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邊千條線 都韌一根針
1974年1月0日星期六氣晴
我沒有想到，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拿十二連食堂管理的老黃曆，解決煉油廠食堂日積月累的太多問題，根本行不通。
接手工作後沒幾，我就感覺有些發懵，累得我頭昏腦脹，甚至有些體力不支了。
總結這裏職工食堂存在的問題，我起碼有五個沒想到：
第一個沒想到，這廠裏食堂的工作這麽多，太多了，多的簡直不敢想象。情況太複雜了，複雜的不知從哪裏下手。00多名入夥的職工，一三頓飯要在我這裏滿足供應，而且要保質保量地供應。工作量無疑是很大的，無論是早中晚飯，還沒到開飯時間，四五個售飯窗口外就排起了長隊，熱鬧非凡了。敲飯盒的，打飯碗的，大聲起哄惡作劇的，亂吼亂叫出洋相的，無奇不有，吵得人心煩意亂，頭昏腦脹，若有心髒病的在這裏根本受不了。開飯的時間稍有怠慢，個別職工就會罵罵咧咧，口吐髒話，就會鬧事找大師傅的麻煩，若飯菜不對口味了，或嫌棄給的太少了，有人甚至從售飯窗口潑回到食堂裏來。這些，雖然不是每都發生，但是時而發生了也要由我去解決，去擺平。要把這些複雜而棘手的問題解決好，需要多長時間，多大的耐心，需要怎樣得力的措施或手段啊；
第二個沒想到，采購，記賬，庫房，夥食質量和人員管理等等，都需要我一個人負全責，那就是事必躬親。這麽多工作一個人包辦，別的暫且不，苦點累點倒無所謂，但財與物不分開，庫與帳不分開，也不符合財會手續呀。一旦出現了經濟問題，誰能得清道得明呢；
第三個沒想到，食堂內部的人員成分太複雜。六七個人三四個心，各懷各的心腹事。兩三個大嫂還是廠領導的家屬。本身就不太好管理，輕了嘻嘻哈哈，重了就會記恨在心。這還不算，那個姓吳的夥食班長，心術還有些不正，動不動就造謠生事，搬弄是非。對不自覺的人聽任他們搞特殊，隨便進入食堂的大廳中來買飯。我初來乍到，就察覺到對我心懷不滿，要搞個下馬威把我轟走，他時而就造謠，什麽我采購的“哪些東西沒見到”啊，肯定是“弄到他家裏去了”等等。食堂內部的人員亟待要大換血，思想亟待大整頓，這些，沒有廠領導的支持能行嗎；
第四個沒想到，煉油廠的業務關係單位很多，每前指導工作的，參觀學習的，還有專程來拜訪關係單位的領導也有很多。每到了中午吃飯時間，不論是各級領導，還是外單位的客人，隻要來了，無一例外就要熱情招待，就要我抓緊時間去采購吃的喝的。誰都知道，這是個票證時代，尤其是緊張的食品副食品，幾乎都是憑票供應，我們在津並沒有供應指標，很多東西有錢也買不來。
第五個沒想到，我這個食堂管理員，並不是僅僅負責職工食堂的夥食，還要負責煉油廠100多戶家屬區的糧油供應，副食品的供應等工作。每當到了月底月末，隻要一亮，我辦公室的窗口外，就會排起長長的買糧買油的家屬。這是供應糧油的時代，粗細糧是按嚴格的比例供應，而有的職工家屬就想搞點特殊，買糧時就找我軟磨硬泡，希望多開一些細糧才肯罷休。這時，不把嘴皮子磨破她們才不走呢。還有不少的熟人因此產生不滿。麵對這麽多的問題和瑣碎的工作，我就是再有本事，再肯吃苦耐勞，也力不從心愛莫能助，因為我分身無術啊！
大概是接手工作的第五，中午時分，我就把謝廠長這個老頭給“撅”了，因為我的火氣很大，無法控製情緒了，讓老頭子有些下不來台。
這是中午賣飯的時間了。窗口外敲敲打打的人似乎不少了。吵吵嚷嚷的，敲打賣飯窗口的時有耳聞。我穿好工作服準備幫食堂去賣飯，同時，也想親耳聽聽大家對食堂的意見。這時，老廠長謝頭一搖一晃地進來了，用純正的湖北話：李呀，趕緊準備兩桌客飯。石油五廠過來了一幫領導。我一聽這個，腦袋“嗡”的一聲，立刻就感覺漲大了。我想，都這個時候了，大家都在忙著，你讓我準備一二十人的客飯，我到哪裏去買呀。我有時間去買嗎？我就是買來了，師傅們還有時間加工嗎！我就是長翅膀可以飛起來，也來不及了！
