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真狠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已做的是什麽,當時圖得一個痛快,快刀斬亂麻,可是總是事情的後麵,才知道自已做錯了多少。
身體是痛的,心也是痛的。
可是我不敢去想後不後悔,沒有路可以給我再走回頭的了。我明白這個道理,即是做了,不是談怎麽後悔,怎麽怎麽不該如此,而是怎麽去麵對。
要的目的,原來是這樣的。
嗬嗬,有些可笑,再痛,也得死咬牙忍受著,這是活該的,這是應得的。
我朝娘一笑:“娘,我終於和他斷了,所有的關係都沒有了,娘,你不要哭,這是西泠做的決定。”
天色微涼了,身子也是微涼的,也許不是天氣,而是孩子沒有了,心裏涼涼的。
拉上被子蓋著,手心裏還有些讓石子搓傷的,淡淡的血痕還看得清楚,但是痛的,卻不是這裏。
最痛的是腳,居說傷到骨頭了,還有些骨折。
風狂吹著,絲絲的雨意隨著風吹進來。
我掀開被子,單腳跳起來去關窗。
關好的時候,又想喝水,又跳著去喝。
門輕輕地讓人打開,公公輕聲地說:“太子殿下請進。”
我眼角瞧一眼,他竟然一頭一臉濕濕的,很狼狽,很憔悴。
他看著我,深深地看著。
我低下眸子認真地喝著水,喝完就跳著要到床上去躺著,我得養著身體,這是我的,我不要一輩子與痛相連著。
“什麽都如你願了。”他開口冷淡地說。
我朝他一笑:“是啊,什麽都如我願了。”
“杜西泠,你怎麽就這樣心狠啊,你怎麽………。”
“我就是想離開你,就是要跟你斷絕所有的關係,我杜西泠做事,一人做一人當,有什麽事,你想怎麽樣,你衝我來就好了。”
他淡淡一笑,徒然地坐在椅子上:“真狠,杜西泠,我真想不到你真的這麽狠。”
我就這麽狠,怎麽了。
我就是要和你這樣的人斷絕所有的關係,你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太多心了,你看這個叫妹妹,看那個叫妹妹,看這個親親,看那個親親。
趁著我現在還隻是對你有一點點的喜歡,現在斬斷最好。
免得到了最後,我都不知自已會成人還是變鬼。
有時候我很慶幸,我還是一個可以看得清很多的人,很理智的人,可以狠得下心來。
他徒然地了出了去,傷腳依然讓我痛。
可是這事,也慢慢地過去。
有些傷,留在心裏的。
我本是喜自由的人,可是這一段時間,竟哪裏也不想去。
也不是因為腳的問題,總之是壓得我沉沉的。
娘和皇上的行程,推遲了些,但是也可以成行了。
出發的時候,笑著送走還有些擔心的她,我朝她笑,拍著胸脯向她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自已,一定會好好照顧,西泠已經長大了。”
她還是擔憂,李歆上上前,輕聲地說:“母後,歆上也是和長大了,明白了好多的事,母後和父皇好好地玩,不必牽掛我們的。有些事歆上明白怎麽去做的。”
她長歎一氣,和父皇坐著馬車離開了宮。
各自回去,一前一後,距離不遠,可是那是跨越不過去的距離。
希希笑嗬嗬地叫他:“歆上哥哥,皇後娘娘終於可以去遊天下了,真幸福啊。歆上哥哥,看來你很累啊,要不要我給你揉一下。”
“不必。”他淡淡地說。
“歆上哥哥,你心情不好啊,不要因為他們的離開而心情不好啦,想著他們去玩,是一件開心的事情,這樣不是很開心嗎?”
“希希,過些天,趁著現在還沒有真正冷下來,我讓人送你回南方去吧。”
希希有些驚訝地說:“歆上哥哥,你要送走我啊?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讓歆上哥哥你不喜歡啊?”
他隻是淡淡地說:“不是。”
也不和她說話了,隻是一側頭和公公商議著一些事。
我跛著腳,慢慢地走。
我想,我該收拾一些東西離開了,即是斷絕了所有的關係,那也不宜再住在這裏,在這兒就是想讓娘放心的,讓她開心地走。
發現我還真沒有什麽東西,美衣華服,都不是我的,那些寶珠麗釵,也不是我的,用的,更別說了。
讓宮女找來我以前穿的舊衣服,換上了,將那些珠釵一樣一樣弄下來。
宮女看著我說:“小姐,你這是要幹什麽呢?”
“我要出去了。”
“小姐要去哪裏走走啊?”
