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專治不服
雖然江文遠也不怕李鴻章他們給張之洞說情,但是現在心裏還是挺感謝他們的,覺得他們挺識相。
又對張之洞說:“既然你承受不起逼人造反的罪名,就不要總把你想造反這句話放到嘴邊!不是每一個老百姓都是愚民!”
張之洞心下暗驚:“原來這個小道士不是草莽,聽他這話音,對官場的門路比我還要清楚!”
指向阮積山,江文遠又說:“這一位,因為發現了你們均髒拿回扣,你就給他栽下一個罪名並全境通捕,之後是你再把人家請回去的,卻又和洋人一起把人家趕走,還不許人家在江上停船!就這,還清流呢?”
張之洞被逼之下,示弱起來:“當時我也沒有辦法,洋人的話我敢不聽嗎?”
江文遠也是氣憤,再指著道:“洋人是你爹呀?你非要聽他們的話。我知道你會說打不過洋人,那你這個總督是幹嘛的,隻能逼民造反嗎?”
張之洞自命清流,現在被罵之下,更是臉色脹紅,也不敢把上身直起了,低下了頭伏在井沿上。
江文遠笑道:“別為了一張臉麵活了,活成別人眼裏的自己就不是真我了!本來你這麽大年紀也不需要我教訓你,但仍想給你說點實際的!知道你這樣的人會犯什麽錯嗎?”
張之洞伏在井沿邊,也沒有抬臉,卻搖了搖頭。
江文遠接著說:“你會獨行以邀清名,媚眾以獲聲譽!”
雖然短短兩句話,卻直擊張之洞內心,伏在井沿上身體一抖,暗道:“這些年來我正是應了他兩句評語,我一直都以特立獨行而自得,對部下及外界的眼光十分在乎,就對他們百般施恩,結果讓整個鐵廠辦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江文遠再沒有說其他的,站起了身,說道:“出來吧,讓夏老哥和阮老哥陪你去看鐵廠吧!”
夏竹林和阮積山都呆了,萬沒想到自己的總領幫這樣,不但把對方餡下地去,還這樣出言教訓,要知道,這人可是聞名天下的張香帥,手裏可是握有重兵的。
夏竹林和阮積山醒過神來後,又心生感激,知道這是江文遠在為自己兩個出氣。
過了許久,張之洞才敢抬起頭來,但臉色仍是紅脹,難以一時回複自然,想向井上爬,但連抬幾次腿都沒抬起。
辜鴻銘走過來:“我來扶大人!”
剛要伸手,卻被江文遠喝住:“住手!讓他自己往外爬。不要以為我在為難他,我是在讓他改變,隻有讓人看到他不雅的一麵,才不那麽愛麵子,才會真正的務實!”
雖然辜鴻銘也是理論大家,但對江文遠的話卻不敢不聽,也說不出其他話來,這個江文遠看似像是土匪一樣,卻又深含哲理與謀略。
胡鴻鈞對張之洞更為了解,也知道張之洞就是這樣的人,眼下如果能讓他極不雅觀地從這井內爬出,也許日後他就沒有那麽愛麵子了。
便縮回了手,站直了身體。
張之洞連抬腳帶按胳膊,四肢並用,用了好一時,累得氣喘籲籲地,才極不雅觀地從土井內爬出。
最後,一屁股坐在了濕土上,也不管濕土是不是把官衣給弄髒,當然,他的官衣也早就髒了。
在地上坐著時,張之洞心裏可五味雜陳,既感覺江文遠說的對,自己就是他說的那樣的人,就應該把自己守護一生的麵子給扒下來……
但心裏又有些不服,感覺這麽大年紀了,被一個二十未滿的小!這樣教訓和羞辱,極為氣憤。
胡思亂想了一陣,張之洞站起身來,說道:“走吧!我看看你們的鐵廠!”
此時,他還是想看看這個道士和夏竹林能建的是什麽樣的鐵廠,如果鐵廠什麽也不是,正好能出言相諷。
夏竹林倒也沒說什麽,推著阮積山前麵去了,張之洞在後麵跟隨。
江文遠則沒有陪他去,李鴻章、劉坤一、榮祿及袁世凱等人也都沒有跟上去,隻是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
江文遠來到李鴻章那四人麵前,深施一禮:“多謝幾位大人!”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也都聽出來了,這是他在感謝自己剛才沒有插手。
李鴻章擺了擺手:“我在他眼裏一向就是潑皮,他也一直稱呼我為潑皮李二,我也不在乎,但讓我在乎的是,在甲午海戰期間竟然抄我的後路,名譽上是派南洋艦隊幫助我,但是關鍵時候他不但不幫忙,還在背後打我!”
這麽長時間以來,江文遠對於甲午海戰還是有些了解的,不解問道:“打你,為什麽呀?”
李鴻章一笑:“都到現在這時節了,我也不在乎了,是他接了太後密旨,讓我的北洋艦隊戰敗日本之時,再以南洋之力把北洋打殘!”
