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火災無情
一場大火,燒的吉祥坊濃煙滾滾,劉木匠的老妻抱著孩子,披頭散發的看著眼前一片廢墟,眼神裏滿是空洞,空洞中流下淚來,眼看是不想活了。
劉木匠深愛這對母子,平日裏忙裏忙外的,家務活也都是他做,妻子從未插手過。
木匠生意富不了人,但也不會餓著肚子,劉木匠寵愛他們娘倆,妻子就隻管寵愛自己的兒子,日子過得越發養尊處優了起來。
兒子腹瀉,木匠知道歌舞坊有間賣藥草的店鋪,心急之下便出了門。
木匠妻子睡著,她就不會早起!燒糊的味道傳來,她心裏想著還有木匠。裏屋熱的難耐,她連喊了兩聲木匠才想起那人去買藥了,火燒著了門,風灌進屋子,火勢大了。
她抱著兒子奪路而逃。回身望去,她的家已經沒了。
這吉祥坊早年起屋時為了節省一些,便將屋子蓋成了一片,牆挨著牆,屋挨著屋的倒也省了不少材料,坊內的住戶怎麽也沒料到就因昔日的節省,家中便遭了一場牽連之災。
風助火勢,轉眼間火龍便化為吞巨獸,在火龍吞下一連片房屋之後,在坊間青衫無賴子的救助之下,也算止住了勢頭。
燒了房屋三間半,火是從劉木匠家起來的!
吉祥坊內,劉木匠蓬頭如鬼,頭發被燒焦了一大塊,他看著眼前的瓦礫場心如死灰。
打好的桌椅床櫃都已付之一炬,還牽連了幾家近鄰。如今他身無分文,不知這賠償的錢要還到何時,幾經尋找才看到抱著孩子呆坐在房屋殘骸中的老妻,心中有憤怒,也有僥幸,總之是百感交集。氣衝衝走上前去,狠話卻怎麽都不出口。
他恨眼前這塊煙熏過的懶肉,但心疼她懷中的孩子。恨的嘴唇顫抖,最後也隻用顫抖的嘴唇了句:“煙大,別把孩子嗆到,他本就肚子疼”奪過孩子抱在懷裏,劉木匠看了一眼被灰燼染黑的兒子,心中的愛變成了疼,兒子被煙嗆的昏迷了過去,手上胳膊上都燒傷了,臉倒是被保護的很好,那懶貨倒是做了件好事兒。
要沈獨為何對吉祥坊的事兒如此上心,也並非沒有個根由。他抱著許長生三步並做兩步的來到一條街道之上,街道上滿滿地站著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十分疲賴,其中有一位絕美的少婦,手中抱著一個滿臉淚水的丫頭。
沈獨對許長生道:“救命要緊。”
那絕美少婦原是沈獨好友,布防司高飛的妾,家中悍妻不收留,便在這吉祥坊購置了一處房產,誰料想會有今日之厄?
見那丫頭傷的並不重,隻是輕微燒傷,處理起來還不算費事兒,當下許長生做了簡單的處理,便對那少婦道:“不礙事兒的,沒有傷到要害,隻是被火嚇的睡著了。帶到歌舞坊的孔亮藥房,我過會兒回去。”
那妾道:“你現在就治!我家男人可是布防司的主官,要是我們娘倆有了閃失,心你的腦袋。”
許長生嘴上著不敢,心裏卻是蔑視極了這自私的女子,當下不多,便走向了人群之中。
沈獨看了看許長生那身影,一時間不知些什麽,帶他來此便是為了交好那布防司的主官,將來運輸藥草的時候,也能得到一定的幫助不是?誰曾想那家夥隻是簡單的看了看便離開了。
吉祥坊是沒法呆了,火苗燒著殘骸,上麵冒著黑灰,濃煙滾滾的嗆人。
一眾青衫無賴子見政務司主官沈獨帶著個孩子來到火場心中原本有些好奇,但見到了那少年給一對母女包紮,也便明白了一二,他們的消息很靈通,不難猜出這人便是慈心堂出來的那個才。
想要請過來幫忙,無奈主官在那裏,他們這群身份卑微地人也不好上前話,廢墟裏麵不定還有生命,還是抓緊搜尋要緊。
一眾青衫無賴子中,許長生見到一位麵相還算善的,他上前扯著那人地衣袖道:“叔,分些人手把受傷的人抬到我這裏!”
