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惡客
薑珊疑惑道:“商擇?他去懷安府幹什麽?”
“據家中子侄曆練歸來,他去迎上一段,其餘的便不知了。”
“走吧,把那鬼接回觀內要緊”
薑珊著,便牽引住穆輕弦的氣機,帶著她一同禦空北去。
孔亮藥房近來生意很好,那場火災給許長生帶來了莫大的名聲,如今懷安府內有個大病情的,都會來此賣些藥材。
馬六帶回了大量的藥草,部分被沈獨派來的管家接手,銀貨兩訖後,一時間也無他話。
在政務司和懷安府百姓們的苦下,藥價還是掉了下來。如今雖不能再謀取暴利,但買得起藥的人更多了,倒是沒有耽誤了許長生的生意。
五月份的尾巴,夏的氣息已經初現,疲賴的馬六儼然成了許長生的專職送貨司機,慈心堂沒人他不對,許長生給慈心堂帶來了好大的名聲呢,如今幫襯一番也是應有之意。
馬六讓許家村吃上了精鹽,糖霜。日用品也豐富了許多,在村中他受到了很高的禮遇,好吃好喝自不會少,最幹淨的廂房也留給他住著。
返程之時,則將成藥和一些山中新發現的植物帶給許長生辨別。
很多植物許長生不知道它的名字,有些植物他前世不曾見過!但隻要是有用的,許長生都會叫娘親留意著在園子裏種植一些。在基礎不完備的情況下,想要做生物工程領域的研究簡直就是方夜譚。將眼下的藥房開好才是正經,政務司也沒個法,有日子不見沈獨了,他還指望能在別的坊市甚至別的府城開分店呢
一日裏迎來送往的不容易,手上有了銀錢,便想著花上一些。
夕陽西下的光景,火燒雲映得空紅紅的,暖風吹在青衫上,許長生漫步在歌舞坊間,就像漫步在堂。
正是倦鳥歸林的時候,人們卸下一身疲憊的往家趕,也有些人想在外麵多逗留一會兒,找尋一些生活的滋味兒,便酒肆茶樓的各自找好去處,自顧著鬆快去了。
明日許長生要回一趟許家村,好把爹娘都接過懷安府享福。心中想著好些事,忽想起好久不見那紅姬,自吉祥坊遭災那日之後,紅姬便沒了消息。
換上一襲青衣,慵懶地走向了街對麵的花樓。
“花娘,快瞧瞧是誰來啦!”
一個姐兒在樓上的欄杆處喝著酒,看到進來的身影一時隻覺有趣,往日裏送些補藥,在花樓倒也混了個臉熟,但這黃昏時分來花樓,許長生還是頭一次,也是頭次見花樓中姑娘們穿的這般鬆快。
花娘正服侍著一位吃醉了酒的客人躺下,聽聞巧兒話,還以為來了哪位恩客呢!搖著喜滋滋的臀部腦子裏隻想著纏頭。卻瞧見了一位青衫公子。
這公子長相倒是清秀,青衫布鞋幹幹淨淨的,青絲收束在腦後也很好看。不過這年紀嘛
看清來人,這不是許長生嘛?
“誒喲喂!我的許公子,倒不是奴家不做您的生意,隻您的年歲實在了些,我今日若是招待了您,免不了惹了慈心堂先生們的眾怒,您快快回去罷,考取功名要緊!”
兩世為人,第一次逛青樓就吃了閉門羹。許長生心裏好不暢快,便扯著花娘的袖子道:“平日裏藥房煩悶,就想著來此看看風景,怎這花樓鑲了金子不成,還不叫晚生瞧瞧了?”
這要是別個紈絝,早就滿嘴罵人了,見許長生對自己尊重,花娘也便放鬆了些警惕,蹲下身子摸了摸許長生的腦袋,了她這一生為數不多的真心話:“許公子,此地髒了些,您不該來此侮了名聲,您雖是個生意人,但懷安府也沒人把您看成了賤職,可都當著救苦救難的菩薩供著呢,將來是該和達官貴人打交道的,可莫將這市井習氣學了去。快回罷,考取府學要緊,將來在懷安府做了官,花樓還指望您幫襯呢”
紅姬正在二樓的一座大廳中唱曲兒,巧兒知那許長生與紅姬交好,便偷偷地去給紅姬報了信兒,那紅姬把曲兒唱完,便拋下一眾紈絝離開了大廳,絲毫不顧身後的叫罵聲。
“娘親,公子是來找我的!”