聽到這話,江文遠點了點頭,因為他知道帝王之術慣用此伎倆。
劉坤一卻心裏一震,暗道:“我終於知道北洋覆滅的真相了,並不是打不過日本,而是慈禧要滅淮軍,因為淮軍坐大,已經不在朝庭的控製範圍內了!而且又是漢人的軍隊,這是極大的威脅!”
李鴻章接著說:“張之洞用南洋艦隊打我也可以接受,畢竟他受了太後旨意,但你也等我把日本先打敗了再出手呀?他偏不,我和日本交戰正酣時,他就出手了。否則,也不至於那一戰敗得這麽慘!”
搖了搖頭,李鴻章又說:“伊藤博文說我憑一己之力在對抗整個日本,卻哪知,我不隻是在對抗整個日本,還在對抗著這些人!對抗著朝庭!”
說著,對著張之洞的背影指了一下,再向榮祿說:“你可以把我說的話傳給太後,也可以讓她治我的罪,臨死前坐一下大牢也是別樣人生!”
榮祿臉上尷尬一下,連忙向李鴻章說:“不敢!”
看著榮祿的臉色,劉坤一也猜測出來了,對於淮軍的覆滅,他也應該知道一些內情,轉念又想:“是了,現在的淮軍在誰的手中呢,不正是在他榮祿手中嗎?甲午戰敗之後,要組建陸軍也是可以,但讓李鴻章直接組建不是更好嗎?他是漢人,朝庭又怎能放心?現在都抓在榮祿手裏了,正好是慈禧的最終目的!”
思索到這裏,劉坤一搖了搖頭,這個滿族朝庭呀!
張之洞在夏竹林的帶領下,來到鐵廠。當然,現在的鐵廠還沒有完全建成,隻是完成了主體,其他的一些細節還需要完善。
但是隻看到一個框架,張之洞就不住吃驚,雖然整個鐵廠不大,但正像江文遠說的那樣,隻在務實,每一個空間都是有用的,並不是一味求大。
雖然自己的漢陽鐵廠很大,但是產值很小,特別是空間的擴大,反而讓生產起來不方便……
他經營鐵廠多年,自然知道這是最為合理的,雖然不排場,卻是最為實用的,難道那江文遠之前還會冶鐵?
心裏疑惑著,向夏竹林問道:“這也是那江文遠設計的?”
夏竹林說:“大框架是總領幫設計的,技術部分則由我完成,後來積山兄到來,也有他的建議部分!”
雖然張之洞心下佩服,但仍然放不下麵子,麵前的這兩人可都是自己昔日的小跟班,如果服了,也就證明自己這個一方督撫連他們也不如。
笑著說道:“老鼠窩大的一個鐵廠,還想和我的漢陽鐵廠比,日後別說這樣的大話了,恐被人笑話!”
夏竹林不但沒有被打擊到自卑,還笑了一下說道:“我們鐵廠哪能和大人比呀,我們隻是圖實利的鐵廠,不以為賠錢為目的!”
“你……”張之洞氣得一指手,但後麵的話卻說不出了,因為夏竹林說得是真,自己的漢陽鐵廠一直在賠錢,若不是朝庭支持,哪裏還能辦得下去?
也沒在乎張之洞的氣憤,夏竹林又說:“我們也不生產鐵軌,隻是想生產一些菜刀、斧頭等類的工具,先讓自己賺到錢再擴大,平時都說人窮誌短馬瘦毛長,我們可沒有大人那麽富有,能拿朝庭的錢往裏填!”
張之洞聽著又氣,但也接不上任何話來,因為對方說的是真話。
但是忽又想道:“你們的鐵廠辦得挺熱鬧,但是你們哪來的礦呀,大冶礦廠可是在我手裏呢!到時候我不給你們鐵礦,你們冶個……屁的鐵呀!”
打定主意,覺得心下稍快,自己要到在江文遠麵前,把這一消息告訴他,不知道他的臉色會不會太好看。
想到這裏,張之洞腳步也輕盈起來,轉過身,背著手往回走。
遠遠去看,隻見江文遠、李鴻章、劉坤一、榮祿、袁世凱等人在那六架飛雞旁邊,正伸著頭研究。
原來是張之洞看鐵廠這段時間內,李鴻章又看到了停在江邊的飛雞,因為他沒有見過,便伸著頭問道:“這是什麽呀!”
劉坤一自然大為炫耀:“這就是飛雞呀!”
“飛雞?”李鴻章這段時間倒也聽說過飛雞的大名,現在看到,自然會上前細細研究一番。
嘴裏也說道:“原來這就是飛雞,我聽說它還能飛!”
劉坤一說:“那是自然,榮祿大人之前見過它飛,袁大人也見過它攻擊洋人艦隊!對吧!”
榮祿點了點頭:“是呀,這東西竟然能飛,還能下蛋,這太厲害了!”
“還能下蛋?”到在飛雞旁邊,李鴻章又驚問一聲。
不等袁世凱解釋,劉坤一往機翼下麵的排擊炮一指,又炫耀道,:“是能下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