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臨“空”受命 擔子很重
1968年1月0日星期五氣晴
改土造田的會戰仍在繼續。挖完了排水河,接著就是修上水溝,排水渠,然後,還要在1000多畝的鹽堿地改造坨田。什麽叫做“坨田”,就是兩麵挖溝,將溝土往中間墊成一米多高,這樣就可以形成長方形的坨地了。每塊坨地二十畝上下,兩麵是寬七八米的水溝,中間成為改造好的良田,旱能灌澇能排,這樣,鹽堿地就可以改造好了。
幾十的摔打,似乎已經慢慢地習慣了這樣的日子。肩膀上的“饅頭”不知不覺地消失了,磨平了,脖子上的血絲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不見了,這是在摸摸自己的脖子,要比以前細柳多了,硬朗多了!隻有兩隻手上的老繭,被磨得越來越厚,越來越硬,手上的血泡不知道磨破多少次了。如今,把鐵鍁杆攥在手中,已經麻木得沒有一絲疼痛感了。兩隻手掌往臉上一模,就有被銼刀刮一樣的感覺。很難受很難受。實話實,雖然對這樣的工作仍有抵觸情緒,但是,我卻沒有任何”不”的理由。我想,大家都在這樣不知疲倦地奮鬥,都在學大寨的路上多做貢獻,我一個剛畢業的學生,一個有文化的熱血青年,為啥要報慫,怎麽能“掉鏈子”呢。每當內心深處產生了畏難情緒,哪管隻是一個閃念,就會想到一代偉人的教導: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就會默默地鼓勵自己,共產黨人連死都不怕,還怕困難嗎!
今晚上,連隊團支部召開了一次全體大會。參加的有三十多人。馬上就要迎來1969年的元旦了,新年要有新的氣象,所以,團支部要進行一年一度的整頓與改選。在這次大會上,我被任命為團支部副書記。這是完全沒想到的事,而且還兼任團支部的宣傳組長。這雖不算什麽大官,也談不上什麽重任,但這不也是組織對我的信任,是領導對我的期待或培養嗎!我當時就是這樣理解的。我很激動,我想我一定要不辜負組織的希望,一定要把領導交給我的工作完成好!
也是在今晚,我感慨良多,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孟子的一段名言: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伐其身行,形佛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徽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佛土,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難與共,而死於安樂也。
在學校時,我就很喜歡孟子的這段話。所以記得也很是牢固。幾乎能把她背詠下來。所以,遇到任何苦難或逆境時,我就會用這些話安慰自己,鼓勵自己。孟子這段話的意思是什麽呢?他:上要將大任降落到一個人身上,一定要首先使他的內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勞累,使他還要經受饑餓,以致於肌膚消瘦。使他受到貧困之苦,做的事顛倒錯亂,總不能如意。通過這些磨難才可以讓他的內心警覺,使他的性格堅定,從而增加他之前不具備的才能。人,經常犯錯誤而然後能改,內心困苦,思慮阻塞,然後才能有所作為。這一切都會表現在臉色上,抒發到言語中,然後才能被人理解。國內沒有堅持法度的大臣和輔佐君主的賢士,國外沒有敵對的國家和外患,便容易導致滅亡。這也就足以證明,憂愁患害可以使人生存,而安逸享樂,反倒致人萎靡滅亡。這道理中具有多麽深刻的哲學思想啊!
