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臻道:“可人是誰?我怎麽聽車把式,香隱閣的頭牌是陸香兒呢?”
何瑞嘿嘿一笑:“陸香兒跟府衙大人那檔子風流事兒,可著兗州府沒有不知道的,誰這麽不開眼,敢點陸香兒啊,這香隱閣隻要開在兗州府一,那老鴇兒也不敢讓陸香兒接客,可人是陸香兒的妹子,香隱閣的當紅姑娘,就像咱們鋪子裏的二掌櫃差不多。”
月臻給他這比喻逗笑了,翠在一邊兒臉一紅道:“隻管胡襖,還不正事兒,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麽?”何瑞這才想起來,翠在跟前呢,翠可是公子跟前伺候的人,他們幾個私下裏猜,這翠不定就是公子的房裏人,趕明兒等公子成親一準的姨娘跑不了,故此,不好得罪,忙道:“翠姑娘不知道,的的可是大實話呢。”翠白了他一眼,出去端茶了。
何瑞才又道:“可人跟前有個丫頭叫玲兒,最愛貪便宜,長壽給了她一塊銀子,就什麽套出來了,那賀豐許給王家哥倆一萬兩銀子的好處,讓去疏通府衙大饒門路,把咱們慶福堂趕出兗州府。”
月臻道:“早聽兗州的這位府衙大人是個大貪官兒,舉凡在兗州府做買賣的,沒有不給他好處的。”
何瑞道:“我也聽了,在兗州府才當了三年知府,幹了不知多少缺德事兒呢,可就是沒人管,眼瞅著一任滿了,又要升官了,往哪兒理去啊。”
月臻道:“這世上貪官多如牛毛,清官才是鳳毛麟角,不過咱是買賣人,朝廷的事輪不上咱管,咱也管不了。”
何瑞道:“那眼麵前兒這事可怎麽辦?若讓王家兄弟把銀子送去府衙,王成儒那個大貪官,一準找咱的麻煩,尋個由頭咱就的關門,若再毒些,直接封了咱的鋪子,咱慶福堂開不了張,不正中了賀豐的意嗎。”
月臻想了一會兒,忽有了個主意,在他耳邊道:“你如此這般……”
何瑞眼睛一亮,應聲去了,等何瑞走了,月臻道:“翠叫管家預備一份厚禮,今兒我要去瞧咱們堂舅爺。”
“你誰?”王成儒看著管家,管家道:“回老爺話兒,是杏林堂的大公子容二,來了兗州府,還沒看望您呢,他們太太特意交代下了,讓一到兗州府就來給您這位堂舅爺磕頭。”
王成儒看了眼一邊兒的師爺,師爺站起來道:“去年杏林堂那場大難沒倒下,可多虧了這位餘大公子,杏林堂如今也不是過去能比的了,冀州府八家鋪子醫館,登州府回春堂的五家,咱們兗州府安家的六個鋪子,可都歸了容二,現如今,杏林堂可比賀家有底兒,且真真兒的跟大人沾著親兒,既他來了,定是有所求,我可聽,這位餘大公子最是大方舍得使銀子的主兒,大人何必跟銀子過不去呢。”王成儒站起來道:“請表少爺前廳待茶。”
管家忙出去恭敬的道:“我們老爺吩咐下了,請表少爺前廳待茶。”
表少爺?月臻暗笑,恐怕沒有銀子,也就沒自己個表少爺了,邁腳進去,在庁中坐定,抿了口茶,四下看了看,見這待客廳的擺設真真奢華,先不別的,就角落裏那顆偌大的玉樹瓊花的擺件兒,怎麽也值數千銀子不止。
這就是讓來送禮的客人明白,太輕的禮就別拿出手了,非得重禮方過得去,這王成儒之貪婪真是連藏都不想藏了。
月臻琢磨,為什麽王成儒有這麽大的膽子呢,兗州府距離京城可不算太遠,若上頭沒有戳著的人,估計不敢如此瘋狂斂財。
忽見檻窗外人影一閃,月臻迎了出去,一照麵,月臻跪下就磕了個頭:“舅爺在上,外甥書南給舅爺請安。”
王成儒忙扶起她,堆了滿臉的笑道:“快起來,起來,這裏又沒外人,用不著行這麽大的禮兒,蒙聖上恩典,當了這一方父母官,為國為民兢兢業業,不敢有一懈怠,倒是把親戚們都疏忽了,連你來了兗州府,舅舅都不知道,你娘可好?”
月臻道:“好著呢,就是常念叨堂舅舅,趕明兒得了空,回來兗州府走走。”
王成儒道:“該回來走走。”
寒暄過了,月臻擺擺手,身後跟著的廝上來,月臻接過他手上的匣子,雙手奉上:“知道老太太禮佛,這是外甥特意尋來的,已請高僧開了光,是外甥的一片孝心,舅爺萬萬不能推辭。”
王成儒道:“來一趟還送什麽禮,卻外道了,既是你的一片孝心,這次我就替老太太收下,下次不可。”
月臻忙連聲應了,月臻坐了一會兒,隻一盞茶的功夫就起身告辭,等她走了,王成儒讓管家打開桌上的匣子,裏麵是一尊金光燦燦的菩薩,足有半尺高,他拿出來掂拎,壓手的重,竟是實心的。師爺進來道:“怎麽樣,我大人這個表外甥舍得使銀子吧,他可求了大人什麽事兒不曾?”
王成儒道:“正是這點兒才古怪,我還她定是求我幫她收了回春堂,可她一句都沒提,了兩句不打緊的閑話就走了,你他這是什麽意思?”
