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宮卿燝昨兒夜裏就聽順子提起過,杏林堂大姑娘來了,故此也沒覺得驚詫,倒是慎之,昨兒晚上睡的早,不知這事兒,乍一見月臻,愣了一下,兩邊兒大眼瞪眼半反應不過來。
月臻在一邊兒道:“這是家姐,這是四通當的兩位東家。”
月臻這才襝衽一福:“兩位東家萬福。”
南宮卿燝隻是微微頷首,元占卻急忙拱拱手:“不敢當姑娘的禮,不知姑娘在,得罪了,得罪了。”
月臻不想他一個世家公子如此好脾性,不免略抬頭看了他一眼,見是個少見的英俊男子,忙又是一福:“公子多禮了。”
月臻看著好笑:“雖禮多人不怪,可你們再這麽行禮下去,咱麽這飯也別吃了,姐,兩位東家是來吃飯的,你去灶房瞧瞧跟廚子,今兒有貴客,撿著他拿手的做了來,若得兩位爺讚一句,可是他的造化呢。”
月臻急忙應一聲去了,南宮卿燝卻瞥眼看著她道:“我怎聽你這話兒不大情願似的。”
月臻衝他裂開嘴一笑:“情願,情願,怎麽不情願,兩位東家裏頭請。”
月臻從灶房院出來,忽見前頭門邊兒裴文遠在哪兒立著,她聽見清兒跟她,今兒一早月臻就把裴先生叫了去,像是約定了親事,之前還不覺得如何,如今一定了親,再見就覺害臊的不行,臉不免紅了起來。
有心避開,不想裴文遠卻走了過來,到月臻跟前立住,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兒,清兒一見兩饒意思,尋個由頭避一邊兒去了。
月臻真怕這裏人來人往的,給人瞧去要嚼舌頭,卻又有些不舍就此去,絞著帕子半不言語,卻聽裴文遠開口道:“剛聽管家今兒有貴客,我往前頭去的時候,正好跟兩位貴客照了一麵,瞧著不像買賣家,是什麽人你可知道?”
月臻一愣,不想他問這些,雖知道兩位東家的底細,卻不好出來,月臻一早交代聊,這事兒隻當不知道,跟誰也不能。
想到此,便搖搖頭道:“這些事我更不知的,橫豎是買賣上來往的。”
裴文遠目光一閃,暗道,瞅著真不像,想起什麽,伸手要來拉月臻,月臻一驚,臉色通紅,急忙往後退了一步:“裴先生。”
裴文遠方覺自己失禮,忙道:“情難自禁,一時忘形,姑娘贖罪。”月臻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這話先生不可再,這就去了。”著匆匆走了。
裴文遠看著她的身影隱在月洞門裏,才轉身回去,心裏多少有些別扭,雖不大喜歡跟這些做買賣的人來往交際,可既然早上跟容二那般約定過了,自己也算杏林堂未過門的女婿了,不要把自己抬的多高,好歹應該客氣客氣,可剛才大公子那樣兒,仍當自己是杏林堂使喚的下人呢,而那兩個人,怎麽瞧著怎麽不像那些滿身銅臭氣的買賣家。
月臻急步進了後院,才停下腳兒,清兒追上來道:“雖約定了,到底還沒過定,便過了定,沒行婚禮,姑娘也不是他裴家人,裴先生今兒卻有些莽撞了。”
月臻看了她一眼,清兒忙住嘴,半晌兒嘟囔了一句:“我隻怕姑娘嫁錯了,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呢。”
月臻歎了口氣道:“他是讀書人,一門心思裏都是讀書考功名,一時忘形也是有的,月臻哪兒就一個翠使喚,恐不湊手,我這會兒不用你,你去前頭幫著翠些,兩位東家是貴客,怠慢了恐不妥。”清兒應一聲去了。
因是晌午頭上,秋陽正暖,也沒什麽風,月臻便讓把宴席擺在了花園裏的賞春亭,雖如今早沒春景可賞,亭子邊兒上卻有兩株秋海棠開的正好,也算有點意境,總好過在屋裏光禿禿黑漆漆的。
一時上了菜,翠把曬熱的酒送上來,月臻接過,親手執壺,給南宮卿燝元占滿上,然後放下,自己拿起另外一個大口的提梁壺,倒了一杯茶在自己杯裏,端起來嘿嘿一笑:“兩位東家也知書南吃不得酒,在外頭也還罷了,今兒在家裏,咱們又都是自己人,也就不用來虛的了,我以茶代酒,敬兩位東家。”
元占忍不住笑了起來,指著她道:“你倒是油滑,知道我們不迫你,就偷懶了,不行,這一個月淨忙活你杏林堂的事兒了,中秋重陽可都過錯去了,今兒算補著過節,你怎麽也得喝一杯,著拿過酒壺,給她斟了一杯。”
南宮卿燝笑了一聲道:“放心,這桂花釀不妨事,隻要你不把兩壇子都喝了,吃不醉饒。”
這兩句話南宮卿燝的甚是溫柔,且他那樣望著自己,目光裏仿佛含著絲絲暖意,竟讓月臻忍不住想起那晚上,急忙搖搖頭,自己怎麽了,真中邪了啊……
月臻也沒想到,這頓飯竟一直吃到月上中,落晚的時候,元占就醉了,南宮卿燝讓順子送了他回去,月臻真懷疑元占是裝醉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就剩下她跟南宮卿燝了。
角落裏燃了兩個炭火盆子,桌上點著暖酒的紅泥爐,桂花釀的香醇氤氳四散,讓人覺著或許這花園裏也有一株盛開的月桂,點點香氛伴著夜空中一輪明月,徐徐清風,秋蟲呢噥,這樣的秋夜,月臻竟不覺得寒冷,反而有種淡淡的溫暖。
這樣的溫暖讓人眩惑,像那個山裏的夜,或許自己有些醉了,即使她沒覺著自己喝了多少,醉在這樣的桂香裏,這樣的溫暖裏,甚至連周南宮卿燝也不覺得那麽討厭了:“南宮卿燝,你知道我們不合適的。”
南宮卿燝看了她半晌,從她手裏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合適?”
