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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炊煙漸遠

  許富貴家好久不曾這般熱鬧,許孔氏記得上一次聚了這麽多人還是許長生降生的時候,那時她剛生產身子虛弱,故而隻是聽得家中熱鬧卻不曾參與當中。


  五年後的今,許孔氏堂前屋後的忙活不過來,但喜悅的笑容一直掛在嘴角,幾位村婦見許孔氏分身乏術的也便跟著忙活了起來,一邊還有有笑的聊著家常。許長生見了這幅景象,心中格外歡喜。


  吃過飯。許長生便準備正事兒。


  許家村不缺勞動力,隻缺一條出路,以往村人們認為男耕女織便是生活,至於其他活法,既沒有機會去想,也沒有時間去想,手上的活計都忙不過來,哪還有時間做美夢哦!趁著太平的年景,多賺些銀錢才是要緊。村裏漢子們去地頭幹活,村婦們便在家中做些針線活計,日子不就該這樣?隻是村中人並沒有想過,為何一村之人都老實巴交的幹了這麽多年,這日子卻還不見有起色。


  許長生細膩的童音出話來沒什麽威嚴好講,他努力地壓低嗓子道:“今之所以請各位嬸嬸來我家做客,是想求各位幫侄一個忙,如今侄在懷安府的鋪子開的好,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還希望各位嬸嬸幫我。”


  許瑞家的婆娘聽地許長生起話來不自然,便笑著道:“喲,這人兒在懷安府呆上兩就是不一樣哈,起話來都得端著了。”


  幾個婆子紛紛笑了起來,屋裏頭的丫頭們也都不是很在意許長生的話,依然自顧的耍子。


  聽許瑞家的如是,許孔氏老大的不願意,許瑞家的就是眼氣我有個好兒子!自己不爭氣生了兩個閨女心有怨氣沒地兒撒,如今卻來拆我兒子的台,在那裏陰陽怪氣的,哼,不是個好東西!


  許長生可沒時間琢磨嬸嬸們的皮裏陽秋,再一次整理了一番辭,便笑著道:“各位嬸嬸,我這忙可不是白幫的,我願每月給諸位十個銅板,至於姑娘們,也有六個銅板的報酬!”


  此話一出,屋裏便安靜了,許瑞家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眯著精明的眼睛看向許長生道:“大亮啊,可別是誆騙我們的玩笑話!”


  許長生心中想著哪有時間去誆騙你,但仍然和顏悅色地講道:“自然沒有,這裏侄給各位嬸嬸講一個道理”


  許長生清了清嗓子,可愛的樣子又惹了一眾人的嬉笑,但聽聞那十枚銅錢的報酬,就連丫頭們也能拿到六個銅板,屋子裏的笑聲便不似前次那般狂狷了。


  等沒人出聲了許長生才繼續道:“諸位嬸嬸想過沒有,我們村子男耕女織的已經好些年了,糧食和布匹也換了很多銀錢,村子合該發生一些改變才對,可為何這麽多年許家村沒見什麽起色呢?反倒是那些穿著我們織就的衣服,吃著我們耕耘的糧食的懷安府人,生活越發的安逸?”


  許長生頓了頓,撇著嘴角笑道:“這府城之中,糧食的價格是定死的,布匹的價格也是,一車糜子不過十幾個銅板,一匹布料也就兩三枚。這是官府的好意啊!不然,鄉民們日子上不得還要過的更淒慘些,倒不是有人盤剝我等鄉民,隻是這糧食布匹,實在賣不上個好價錢。各位嬸嬸知道麽?前日裏侄想買個糖葫蘆甜甜嘴,就花了一枚銅板買來。就這,府城之中很多的貴公子都不屑於去吃呢!他們喝酒,都要喝六七個銅板一碗的桂花酒!”


  時下眾人皆是驚訝非常,心裏盤算著自己多久能賺上一碗酒錢,盤算的結果並不好,一匹布料不會超過三枚銅幣這是定例,而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裏又能產出幾車好糧食呢?因此一眾人都變得愁眉苦臉了起來。許家村距離府城要二十裏,很多人一生都沒出過村子,其中就包括許長生的雙親。現在知道了懷安府的豪奢程度,自然震驚。


  “我們都去賣糧賣布,這糧食和布匹就多了起來,價格是定下來的,帝王陛下不許更改,各府便不能更改,但糧價不變,其他的東西卻未必不能變,米酒的價格雖是死的,但往米酒裏加上些桂花,價格就提高到了六七個銅錢。一串糖葫蘆的價格府內的政務司也給過定價不能變,但將串糖葫蘆的簽兒弄得大上幾分總能賣到一個銅板一串兒了吧?等到官府反應過來重新定價,那販也有話,這和之前的不一樣啊,我如今賣的更大了,自然價格也要更高些。對於這些,府城中人深諳其道呢可我們這些織布種糧食的要如何改變?除了找到新的出路,別無他法啊!”


  許長生環視安靜的眾人繼續:“各位知道侄是個喜歡拾掇花草的,前些時日偶然發現幾種植物放在一起吃下去,或許會有神奇的功效,與老師一番琢磨之下便做成了幾種丸藥,如今在府城中賣的好了,便想要帶著大家一起賺些錢”


  …


  事情清楚,村婦們也都吃飽喝足,各自的寒暄幾句後便人走水涼,明日裏她們都不織布了,來找許孔氏學煉藥。


  許孔氏坐在床邊兒上看自己的兒子,真是怎麽看怎麽喜歡!