那本無暇多顧的無賴子看了一眼許長生,又衝一位青衫人打了一聲呼哨,那位點了點頭,一時間十幾名受傷的百姓便被他們帶到了許長生麵前。
許長生高聲頻喊:“孩子先來!拿水來!按我的做!”
處理好了幾個仆童,許長生開始處理傷勢最重的仆從,青衫人在許長生地指導下心幫襯著。
忙活了一上午,青衫人變成了黑衫人。將人救了個完全,一共三十二人受傷,其中二十二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燒傷,還有被熱氣燙傷的。
剩下的都無大礙,隻是受到了驚嚇而已。
孩子都被保護的很好,隻是簡單的包紮一番,臉部有燙傷的就由場中閑人帶去水源處浸泡冷療。等燙傷緩解些後再消毒消炎。
剩下的二十四人當中,便有今日買藥的劉木匠,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懷裏抱著她兒子。
叫青衫人找來一些木板固定好了做臨時擔架,將不能行動的人送去他的藥房,那些能動的也都忍一忍疼自行趕路便好,藥都在藥房呢,所以一時間人都趕往了孔亮藥房,廢墟之中便再無人煙,仿若一片死城!
一個青衫人抱著許長生便往歌舞坊趕,傷員和救人者一進歌舞坊,坊中遊蕩的人便少了三成。叫賣聲都停了下來,一個個的看著那一隊惡鬼模樣的人趕往孔亮藥房。
見那麽些個人來,妾有些急了,她寶貝閨女還哭著呢!還要讓我等上多久?
慈心堂的仆童都出動了,不斷地運水過來。青衫人就站在一旁,他們身上的傷也很重,但都咬著牙不吱聲,至於那些被燒傷的也都咧著嘴在冷水裏默默地浸泡著。
那個本叫韓克貞的仆童二也來了,見到那些青衫的漢子,心中好生的敬仰,在幫襯了一陣許長生之後便去照顧他們了。
許長生的藥房之中,一時間唉聲四起,主官家的妾並不在意那點錢,讓女兒把藥品用了個完全!有用的,沒用的都吃過再,絲毫不怕把自己閨女補壞了。但可難壞了那些仆從們,他們的傷誰去管?
為了把主子救出來,仆從和仆童們受的傷最為驚心動魄,其中有一個背部大麵積燒傷,就是為了幫著主家抗住砸下來的大梁。還有一位雙手已經焦黑,當時來不及想,少爺就在自己的雙臂之下,即便多麽的想收手,也隻是忍著疼。
劉木匠身邊圍著一群麻衣學徒,這些個倒是完好無損,看著他們,劉木匠沒有話。反正以後他也不會再教他們。
消毒和消炎的藥粉用光了,許長生將存著的青黴素藥片碾磨成粉圖在了病患的傷口之上。燒傷的痛苦許長生很清楚。除了那主官家的妾有仆從護著完好無損外,其餘人也都強忍著灼痛感在那裏苦挨。許長生的頭上滿是汗水,隻看著眼前的傷員一個接著一個,轉眼已經收拾好了二十幾個。
傷勢最重的也都安頓好了,許長生剛想喘口氣,就聽劉木匠的老婆:“哎呀!”一聲。
驚了許長生一身的虛汗,腳下軟綿綿的也還強忍著走過去看了,原是劉木匠的兒子背過了氣去。
“哥已經虛脫了,怎麽不與我明?”許長生厲聲厲色地對劉木匠道。
劉木匠不敢啊!這大火本就因他家起,已然無顏麵對街坊了的。如今怎敢先行救治?
那劉木匠一時間不敢話也不會話,隻是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鼻涕眼淚都忘了擦!
“你別這樣,把哥放下!”許長生心在滴血,但人命當前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北地山參極多,這世上采摘山參的人卻很少,但極品的山參還是不好找到的,許長生懷裏的那幾顆本是留給爹娘調養身子用的,是百年野山參的須子熬製而成的藥丸,如今就隻有給這哥吊命了!
“看好咯,這個東西可是要一枚銀幣噠!”許長生嘶吼著道,眼神都有些虛恍了。
那劉木匠就這一個寶貝兒子,當即連聲將那做牛做馬的誓言發了個遍。
“吃了藿香正氣散,再給他灌燒開的水,把肚子裏吐幹淨了再吃上一顆藿香正氣散,把傷口圖上藥!”。
“二,買些酒去!”甩下一包青黴素的藥粉,許長生衝著仆童二喊道。
二伸手要錢,劉木匠趕緊掏空了口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