月臻愕然,忽然懷疑這男人莫非也是穿越來了,這思想太前衛了吧,是她想的那種試嗎,卻聽他道:“你覺得什麽是合適的?”
月臻抬頭看了看上月亮,舉起手一指:“你就像它,看著近,其實遠,你看見月亮旁邊兒的星星了嗎。”著探過頭去認真指給他。
南宮卿燝看了她很久,才抬頭,皓月當空,旁邊兒的兩顆星星暗淡了不少,月臻道:“看見了嗎?跟你合適的是那樣的星星,他們甘願被你的光芒籠罩,一輩子當你的附庸,但我不是,或許,我也是一顆星星,但我不是月亮邊兒上的星星,我要當啟明星,知道什麽是啟明星嗎,就是黎明前最亮的一顆星星,它代表著亮了,晨光將鋪滿大地。”所以這個我不能收,著拿出那塊玉牌塞在他手裏,嘿嘿笑了幾聲,打了個酒嗝:“我們不合適,不合適……”腦袋一歪趴在你桌子上睡了。
南宮卿燝看了她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上的皓月,搖頭失笑,站起來,伸手把她抱在懷裏,往內院走去。
月臻眼睜睜看著南宮卿燝抱著月臻進來,放到床上,等她回過神跟進來,南宮卿燝已經把月臻的鞋脫了。
月臻都傻了,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南宮卿燝拉了錦被蓋在月臻身上,伸手把玉佩放在她的枕頭下麵,才站起來,跟月臻微一點頭走了。
月臻半才回過神來,走過去推了月臻一把:“醒醒,醒醒。”
“別煩我了,成不成,咱倆不合適,不合適……”月臻呢喃幾句一翻身又睡了過去,月臻好氣又好笑的拍了她一下道:“還睡,都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麽人。”
側頭看向翠,翠忙擺手:“大,大姑娘,您可別問奴婢,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月臻歎了口氣道:“一對糊塗的,算了明兒再吧,真是。”
轉過,月臻起來日頭已經老高了,剛睜開眼就看見床邊兒直愣愣望著自己的月臻,嚇了一跳:“姐,你怎麽在這兒?”
月臻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還好意思問呢,一個姑娘家跟個男人在花園喝酒,喝到三更,還喝的酩酊大醉,讓人家抱了回來,你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月臻眨眨眨眼:“什麽名節啊,姐,我又沒跟他怎麽樣,哪扯的上名節二字,不過就是多喝了兩杯罷了,那桂花釀綿軟香甜口感極佳呢,而且,喝多了也不覺得頭疼,今兒晚上姐姐也嚐嚐。”
月臻給她氣樂了,伸手一點她的額頭:“你呀就跟姐姐裝傻吧,我可瞅著南宮老板不像容易收手的,他又是那麽個身份,咱家如何配得上,你這個性子,豈能與人為妾。”
月臻蹭一下坐了起來:“為妾?想得美,就是他的王妃我還瞧不上呢,成在後院裏勾心鬥角,哪及外麵海闊空,行了,姐,你就操心你自己的事兒吧,我自己心裏有數。”
月臻也知道月臻主意大,自己勸了也白勸,便道:“既沒這樣的心思,還是跟他遠著些,免得鬧出事來不好收場。”月臻心,我是想遠啊,可也得能遠得了才行啊。
姐倆兒這正著,翠進來道:“公子,何瑞來了,在前頭呢。”
月臻急忙下地:“快打水來,有正事兒呢。”
收拾妥當,月臻快步來了前頭,何瑞見了月臻忙道:“大公子,不枉長壽這子在香隱閣外頭蹲了大半,昨兒晚半晌的時候,見給香隱閣送花兒的老婆子,長壽給了幾個錢跟著婆子進了香隱閣,掃聽明白,昨兒賀豐跟王家哥倆那席是可人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