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走進了工廠大門
1974年9月14日星期六氣晴
調動手續辦得很快,可能不到半個月就大功告成。這當然與趙華連長的積極推薦有關,也與李處長真心實意地協調有關部門,大家齊心協力,盡快地落實這件一舉多得的好事。其中還有我要提及的一個貴人,他就是我們五分場的黨總支副書記楊大哥。他也是我非常熟悉而且關係很好的老領導,對我的看法不一般,屬於那種“高看一眼”的領導。他是黨總支副書記,我們平時也有工作上的關係,來往就比較頻繁一些,他每次到九連來,幾乎都要到我的屋裏坐一坐。談談工作,聊聊閑話。他還習慣地稱呼我為“老孔”,哈,什麽叫老孔呢?他把我看作是孔夫子了,可能是認為我在文化生高人一籌吧。楊大哥和我,這次在調動我的時候,恰好分場的總支書記兼廠長,因病外出去修養了,他這人對我的印象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我和大宴的關係鬧的,也可能是因為其它問題,任何人對任何人的評價,都是人家的權利,沒有為什麽!楊大哥:若是張書記在家,很有可能會出麻煩或一定的周折,起碼他肯定不會同意放人。
就這樣,一把手不在家,楊大哥就主持分場的工作了。他從中起到的作用就可想而知了。楊大哥告訴我,剛把我的調動手續辦好,張場長就回來了,怎奈此時生米已經做成了熟飯,他就是一百個不同意,也沒啥辦法了。
要不,咋時來運轉了,就會一順百順呢。
時間過得真快,和大晏分手轉眼過去一年多了。時而,在寂寞的時候,也曾回憶或懷念那段美好而難忘的時光,也怨恨她鐵石心腸無情無義,但無論是懷念還是怨恨,這些往昔的情景,都隻是匆匆而過的閃念而已,就如同一顆石子忽而落入水中,突然激起的漣漪,過不了多久就平靜如初了。我們倆婚戀失敗的結局是她的錯嗎,如今想來似乎不能這樣武斷了,那麽是我的錯嗎?我想,也不能如此簡單地下結論,起碼不能絕對的下此定論。我們還是虔誠地相信緣分吧。這是一劑最好的療傷的神藥。任何緣分都有一定的極限。就如同任何事物都有,發生發展乃至消亡的過程一樣。這是大自然的鐵律。每當我想到這裏時,我就會自然地聯想到那段我很喜歡的歌詞:
“不要我錯,不要你對。恩恩怨怨沒有是與非。人生這個謎,幾人能猜對,愛情這杯酒,誰喝都得醉”。
這幾樸素的歌詞,簡短的四五十個字,就把人生,把愛情的真諦看透了,透了,且入木三分,衣無縫。而且論述得入木三分有力透紙背之感。有了這樣的寬廣胸襟或深邃的哲學理念,我還會去糾纏誰是誰非這個不清,道不明的遊戲規則嗎。我和大宴的緣分已盡,誰是誰非還有啥意義呢?還能對不去的往事再怎樣呢!我想,就讓我默默地祝福大宴吧,祝福她能夠找到如意的郎君,祝福她過得比我好!誰讓我們曾經在一起努力過,奮鬥過,一起享受過花好月圓呢,誰讓我們曾有過一段終生難以忘懷的美好姻緣呢!
今上午,快接近中午下班時,我感覺春風得意,心曠神怡,感覺到是那樣的藍,太陽是那樣的暖,人是那樣的親。幸福一下把我緊緊地包圍了。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有今,做夢都不會想到幸福會來得那麽快,那麽突然!
我推著自行車,洋洋得意地走進了我們的工廠大門。門口那剛勁有力的五個大字,特別的引人注目:渤海煉油廠!我的心跳好像在加快,渾身的血液一下子流速加快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工廠的尊容,我如同走進了另外的世界。車子後衣架上的行囊簡陋而寒酸,隻有沉甸甸的書籍和信件,筆記本之類,那才是我最寶貴的精神財富,也是我幾年來的精神寄托和事業的最愛。
三前,我接到的一紙調令,那高興勁無以言表,我要辦理一下食堂的交接手續,還要有一些簡單的歡送儀式,更主要的,我還要和趙華連長促膝暢談,尤其是這幾個月裏,我要感謝他的知遇之恩,感謝他在我最苦難的時刻,理解我支持我幫助我。如今屈指算來,滿打滿算我在十二連工作了六個多月。這是自畢業以來我最開心的六個月,最得意的六個月,是與領導沒有任何保留或心靈芥蒂的六個月,也是我的努力工作,得到了領導或公眾認可的六個月,我在想,十二連工作的六個月,我沒有白來。我真的值了,他是我終身難忘的六個月!