  “娘親,您忙完這段之後我也都安頓好了,到時就搬到懷安府中居住吧,我準備在那裏安家,藥房還要您來照看。”


  許孔氏癡癡地看著許長生,眉眼彎成了兩座橋,嘴角上也始終掛著笑,前後搖晃著身子,將頭歪在一側那姿勢格外安詳。


  她:“都聽我家大亮的。”


  車夫馬六在院外僻靜處睡了一頭午,跟著許長生趕了一夜的路,他著實的累壞了,日上三竿被飯菜的香味弄醒,吃上一些轉頭就又眯著了,隻是聽許長生這一忙忙碌碌的,心中都替他覺得疲懶。到過午醒來,本想問許公子要上一間兒廂房好打發著躺下,誰料那五歲的公子又要啟程回懷安府,明日一早就要進城。


  這位公子還真是個閑不住的,耽誤不得。馬六提前喂好了騾子,隻等許長生出來就上路。


  許長生從屋子裏出來,無暇欣賞前院兒的花草,反正也有娘親照看,便徑直上了騾車,一聲:“上路!”騾車便緩慢地駛離了許家村。


  打了一個哈欠,馬六懶懶地道:“要不您賺那麽些錢呢,咱可沒那命,整日裏疲懶的不行。隻是別累壞了公子,您這麽的年紀,路還長著呢,可不能急於一時”


  沒有回答,馬六回頭看去,隻見許長生靠坐在騾車上拖著腮幫子,早已睡著了。他畢竟隻有五歲,還正是貪睡的年紀。


  山路崎嶇,卻是耽誤不得,若日落之前還沒走出大山,那就隻有在山裏過夜了,幫許長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騾車便晃晃悠悠地繼續趕路了。馬六心的躲開土路上的石子兒,好讓許長生能睡的安逸些。騾子賣力地踏著腿,身後的許家村已經起了炊煙

  一早進入懷安府,許長生便急匆匆的去孔亮藥房開張了,昨夜雖趕路趕了一夜,卻沒有耽誤睡眠,清早起來神清氣爽的,站在板凳上等候客人。


  寅時一過便來了第一宗生意,是那吉祥坊裏的劉木匠,他兒子腹瀉,打上一包藿香正氣散,又翻出幾味調理脾胃的藥丸,那木匠交了錢便急匆匆的回家去了。這劉木匠最是喜愛自己那八歲的兒子不過,寧願耽誤了生意也要親自前來這藥房買藥,就是不知這丸藥有沒有傳言中的那麽神,得回去試試再。


  許長生還沒來得及解藥效,就隻了每日裏服上幾丸,草藥需煎上幾碗,劉木匠便拱手道謝,大踏步離開了藥房。許長生出去送客,走到門口處那木匠早就沒了人影兒。許長生笑了笑,回過頭來把玩起了手上的布袋子,八十枚銅幣一枚不少,落袋為安!生活的幸福,便是從這點滴之中積累起的。


  懷安府地處北方,寒冬給這裏的居民打造了一副好身板兒。男子早年間又大多投身軍伍,這生病的自然就少了些,許長生在藥房中百無聊賴地把玩銅幣直到卯時,大亮了,慈心堂的仆童打開鋪門,歌舞坊的叫賣聲盈耳,坐在前台待客椅上的許長生便起身迎客,見是仆童也笑臉相迎地拱拱手。


  “先生叫你把這書背下來,下月要考的。”十一二歲的仆童心地取出本《心聖佛所經》放在櫃台上,沒等許長生多什麽,就自顧的離去了。


  那仆童剛走到店門口,忽又轉過頭來扭扭捏捏、磕磕巴巴地對許長生著:“公子,你能教我斷字麽?”


  許長生隨口道:“好啊。”


  卻見那仆童當即留下了眼淚,哭啼啼的在門口不知些什麽好。


  “你叫什麽名字?”許長生問。


  “韓克貞!我叫韓克貞!”那仆童完了話,淚水更多了。


  許長生生怕耽誤了店裏生意,一時間也不知怎生安慰,便厲聲厲色地了一句:“再哭就不教你了。”


  那人果然不哭了,抽泣了兩鼻子後,蹲下看著許長生道:“你叫我二就好,韓克貞這個名字我隻告訴了你,還有啊,教我識文斷字的事兒萬萬不可讓先生們得知!”


  “行。”


  二完笑了笑,抹了一把眼淚又使勁兒揉了揉鼻子,了一聲:“我晚些來找你。”就回慈心堂了。


  許長生不知這府城中的諸多規矩,隻覺那二若想學文,教他便好,別人不教我來教又如何?想到這裏,心情忽又暗淡了下來,心中暗自思忖道:“前世留下的那筆助學基金,如今也該幫了很多人了吧?如今他們也該步入社會了吧?他們過得好麽?那個世界如今怎樣了?”


  想到前世滿是懷念,沒得有些傷情了。


  正憂鬱著呢,沈獨那副大身板便生猛地闖進了藥房,大手一抓許長生便夾在了胳膊上。弄得許長生一陣錯愕,看著街道上的人群,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喊救命。


  被倒夾著帶到慈心堂門口,沈獨衝躺椅上的八字胡大喝一聲:“找個人看店!”


  嚇得八字胡險些從躺椅上摔下來!沈獨可無暇理會他,自顧夾著許長生跑了。。


  “沈叔!這是作甚!”


  奔跑讓沈獨那張胖臉上的肉橫跳著,趁著喘氣的功夫了聲:“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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