我也深深知道自己的斤兩,我就是凡人一個,成不了什麽大器。老也不會降大任於我。但是,我沒有大任的本事,那麽,任就不幹了嗎!大事幹不來,事不願幹,那樣隻有一事無成了。再者,凡人也好傭人也好,就不需要苦其心誌啦,就不需要餓其體膚啦?普通人就不要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啦!這裏,孟子雖沒有具體明,但我卻以為,凡人與偉人都是人,在做人的道理上沒有什麽大的區別。古今中外,道理應該是一致的共通的。
在這次團支部大會上,我同時接受了兩大任務。雖談不上什麽“臨危受命”,起碼也是臨“空”擔責。因為,這兩大任務在九連的曆史上還都是“空白”。亟待由我給她盡快地補上去。而且還要把它做好。因為由我主抓團支部的宣傳工作,連部露的房山上有兩塊黑板報,領導就安排我負責定期更換內容,這是順理成章的事。這就是第一項任務,是第一個“空”。還有第二個任務呢,在這次大會上,還一致決定,連隊要組建一支文藝宣傳演出隊,這樣,一是活躍職工的文化生活,二來也可以配合當前學大寨的政治形勢。組建文藝宣傳隊的事,也由我主抓,任命我擔任文藝宣傳隊的隊長,招聘,排練,創作劇本,聯係演出等等,也由我全權負責。這是第二個“空”。這些任務,都是連隊的副指導員苟莊生同誌在會上宣布的。
連隊副指導員,在當時相當於單位的黨支部副書記,兼任團支部書記。隸屬於政工幹部。這位苟指導是我的校友,隻是大我一屆。他為人辦事比較老練,據老人們反應,挺會來事。這個人比較明顯的特點,就是腦袋比較大,有老職工就給他起外號叫他苟大頭。還有的幹脆當麵稱呼他“苟頭兒”。我想不管怎樣吧,人家也是單位領導,應該尊重才是。而且在政工業務上,苟指導還是我的直接領導,頂頭上司呢。
創建文藝演出隊,這對我來是非常陌生的工作,在會上,就有人提出:就我們九連這幾塊料?哪個是表演的人才呀!讓他們去耪地可以,插秧可以,抬土框也可以,到台上表演節目?那不是去出洋相嗎!這些議論雖有點悲觀,也顯得偏頗,但是從一個側麵也反映出問題,那就是我們的人才不多,要把文藝宣傳隊搞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輕而易舉地把他搞好,搞出名堂來,需要做多少耐心細致的工作,需要克服多少這樣那樣的困難呀!
若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問題,我們九連也有不少這樣的人才。還有不少熱愛文藝演出的職工,這些,不也是積極地因素嗎。不都是可以去開發去挖掘的潛在人才嗎!如果用積極地方法想問題,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希望就大了,問題就少了。把它辦好的信心就足了。
連隊的老職工雖然有會樂器的人,但這人脾氣古怪,個性很強,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之人。我可以讓他規規矩矩嗎?再者,表演方麵,新來的職工中也有幾位在學校時的文藝骨幹,蹦蹦跳跳有一定演出經驗。但是,排練節目是集體行為,必須要配合聯動,如果有一位不聽話,或者是請假了,有病啦,鬧情緒啦等等,有可能整個節目就排不成,演出的時候掉鏈子。我到底能不能勝任這個複雜而艱巨工作,把平時排練或演出的事情辦好,心裏真的沒有啥底。
外牆的兩塊黑板很大。牆有多大,黑板就是多大。黑板的頂端到地麵,足有兩米多高,就我的這個頭,登在椅子上也要狠狠地翹起腳跟,才能把黑板上的字寫好。所以,這事一個人去幹的話,肯定是有些難度。苟指導也知道這些,他在安排更換黑板報時,這樣:你如果換板報自己忙不過來,就讓大宴去幫幫你,做你的助手吧。領導這話時的很輕鬆,但我一聽到這話時,心裏卻突然咯噔一下。為啥呢,就因為這個決定,讓我眼前一亮,我有些突發奇想了。我的心裏在:好!好!這是大好事啊。人們不是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嗎。
這個大宴叫宴會舞,有人將其名字簡化了,幹脆就叫她宴舞。把“會”字去掉似乎更好叫更好聽。可能是因為她的年齡偏大,或者是眼睛較大,或者是資格較老等原因,大家都愛稱呼她大宴。久而久之,這個“大宴”就叫開了。把她的真實的名字就省略了。
大宴跟我同屆不同班,但是卻早已認識。這次畢業分配一起來到九連,似乎也是緣分。這個大宴個子不高,一米六往下,但五官端正麵容姣好。看上去很有親和力。近乎四方型的臉上一雙鼓鼓的大眼睛,很是引人注目。在四年前,我們在入學考試時,這個宴會舞就在我的前位就坐。兩條長長的大辮子甩在身後,起話來慢聲細語,還真的挺好聽呢。在那個時候,我就在內心悄悄地注意到這個才女了。雖然她的長相並不算太好看,但是舉手投足,確實有與眾不同的地方。最令人心動的是,大宴歌舞,戲曲,寫作多才多藝。在學校時,幾次文藝演出,她擔任的都是主角,人氣還很高。這回我們在一起負責更換黑板報,一起搞文藝演出,是不是意啊!
這夜裏,我輾轉反側。一會考慮怎樣把團支部的工作開展好;一會謀劃文藝宣傳隊如何起步;然而,想得最多的,還是大宴這個老同學,這個被我注意了很久的才女,她是怎樣的性格,啥樣的脾氣,緊密接觸以後,我們會不會情投意合,能不能不負領導的重托,做出一些像樣的,突出的成績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