紅姬扯著鑲了金絲的紅裙子,跑的格外歡快,惹得一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去,她見了那穿了青衫的身影,心中甜甜地滋味不舍得咽下去,積在胸前,催發出笑容,也催發出了眼淚。
十七歲的女子什麽最美?
許長生想,該是那滿懷期待的笑容,幸福的淚水和紅紅的麵龐。
如今,他都見了。
紅姬衝上去便抱住了許長生,花姐連聲笑罵道:“我道是哪個狐狸精勾引了人家貴公子的魂兒呢,原來是你這個丫頭!”
花樓的姑娘們看到這一幕,眉眼之中也都多了些許光彩出來,期待著他日裏也有個多情的公子來看望自己。然後帶著自己離開了這苦海,過日子去。
花樓內的紈絝和無賴子們見是這樁故事,都舉著杯中酒看熱鬧。
紅姬眼裏隻有許長生一人,哪管那麽許多,鬆開懷抱便用大大的眼睛望著許長生:“上樓去,我給你唱曲兒。”
對於紅姬這敢愛敢恨的性子,許長生也是素來欣賞,因抓住了她的手,對花姐道:“好姐姐與我有緣,前日裏府內采買了一批成藥。如今結了銀錢,便欲帶著她回家過日子,花娘個數字出來,我替姐姐贖身。”
聽得許長生的來由,花娘心中也喜。不過培養一個會唱曲兒的姑娘可不容易。縱然千般喜歡,這生意卻還是不能手軟。
“一枚金幣,不二價!”
原是笑麵如花地花娘如今換了個顏麵,也不再蹲在地上,而是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許長生道:“紅姬可是花樓的寶貝呢,公子可別怪我要價太狠。”
許長生取出布袋拋給花娘:“一百銀幣,還有些細碎就當今日纏頭。”
又對紅姬道:“今日裏,姐姐也算自由了!”
紅姬滾燙的淚水流出來,臉色漲紅,她今日裏才算嚐到了活著的滋味。還是有人關心她的,這人就在眼前,正春風徐來,笑麵如花的看著她呢
一個無賴子道:“紅姬還會哭呐?今兒算是見識了!”
紅姬笑罵道:“你懂什麽?!”
許長生抬眼看去,是城中尋梭的青衫無賴子,那無賴抬了抬手,許長生笑著道:“你懂什麽?”
惹的樓內一陣歡笑聲,眾人看這的藥房掌櫃,更加喜愛了。
花娘見花樓中氣氛不錯,圓圓地作了個揖,謝了諸位恩客,便獨自上了樓去。走前對許長生道:“公子少歇,待奴家取來契約印信”
紅姬蹲在那裏傻笑,她想喝酒,許長生便陪著她準備上樓。
一時間花樓內主客相得,其樂融融,卻不想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原本開著的門被一女童一腳踢得飛出了老遠!門並沒有礙著她的事兒,隻是為了發泄憤怒。
紅姬和花樓內的旁人不解,但此時的許長生嚇得三魂早就不見了七魄,因為眼前那女童,以及身後那身穿彩鳳褂子的女子他見過!
來人便是真理之門中,將許長生踢下凡塵的神仙!也是灞水邊,揍了許長生一頓的妖怪!
薑珊將粉拳捏的緊緊的,收著力道飛身便是一拳,擊在許長生的腹處,驚得紅姬一陣尖叫!
便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當下許長生忍痛道:“你有病吧!為什麽老找我麻煩?我到底是哪裏礙著你的眼了?這都第三次了!”
許長生臉色漲紅,薑珊同樣氣憤異常,穆輕弦心中疑惑:“怎會是三次?”
“跟我回去!”
薑珊捏著拳頭。
穆輕弦見兩人劍拔弩張的,心想還是解釋一番的好,因道:“這位少年,我們本是青牛道門的修行者,你與我門有些因緣,故而今日接你回山!”
許長生不假思索道:“不去!”
薑珊咬牙切齒地道:“沒和你商量!”