我的腦袋有些脹大了，我的火氣似乎要一冒三丈，於是就不耐煩地：“謝廠長，你沒聽到那大廳裏敲盆子打碗的嗎？準備兩桌？的輕鬆”？我還想下去，一看老廠長那央求的眼神，我不想剛來幾就把廠領導惹惱了，到了嘴邊的話又想咽下去。
我知道，如今到縣城買啥都要憑票供應，廠長還什麽買幾瓶“蘆台春”來。這不在夢話嗎。那蘆台春白酒要縣長批的條才行，我哪有那麽大神通？你沒看到現在到了賣飯時間了？
廠長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在我這裏囉裏囉唆地些啥，究竟了些啥，我已經記不清了，確切地，我沒有心思聽他在些啥了。麵對這情景，我又是急又是氣，我不知道怎麽辦是好了，這才甩出一句臭話。一句頂風臭八裏的話。我：誰有能耐，誰去買吧，我無能為力”！
就這句噎人的話，把老廠長“撅”的半不出話來。他站在那裏半不吭聲，過了很久很久才轉身離去。
實話，也真是把我逼急了，逼得我要瘋了。要不，我不可能出那麽不禮貌的話。不可能讓老廠長下不來台。
啊，我真的太累了，太難了！就這麽多的工作，這麽難的工作，我真的感覺分身無術呀！
老廠長一聲不響地走了，我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生死是生氣，臭話是臭話，該辦的事還是要去辦呀，我知道，這是我的分內之事，這是我應該去辦的事，而且是必須要辦好的事。這是我的責任！
我脫下了大褂，換上了工作服，無可奈何地騎上單車出發了。
經過三個月的縝密思考，我改組食堂人員的想法，慢慢地成熟了。
我首先要把這個不厚道，不稱職的夥食班長換掉。這是重中之重，食堂內部管理好了，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這個姓高的班長不僅僅是對工作不負責任，不僅僅是愛搞搬弄是非，作風上也不怎樣，都有人目睹過。這些還不算，食堂本來開始閑人免進之地，這是常識。正因為是從食品的安全考慮，從食品的衛生考慮。這些，組長當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卻看人下菜碟，跟他要好的，長得漂亮的，就可以例外搞特殊了。比如，瀝青車間有一位青工，因為她嘴饞，因為她愛占便宜，就經常到食堂大廳裏翻翻這，看看那，隨便吃隨便嚐，對此，作為夥食班長應該及時阻止才是，但他卻不是這樣，而是對這個女工摟摟抱抱，對此很多人看不下去，但是又無可奈何。大家的反映較大。
這樣的人繼續留在食堂，還可以嗎，繼續讓他當班長，食堂怎麽能搞好？
食堂裏有兩位臨時工，都是滄州人，為人本分正直，對工作也負責任，但就是對廚藝似乎一竅不通，這位姓榮的老弟，把家常豆腐做成了“炒豆腐”。剛下鍋不到一兩分鍾就開賣。職工吃了能不罵街嗎！因為，豆腐裏邊還涼涼的呢，還“冰牙”呢！
別看他廚藝不行，但他是初中文化，對工作卻一絲不苟。我就讓他當班長。
另外一位臨時工，雖然是文盲，但對廚藝卻有興趣，也有一定的基礎，我就支持他參加業餘的廚師培訓班，不斷提高技術水平。然而，遠水必定不能解近渴呀，在領導的支持下，我們又從黃姑村請來了一位資深的廚師，雖然年紀大了些，年輕的學的快，如此傳幫帶，食堂的飯菜質量很快就提高了許多。
今晚上，廠裏召開了批判大會，各車間代表紛紛發言，他們聯係實際，查找本單位存在的典型人或典型的問題。在總場工作組領帶支持下，我代表行政科在大會上發言，一下就把食堂的蓋子揭開了，存在的這麽曆史問題見到了陽光，尤其對這位夥食班長的問題，悉數進行了揭發與批判。這在與會職工中產生了極大反響，也就是從這次大會以後，煉油廠食堂的工作開始有了轉機。我們在朝著陽光的方向闊步前進，煉油廠的職工食堂，要在學大慶的熱潮中爭當模範的後勤兵！
這次大會以後，渤海煉油廠無論是幹部還是職工，無論是對食堂還是對我本人，都會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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