渤海煉油廠,是我們國營渤海農場辦的工業企業。也是這個農場規模最大,效益最好的企業。主要生產,10#石油瀝青,豐產牌石油油氈和傳統的“氣煤柴”油等石化產品。四百多名職工,家屬工,臨時工都算到一起,也不過是六七百人。就是這樣規模的型企業,每年可為農場創造利稅00多萬元呢!所以,她是這農場名副其實的利稅大戶。也是遠近聞名的好單位,沒有特殊的技術才能,沒有特殊的人事關係,想到這樣的企業來上班,想都別想,根本進不去。
這個渤海煉油廠,發展壯大的曆史有些傳奇色彩。據介紹,那是在1967年初創業起家,他們就是靠“三口大鍋”熬油開始,一靠艱苦奮鬥創業,二靠團結實幹發展,就是憑著打鬧,憑著日積月累,一步一步發展壯大起來的。開始創業時,農場隻安排了二十多名職工,安裝了“三口大鍋”煉油,他們土法上馬窮湊活,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從大港油田用大桶去撈落地的廢油,拉回家中後再用大鍋煉製。因為效益較好,企業的規模不斷擴大,發展到今的這個樣子,成為比較正規的,有一定經濟實力和影響的石化企業。
如今,這廠主打的拳頭產品--10#石油瀝青,已經被納入國家計劃。原料從供應再到產品分配,都由國家的石油部負責。每年生產的三萬多噸石油瀝青,分配給五個省十個部,計劃外的客戶,就要多花錢,購買議價的產品了。即便是高價產品,有時候還供不應求時,沒有關係還買不到貨呢。這樣的企業能不好搞嗎!這樣緊俏的產品,能不賺大錢嗎!
這些情況,都是我之前陸陸續續閱讀農場的簡報,所得知的一二而已。
走進煉油廠的大門,讓人眼界大開。高高的煉油塔衝入雲,煉油車間,動力車間,油氈車間等等,還有不少叫不上名字的廠房內,不斷傳出機械設備的運轉聲,還有流水線排風機隆隆的轟鳴聲。供應原料的大車輛排著長隊,采購產品的拖掛車進進出出,開道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到處是一派工業化,快節奏的繁忙景象。有一種催人奮進的力量!
尤其是那些振奮人心的大紅標語,特別吸引人的眼球。那些掛在辦公樓牆上的布標,那些刷在高聳入雲的煙囪上的口號,還有主要街道的廣告牌上,寫的那些大慶精神特別醒目。這裏是“舉大慶旗,走大慶路,做大慶人”,那裏是“用鐵人精神建設一流的石化企業”,還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等等。看著這些催人奮進的標語口號,似乎就令人熱血沸騰,不能自己了。
啊!我走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我就是一名石油工人了!從今開始,我就要扮演一個全新的,更加重要的角色了,我要決心演好這個角色。
我被調入渤海煉油廠,是來接替食堂管理員的重要崗位。
接待我的謝廠長很是熱情,他不緊不慢地介紹,原來的管理員賬目有些混亂,夥食的質量一直不能讓職工滿意,大家的意見很大,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才遲遲沒能改組食堂的人員編製。我這次接任此工作,無論總場工業處的領導,還是煉油廠的廠長書記,都對我寄予無限的厚望。這些,我都心知肚明。我想,我有四年多在九連艱苦創業的寶貴資本,我有把文藝宣傳隊搞好的管理經驗,我還有,多年搞效評論的政治修養,要把煉油廠的食堂管理好,還有多大的問題嗎!我有這個信心與決心。
然而,理想總是美滿的,而現實卻是很骨感,接管了食堂的工作以後,我這才知道,我把問題想象的太簡單太幼稚了。殊不知,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江南的橘子叫做“橘”,江北的橘子叫“枳“也!我剛剛上任沒幾,就把我搞得焦頭爛額,頭昏腦漲,我疲憊不堪了。大概是當上管理員的第三,我就和謝廠長發起無名之火了。
其實,就為了一點“事”,因為把我忙得昏頭轉向了,我實在沒有分身之術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我發火了,我要罷工了,把這個謝老頭搞得有些下不來台。事後,還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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