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上了樓,看見一個白胡子老頭,月臻愣了愣,看向南宮卿燝,那意思,不認識啊,請我幹啥,而且,這老頭為啥這麽看著她呢,總感覺像研究什麽似的。
南宮卿燝低笑了一聲:“這是太醫院的王義。”王太醫躬身行禮:“下官參見王爺。”
南宮卿燝擺擺手:“怎麽樣,可認得?”
王義忙道:“恕下官眼拙,去年也不過一麵,如今倒認不得了。”
月臻一愣,疑惑的看了看老頭,心,莫非他見過自己,怎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南宮卿燝道:“你父親在時,曾請了王太醫瞧過你家大公子的病症。”
月臻這才明白,王義仔細瞧了瞧她:“這位公子頗有女相,莫非……”月臻嘻嘻一笑,蹲身一福。
南宮卿燝道:“這是餘家二姑娘。”王義恍然大悟,捋須笑了一聲:“怪道下官不認得呢,我就,去年瞧餘家大公子的症候,至多拖不過半年,卻不想好端賭進了宮,還救了我一條老命,老朽這裏謝姑娘的救命之恩。”著就要行禮。
月臻哪能受他的禮,不人家是朝廷命官,就是這年紀也不成啊,忙先施一禮攔下道:“這且不沒有大人給草民行禮的理兒,便按著醫藥行裏的規矩,您老是長輩,晚輩見了,當給您老行禮才是。”
王義暗暗點頭,這位餘家大公子,近些時候倒是頗有耳聞,行裏人都,年紀雖卻聰明絕頂,尤其做買賣的手段厲害,兗州府收了賀家的回春堂,安家的安和堂,把她家的慶福堂立了起來。
自己當時就納悶,一個將死之人,何來這麽大的本事,如今才算打破甕中謎,原來是位女公子,心裏更添了幾分敬意,大齊雖比之前朝民風開放不少,女子拋頭露麵出來做買賣的,卻也不多,更何況,還這般成功,倒是比她爹都要強呢,瞧情形跟王爺關係匪淺,既有王爺戳著,還對自己以禮相待,隻這一點兒,就足以明她不是那等仗勢欺人之輩。
三人落座,南宮卿燝跟王義吃酒,月臻以茶相陪,酒過三巡,王義才道:“卻有一件事要請教大公子?”
月臻忙道:“您老是前輩,哪裏敢當請教二字,前輩請講。”
這兩聲前輩叫的王義分外熨帖:“不知大公子從何處得知,蜂蜜可解烏頭毒?”
月臻道:“不瞞前輩,此乃是家傳醫書上所載,晚輩瞧過記在心裏,在宮裏見太子症狀類於中毒,便想著用蜂蜜調著我慶福堂的三味丹或許對症。”
王義又問:“貴號的三味丹又是什麽?”
月臻笑了一聲道:“要這三味丹卻也平常,主藥用綠豆,甘草,金銀花這三味藥,故得名三味丹。”
王義道:“醫書上記載,綠豆可解百毒,金銀花宣散風熱,也可解百毒,甘草更是解百毒和百藥,調配蜂蜜倒真真用得妙,用得妙啊。”
月臻給他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道:“晚輩莽撞,粗通藥理便胡言亂語一番,倒讓前輩笑話了。”
王義道:“你家的逍遙散我是知道的,治瘟病最得用,我曾精研過,雖治瘟病,用的時候,若適當加減,佐以固本培元之藥,或許真有起死回生之效。”
月臻忙站起來道:“晚輩受教了。”南宮卿燝道:“本來吃飯,你們倆倒研究起藥方子來了。”著瞧了月臻一眼道:“皇上已下了口諭,你如今又得了教導,難道不該叫一聲師父嗎。”
月臻頓時明白過來,噗通跪在地上:“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從八珍樓出來,月臻就琢磨上了,如今不敢應朝廷供奉的事兒,是因為上頭沒人,現在就不一樣了,拜了個太醫院的副手當師父,雖上頭還有個胡有慶,可沒準哪胡有慶犯了事,她師父就轉正了,到時候,這個朝廷供奉可不就落到了慶福堂的頭上嗎。
雖這般想有些不厚道,可就太子這事兒看來,恐怕胡家不是站在太子一邊兒的,不然,恐也沒有這檔子中毒的事兒了,而眼瞅著太子中毒,卻閉口不言,雖是明哲保身,也難就是受人之托,若受人之托,這個人恐怕就是其餘七位皇子中的一位,不管是誰,就瞧皇上那態度,想奪儲君之位恐勝算不大。
