在心中如雷打鼓一般，仿佛都在警醒著她，如果她再這麽一意孤行下去，一定會毀掉錢瑞。
這樣的念頭讓她有些害怕了，她多年來省吃儉用，這樣艱難的活著，是為了讓錢瑞好好學習，以後能有出息，而不是為了毀掉他。
錢老二從田裏回來，見老婆心事重重的模樣，主動問起了陳雲平兩次到家裏來的緣故，問是不是錢瑞闖禍了。
錢老二深知因為自己家的緣故許珍珠跟著吃了不少苦，他心疼自己媳婦，卻又不能放棄自己嫂子和侄子。
許珍珠將來龍去脈講明，錢老二才道：“其實這個小陳老師說的不是沒道理的，這麽多年其實我也知道村裏的人想幫忙，可是礙於你的性子也沒有接受村裏的幫助，但是媳婦，人總得低頭，咱家錢瑞要是有出息了，回報村裏不也是一樣的嗎？”
“我怕錢瑞覺得，都是因為他們母子才拖累了我們。”許珍珠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擔憂，無奈之中又充滿了無力。
錢老二沒再說話，許珍珠的擔憂是對的，似乎這事兒不管怎麽做，都有些許弊端。
錢瑞放學回來，乖順的在桌子寫完了作業，這才開始幫家裏幹活，如果是平時，許珍珠一定催促錢瑞去玩或者去照顧他媽，但是今天的許珍珠默許了錢瑞幫忙的動作。
這一改變錢瑞自己也意識到了，怔怔的盯著許珍珠良久。
許珍珠翻了個白眼冷聲道：“看什麽看，要幹活就幹活，幹不了就回去呆著，別在這裏給我搗亂，你做不了，別人做事也被你給耽擱了。”
“誒誒，好。”錢瑞忙點頭，滿口答應的倒了泔水桶。
他並不知道許珍珠的改變全都要歸功於陳雲平，隻以為是許珍珠忽然轉了性。
第二天一早上課，陳雲平就發現了錢瑞的不同，作業寫的工工整整，在課堂上也不再跟其他學生交頭接耳，最重要的事，錢瑞的作業一字不差，沒有任何錯處，這顯然超出了陳雲平的意料。
他本以為錢瑞最大限度也不過就是做到按時完成，不那麽潦草鬼畫符，這份作業更讓陳雲平堅定了心中所想，錢瑞是一塊學習的料子，在此之前之所以學習成績不夠好，說到底是因為他自己不願意好好做。
隻有成績差，才能讓家裏人認命，心甘情願的答應他退學的想法。
盯著錢瑞良久，陳雲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似乎在想下一步自己應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