“不是走走,而是要走出宮裏,不想再回來了,你看著啊,宮裏的一切,我可都沒有帶走。”
回頭李歆上可不要拿這個來說,我是怎麽空空如也來,怎麽空空如也離開的。
我灼痛的一些東西,就讓我自已慢慢去撫平好了。
那是我自已給自已的傷,自已摸著,自已痛。
穿上穿進宮裏的布鞋,除了走路還有些腳痛,除了心裏某一處帶著的傷痛,什麽也沒有帶走。
冬風開始肆虐地吹,樹葉翻紅染黃,各有各的風姿絕色。
嚴格來說,宮裏的景致,是相當的不錯的。隻是我一直沒有入這裏的景而已,穿過千傾湖裏的橋,到另一邊出宮會比較快,不是側宮門口那熱鬧的地街,那兒出去,會有很長很長的巷子,還是屬於宮裏的。
再到了外麵,也是寂靜寂靜的,一般不多人來往,這樣才好啊,這樣的話我就看不到很多的孩子,可以按住我心裏那種痛。
步子不快,現在還是康複的時候,走得快了我心裏清楚,到時一個不好,我就真一輩子都成拐子了。
我沒有想到會遇上他的,在千傾湖的橋頭上看到了大師兄,一身官服披身,拿著一個文案走得有些急,看到我也是微微的驚訝。
“西泠。”
我朝他一笑:“真巧啊,在這裏看到你,你忙,我不打憂你了。”
“西泠,你要去哪兒?”
“出宮。”
現在看著大師兄,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的有感覺,也許我想,我是真的變得成熟了,懂事了吧,喜歡和愛這種東西,是不可以強求的。
“出宮?西泠,你不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嗎?”
“不再是了,我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了,大師兄,再會。”
他追了上來:“我正巧也要去後宮門口清點一些東西,西泠,你身體還好嗎,前些日子聽說你出了點事。”
“現在沒有什麽事了,大師兄你別忘了,我很喜歡學醫的,我的身體我還不知嗎?謝謝關心了。”
他輕歎一口氣:“那你打算去哪兒呢?”
“現在啊也沒有什麽打算,打算得再好也比不上變化的,端看心情吧。”
“西泠。”後麵有人在喚我。
我回頭一看是急急而來的李歆上,挑起眉淡淡地說:“什麽事?”
“西泠,我們談談?”
談,有什麽好談的呢?
大師兄行個禮,便去忙他的事,李歆上走到我的麵前,上氣不接下氣,喘了好久才著急地說:“西泠,別走。”
“我為什麽要留下來,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可以再聯係的了,我從樹下跳下來,我就是想離開你,我不想在你的身邊,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你不知道嗎?李歆上。”
“西泠對不起。”
“你哪有對不起我,本來我們就不該被天命牽在一起的。我走了,別攔我,我不喜歡。”
轉身要離去,他卻是從背後,一把將我抱住,抱得緊緊的,貼在他溫暖的胸懷裏,我指尖都顫抖了起來。
“別走西泠,我喜歡我。”
還是第一次這樣說,抱得那麽的緊,說得那麽的虛幻,叫我如何相信這是李歆上說的話,這是李歆上做的事。
哦,不對,這才是他,他就是這樣,對這個好,對那個也好,是個多情的種子,可惜了,我並不喜歡多情泛情的人。
“放心吧,這樣會讓我看輕你的,你的喜歡就像是葉子,滿天遍地都是,你不是我所喜歡的那種人。”
“杜西泠,你聽著,一字一字給我聽著了,我李歆上喜歡你。”一字一字,他也說得那麽的大聲,就怕我是聽不見。我冷笑:“我才不要你的喜歡,李歆上,你的喜歡太廉價了,一點也不值得。”
他有些訝然:“西泠?”
於是我又一笑:“李歆上,你是真的喜歡我,是真的麽?是從這裏開始喜歡的嗎?”頭,輕輕地敲著他的心的那個位置。
他說:“是的。”
說得那麽的堅定,說得那麽的痛快。
我說:“那好,即是喜歡,那就放開我,我要走。”
他的手,抱著我的腰越發的緊,箍得我腰好痛好痛,我以為他要抱很久,我以為他不會放開。
可是他的指尖卻慢慢地輕開了,慢慢地放開我,低低地說了一個字:“好。”
迅速地轉過身去,迅速地離去,那在風中翻飛的白衣,像一隻落寞的蝴蝶。
樹上的葉子,在秋風蕭蕭的時候還在使勁地想呆在上麵,不是枝的不挽留,隻是強風急,隻是注定的時候已經到了。
該走的時候,怎麽也是留不住的,注定在那兒的時候,不管風怎麽狂吹,不管雨怎麽狂打,它依然如老鍾般安定。
我心裏一個位置,空得那麽的寂痛著,我以為我離開他之後,我會過得很好,我以為沒有他之後,天大地大任我哪裏都去。
原來心裏少了一個角,不管在哪裏,又有什麽差別。
不停地在奔波逐流著,越走越累,可是我又安敢停下來,一停下來就會覺得空虛,總是想去那風裏的白蝴蝶,總是會去想那一瞬間落地的痛。
我想我是不是後悔了,可是我怎敢去多想啊,人生最怕就是這樣的後悔,無可再追得及,補得及。
看到那些孩子,看到那些清淨而又可愛的容顏,我就會想去那不成形的孩子。
是不是人生總是要失去,才會更想珍惜,是不是要有痛才學會長大一點。
我雖然那時候想逃離李歆上,那是最好的辦法。
唉,千種萬種歎息,也不過是昨日曇花之事。
往事不必再提,酒一壇,一醉可解得一時之愁。
不過這個地方卻是沒有酒,我像是坨螺一樣不停地轉著,就怕停下來會追憶得多。
這個地方的人染上了會傳染的風寒,很是厲害霸道,連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官兵封城鎖地,不允許他們四下流走,免得傳染越來越厲害。
我卻隨著一些仁心仁術的人到了這裏,接觸很多人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每天跟著他們采草藥,熬草藥,再研究著一些對策,倒是把生活也填得滿滿的。
坐在草垛上望著北邊,那也許是風雪滿天了。
“西泠,你坐在上麵幹什麽,還不快下來熬藥。”
“來了。”我應一聲,然後從上麵跳了下來。
分類好,洗好加入幾碗水,然後生火熬了起來,火苗通紅,獵獵作響。
等著草藥熬好,再一一送到受風寒所染的人群中去。
和一些大夫,給他們把脈,看診。
等忙完已經是披星戴月了,風一吹我就忍不住咳了起來。
同行的一個大夫關切地問:“西泠,你不會也染上風寒了吧?”