起來,倒是南宮卿燝聰明,早早就站對了邊兒,而且,有錢,明麵兒裏朝廷的錢袋子是戶部,靠著各地稅收,支持國家機器運轉,可戶部虧空也是曆朝曆代都必須去麵對的事兒,平常時候自然能糊弄過去,真要趕上災荒之年,又動刀兵,那戶部的官員們恐怕就是上吊也來不及了。
所以,若想得下,這首要一個就得有錢,這麽來,那個病歪歪的太子倒是運氣蠻好,趕在南宮卿燝掉進荷花池的時候救了他,如今才得他相助,若不然,以南宮卿燝這個性子,恐不會站在太子一邊兒。
不過,這些跟自己沒啥關係,也不能裹挾進去,雖官商官商,隻有跟官勾在一起的買賣,才能做大,但這勾也得掌握好了尺度,一個弄不好折進去,可就連老本都沒了,這樣的傻事,她餘月臻不幹。月臻在京城待到了臘月二十,南宮卿燝才放她回去,不過這半個月,月臻倒是待的挺舒服,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跟著南宮卿燝逛逛京城,順道買了些玩意當紀念品,月臻就是用一種觀光客的心思逛的,雖京城繁華,月臻也恨不能餘家的慶福堂能在這兒開個分號,可這地兒不好待,尤其現在正亂,還是先往南邊發展吧,還有鹿城以北。
月臻撩開車窗的簾子,把王成風給她的行商圖看了看,鹿城以北是蒙古草原,分布著蒙古各個部落,怪不得王成風走這樣一趟買賣,就能養活王家那麽多人呢,這蒙古貴族可是肥羊,銀子有的是,還有皮貨,卻正缺茶葉,綢緞,藥品這樣的東西,也就這時候,商路不通,交通不便,才有這樣的好行情。
這時候的草原,應該還處於原生態之中,水草豐美,牛羊成群,這麽想著,月臻不免心向往之,或者,等慶福堂南邊的鋪子開起來,自己先跟著王成風的商隊去一趟,就當旅遊了。
“公子,進冀州城了。”許貴兒跳下後麵一輛車,顛顛的跑過來報信兒,馬方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當我是瞎子還是啞巴,冀州城這麽大的字看不見啊,許貴兒見他那白眼,抬手給了他一下子:“趕你的車,東張西望的做什麽?”
月臻真不大待見許貴兒,不是衝著他,是他後頭的主子,南宮卿燝這明擺著就是派許貴兒來監視自己的。月臻琢磨著,怎麽想個法兒再把他送回去,或者支開,省的再跟前礙眼。
許貴兒也知道月臻不待見他,可沒法兒,王爺交代下了,他就得盯緊些,這位可是個膽大包的主兒,回頭一個瞧不見,又跟登州府那回似的,自己八個腦袋也賠不起。
翠立在台階上望了半,側身問翔子:“你可瞧準了,莫不是瞧差了吧!”翔子忙道:“瞧不差,瞧不差,的沒亮就在城門口蹲著了,遠遠的就瞧見了許貴兒,忙著回來報信兒了,那許貴兒如今跟著大公子呢,除了大公子還能是哪個。”
翠道:“順子可是四通當周東家跟前得用的人,你怎麽倒直呼其名了?”
翔子撇撇嘴道:“大姑娘您是不知道,什麽管事,現在就跟咱們大公子端茶遞水的跑腿兒了。”
翠忽的笑道:“你在家裏養了這好幾個月的傷,不想兗州府的事倒是沒落下,不是翠哪兒聽來的吧。”
翔子嘿嘿一笑,翠也覺好笑,這次回來,眼瞧著翠對翔子就不一樣了,清兒,見了麵也不跟過去似的死不待見,雖不見多什麽,倒也有來有去的。
翠琢磨,定是月臻跟翠了什麽,這丫頭才變了個樣兒,翔子機靈,又知根知底兒,翠配他,倒真是一樁難求的好姻緣。
起翠,翠又不免想起自己,打從自己回來,就沒見著李老板,李管家得了月臻的信兒,讓李老板好生在家溫書,好備著來年大考,李家從這兒到過年的米糧炭火,按月送了去,意在不讓李老板操心,每每想起這些,翠又覺,月臻不像瞧不上李老板的樣兒,隻盼著他能一朝得中,有個光明的前程,自己嫁與他,也能望著好日子。
不提李老板,卻又想起月臻跟南宮卿燝的事兒,若除去家世身份,翠倒覺得,南宮卿燝配月臻正恰好,且那日南宮卿燝對月臻的親密舉止,早已逾矩,若月臻不嫁他,又能嫁於何人呢,可這身份門第太過懸殊,月臻如何能嫁進王府。
想起這些,翠真替這個妹妹發愁,正想著,忽聽翔子道:“來了,來了,大公子回來了。”
翠舉目望去,隻見街那頭駛過來兩輛馬車,翠快步下了台階迎過去,馬車也到了近前,月臻下來挽著翠的手,端詳她一遭道:“怪冷的,姐姐怎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