師爺道:“大人管她什麽意思,合該著大人離任前又發一筆橫財,莫他不提,便提了,大人也得袖手旁觀。”
王成儒道:“這話怎麽?”
師爺搖了搖扇子:“若大人插手管了,這財路可就斷了,慶福堂跟回春堂這麽鬧下去,兩家不都得爭搶著給您送銀子嗎,這兩頭吃,總比一頭強不是。”
王成儒笑道:“還是師爺聰明。”
師爺道:“若老朽所料不差,最遲明兒賀家的禮就到了。”
沒等到明兒,王成儒剛吃了晌午飯,管家就進來道:“回老爺話兒,大老爺跟二老爺來了。”
師爺捋了捋胡子道:“定是賀豐求了兩位老爺過來跟大人疏通的。”
管家呐呐的道:“兩位舅爺看上去不大對。”
那意思就是不像來送禮的,話音剛落,就見王成才成貴兩人從外頭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王成儒是死不待見這倆混賬,成就知道吃喝嫖賭,正經兒事一點兒不幹,王家那麽大的買賣,生生就敗在了這兩人手裏,不是鹿城外的買賣撐著,王家早完了,就算現在也是個空架子,偏偏是本家兄弟,不好一下子斬斷來往,就看這兩人這狼狽樣兒,真不信是來送禮的。
王成儒還真冤枉了倆人,這哥倆兒,昨兒得了賀豐的話兒,兩人回家商量了一晚上,覺著給王成儒五千銀子就不少了,剩下的五千兩,兩人對半分了,能過上大半年舒坦日子呢。
打好如意算盤,就等著賀豐送銀子,眼瞅都快晌午了,才見賀家的管家姍姍而來,哥倆送著管家走了,一看,卻犯難了,是一萬兩銀子一張的銀票。
哥倆隻能出門先奔著錢莊,換成了三張,一張王成才揣在懷裏,另外一張先擱在王成貴身上,商量著等見了王成儒辦成事兒再分銀子,心裏頭急,從錢莊出來往府衙走的時候就想抄近道,從市集中插過去。
不想就遇上一對結伴來的要飯花子,哄一下衝了過來,兩人躲之不及,連人帶馬,加上牽著馬的隨從都給衝散了,氣的隻罵街,王成貴還抓著個花子踹了兩腳,才算解了氣。
兩顴撣身上的土,重新上馬,再摸身上的銀票,兩人唬了一身汗,知道遇上白日鬼,忙撒丫子追了過去,早沒影兒了。
兩人圍著赤戎城找了兩圈,什麽也沒找見,隻得空著手來了,見了王成儒,把事情經過一,王成儒真是吃了他倆的心都有,可麵兒上卻道:“莫沒了,便你們送來,我若收了,豈不犯了朝廷律法,咱們萬歲爺常,為官者首要戒一個貪字,你們倆這莫不是害我呢,念你們是本家兄弟,且饒你們這一回,若有下次,莫我不念兄弟之情。”著一甩袖子進內院裏去了,把兩兄弟幹晾在這兒。
王家兩兄弟一愣,對看了一眼,心這話頭可不對,當官的要戒一個貪字,別的官許有可能,他們這位堂兄最是個貪銀子的官兒,再,這一萬兩銀子可是賀家的,他們拿了辦不成事兒,賀豐能饒的了他們嗎。
賀豐可是心黑手狠,跟江湖上的人又有來往,真要是一下黑手,他們哥倆這條命……越想越怕,一把抓住師爺,師爺急忙道:“二位爺,我就是一師爺,您二位別為難的了。”著也忙著走了。
兄弟倆悻悻然從府衙出來,回家越想事兒越不好,一商量,得了,跑吧,先出去避避風頭再,丟了老婆孩子不顧,跑沒影兒了。
哥倆前腳出了赤戎城,後腳就有人報給了月臻,月臻笑的不行,跟何瑞道:“這才是活該呢。”
何瑞道:“真是活該,可有一樣兒,雖咱們截了這一萬銀子,到底沒除了賀家的根兒,賀豐要是再給王成儒送銀子,怎麽辦?”
月臻道:“跟安家這拚下來,賀家早就傷筋動骨,一萬現銀拿出來,恐都不易,還送,除非典了他回春堂的鋪子,他舍不得呢,不過,王成儒的確不是好東西,上回安家跟賀家鬥的時候,他沒少兩邊兒吃,估摸這一回,也打算這麽對付杏林堂,你去再辦一件事。”著在何瑞耳邊交代了幾句,何瑞忙著去了。
翠把茶放到她手裏道:“一早起來連口水都沒喝呢,這麽下去要病了,對了,順子來了,正在外頭候著,我看他背著包袱呢。”
月臻皺了皺眉:“讓他進來。”順子一進來,跪在地上就磕頭,月臻一愣,急忙扶他道:“許管事這是做什麽?”
順子道:“公子,我們家爺了,您要是不收奴才,不讓奴才跟著伺候,就讓奴才回家,奴才哪還有家啊,自打就進了候府,後來跟了王爺,公子,大公子,您可可憐可憐奴才吧。”著眼淚都下來了。
月臻道:“你別哭,我收你,收你還不成嗎,你們家爺呢?”
順子抹了把眼淚道:“我們家爺回京了,下個月是萬壽節,每年萬壽節,我們家爺都得進宮,今兒一早交代聊就走了。”
“他,還什麽了?”順子道:“我家爺,等大公子您忙過這陣兒,得了閑,去京裏走走。”
月臻心,我得不了閑兒,留下順子不就是為了監視她嗎,當她傻啊,這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