“沒事的,一點點兒的不舒服,而且我也喝了藥了。”是的,昨兒個就有風寒的症狀了,喝下藥發作得延慢一些而已。
“要不你休息一下,明兒個就不要來了,姑娘家身體比較差,容易被染上風寒,你爹娘倒也是對你放心得緊,讓你四處走動行醫。”
我笑笑:“行醫不就是懸壺濟世嗎,要是學了而不用,每天端坐家中,那學來又有什麽用。”
“你說得很對,對了,我叫張揚,你大概是忘了吧。”
“沒有,我記得你呢,張大夫。”朝他笑笑,看到他腆腆而不好意思。
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看到給人把脈的他,他很出色,醫術也很高,而且對人溫和不驕不燥。
回到簡陋的房裏準備休息,不舒服要多睡一會才更好。
房門輕響,我披上衣服去開門。
看到提著燈籠的張揚,他一臉的柔和:“看你晚上沒有吃什麽東西,我給你做了些藥膳粥,要是不介意的話。”他說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隻是將手中的食盒往前一送。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張大夫,真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感覺什麽都不想吃,也沒有胃口。”
他聽完,趕緊說:“西泠,我在粥裏放了些開胃的。還有一些藥材相熬,應該不會吃得膩味,還是吃一些,吃一些才會有體力來相抗這些風寒。”
感覺拒絕似乎不太好了,熬個藥膳粥並不是那麽輕鬆的事。
便笑著說:“那就謝謝張大夫了。”
他笑著送上來,可是並沒有要走的樣子。
於是我便說:“張大夫,那我先去休息了。”
“西泠,保重身體。”
我感覺有些寒冷,忽然對我說這些很關切而又嚴肅的話。
於是我也很一本正經地說:“謝謝。”
反而,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抓抓頭發:“那你先休息,明天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話,可一定要告訴我。”
提著燈籠,印著他眉眼間的笑意,他轉身而去。
合上門藥膳粥聞聞,可是還是不想吃,放在桌上又倒頭去睡。
第二天醒來頭痛死了,鼻子也透不過氣來,一站起身就頭重腳輕的差點要栽下去。
這裏的風寒果然霸道,來勢洶洶的。
但我可不想麻煩誰,尤其是張大夫,我感覺他對我是很有好感的,雖然也是一個溫和的人,就是沒啥感覺,那就不要去招搖了吧。
自已找了藥來熬,端著藥在一邊坐著喝。
越喝越覺得自已好是可憐,我是不是不管什麽人,都要跟來和李歆上比較呢?
為什麽看到那抹好感的時候,就會下意思地作個比較,是不是他已經不知不覺在我的心裏生了根芽了。
“聽說了嗎,朝延今兒個的人就會來了,我們倒是可以跟地些禦醫學上一學了,真是一個好機會啊。”幾個大夫開心地回來,揚聲地笑說著。
“這當然會來的,不過人家禦醫可不一定肯和你同行。”
張揚看到了我,朝我一笑,然後離開他們朝我走了過來:“西泠,好些了沒有?”
我嗬嗬一笑:“好些了。”
他伸手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我下意識地將手縮進寬大的袖子裏:“不用了,我的身體,我明白。”
做大夫人的,一把脈就知道身體的狀況,我並不想讓他知道我的事。
“西泠?”
“謝謝。”我淡疏地說。
他有些失望,還是微微一笑:“那你好好休息,一會我給你熬點藥膳粥,這二天隻怕要吃這些了。”
“真不用麻煩了,我現在真是什麽也不想吃。”
“西泠,你出來爹娘不在身邊,可要自已顧著自已的身子。”
“真的不用了,麻煩你很不好意思的。”
他有些了然了,也不再說什麽,隻是長長地一歎息坐在我的身邊:“這風寒,是很霸道的,所以才會這麽棘手。”
我也是知道的,也是霸道所以我的身體沒有抵抗住。
鐵蹄踏響青石板,馬嘶鳴叫,有人喜悅地叫:“是朝延的人。”
身手俐落,眾人躍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