到底是少年的身體,許長生最終還是被嚇哭了。
那薑珊騰空而起,惡行惡相的衝著許長生抓去!紅姬也嚇壞了,這難道是惡鬼麽?!來不及思考,紅姬便將許長生抱起來護在了懷裏。
有紅姬保護著,正當薑珊不知如何下手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金丹真人,怎就欺負起了凡俗之人?青牛道門就是這般禮教?”
穆輕弦趕緊垂首抱拳:“老劍神!”
薑珊察覺氣機就在門口,因道:“這是道門的家事,你不用管!”
一青衫老者領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出現在了花樓之中,那老者鶴發飄逸不似凡俗,眉心處一柄劍散發著淩厲的氣息,白白淨淨的麵龐棱角分明,隻一個照麵便知是出塵的人物。
老者便是商擇了,他手中無劍,少年人倒是背著一口大刀,封在刀鞘之中。
商擇進門後,許長生氣若遊絲地了一聲:“救我”
薑珊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許長生便立馬吞聲了。這可是一言不合就能給人打的斷胳膊斷腿兒的主!
商擇:“你是道門的人?”
許長生將頭搖得如同波浪鼓。
“老夫家住長安府,名為商擇,尤好劍道,最喜路見不平事!友莫怕,老夫在此定會還你公道。”
薑珊道:“你這劍神之名,我聽來總是不喜,今日倒要討教一二!”
著,薑珊便提拳欲擊,商擇心裏想著怎好與童爭勝?便以柔勁迎擊,一擋之下,隻覺薑珊拳中千般微妙勁力,更是暗合大道,不由得讚歎道:“五歲便修成金丹,果然不俗!”
薑珊聞言一笑道:“用你!”
一老一少打將一處,勁氣四散之下,花樓哪還有方才的別致?花娘將紅姬得賣身契取出之後,見店鋪這般景象,當即哭了起來。
想要罵街,但看那二人雷鳴電閃的,卻怕召了禍端。
場中的許長生被紅姬保護了躲在堂前角落心下大暖。對這紅姬的情誼自是與往日不同。隻是不知今日這場劫難,能否安穩度過了去。
商擇見招拆招,卻是不傷薑珊分毫,薑珊則打的更無忌憚了起來。
一道拳勁勢大力沉的直擊在商擇的身前,劍神慌了。
慌亂中憑空抓取一柄劍來,將那勁力卸在了身後,隻聽啪的一聲,一根碎木條擊在牆壁上,那麵牆便生生的碎裂了開!
商擇抖了抖手中長劍,碎屑四散之下卻是沒傷到人,打著旋地落在了地上。
老劍神怒喝一聲:“女娃!還欲逞凶麽?”
隻見商擇那身青衫無風自動,鼓蕩之中暗藏無形劍氣,眉間的劍紋淡化了幾分,淩厲地氣機鎖定在了薑珊身上!
薑珊隻是悶哼一聲,頗有不忿,將心神集中在周身劍氣之上,一股霸道無匹、詭異非常的勁力遊弋在空氣中,竟將逼迫於她的劍氣抵消了!
薑珊冷聲道:“讓我帶他走!”
“這還要看他的意願。”
許長生顫抖地著:“我不去!”
薑珊見許長生嘴上倔強,便對他吼道:“青牛道門自會給你修仙的資源,跟我回去你少不了什麽!”
許長生聽聞那個老者叫商擇,心想該與商秋有些關係才是,便賭著對那老者了句:“爺爺救我,我是商秋叔的朋友。”
商擇輕“哦?”了一聲,他知道商秋這孩子性格多麽的孤僻,他能交到朋友,倒也奇了。又不免有些疑惑,那背刀的少年人聽到了熟悉的名字,也是挑了挑眉毛道:“你認識我師父?”
許長生道:“你背後的該是竹子作的水火棍吧?用的刀法是點秋水?”
那少年嘿然一笑道:“錯了!背後這把是真正的秋水!我用的刀法叫秋水刀法!”
許長生連忙道:“那你一定叫專竹了!”
少年人回頭看一眼師爺,不知如何答複。那商擇道:“沒錯,他便是專竹。秋兒能將這些告訴你,倒也能明你是他的朋友,怎樣?不如來長安府上討杯水酒?”。
“子家業還在懷安府,如今不便離開。等此間事了,我自會拜訪!”
許長生話的沒了多少底氣,心想別是又一個一不二的。那樣無論眼前兩邊兒誰勝利了,最後許長生都是被擄走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