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仰臉大人
能這樣猜測,自然是愛麗絲十分了解自己這位父親,當然,他也十分開心,這樣能讓楊葉兒回來得更快一些。
可能是進來的人員過多,而且其中還有江文遠,許三看到後命令眾弟子停下手裏的活,把水力鋸和刨鋸都停下,棚內才一時安靜。
許三又帶所有的弟子向江文遠施禮,江文遠對他們講了操作規程,要他們幹活一定要小心,不能受傷等語。
李鴻章、榮祿、袁世凱及新來的麗莎等洋人們則去近處對那些刨鋸及水力鋸,一邊看著讚歎,又時時轉頭來看江文遠。
頗不相信這東西是他設計的,但又不得不相信。
特別是那些新來的洋人,他們本就是工程師,自然懂得機械知識,驚奇之下,還想知道原理。
但所有的動力驅動都在地下,他們看到的也就是水力鋸和刨鋸憑空轉動,如何也看不明白。
看了許久,也隻是看到了表麵的原理,至於為什麽會轉,他們則不知道。
劉坤一則說道:“你看,耽誤人家幹活了不是!”榮祿還以為是真,點頭道:“是呀,都怪我剛才驚叫得太響了!”
劉坤一說:“那我們就快走吧!”
江文遠也想到這樣真的會耽誤他們幹活,便帶著走出了家具坊工棚。
天色向晚之時,又來了一名朝庭大員,張之洞在辜鴻銘及兩百名親兵的陪同之下也來了,而且還帶著商業巨子張謇。
這張謇也是沒有接到邀請的,但是對於太平洲的大名早有耳聞,自然也想前來,因為他和張之洞有所交集,便和他一起過來。
對於這位張總督,因為阮積山的雙腿是間接因他而斷,本就對他沒有好印象,加之他下船後,連向江文遠說話都沒有,就開始在太平洲上溜達。
江文遠直接吩咐一句:“扶這位仰臉大人回房休息!”
“是!”旁邊的持弩手看到,齊應一聲,就去抓張之洞手臂,雖說是攙扶,其實是架他回房。
這些持弩手也是氣憤,縱然是榮祿和李鴻章這樣的朝庭大員,見了自己的總領幫都恭恭敬敬的,偏偏這位張總督,自己的總領幫對他躬身施禮,他竟似沒有看到,抬著臉從旁邊繞著走過去。
在江文遠帶領他們常打勝仗之下,讓這些持弩手們也膽大了,可不管張之洞是不是朝庭大員,別說架著他走,就是江文遠吩咐一聲殺了,他們也毫不猶豫。
船上的兩百親兵叫道:“你們要幹什麽!”剛要持槍下船保護,卻被其他持弩手圍上前來,把弩前指:“別動,都別動!”
因為現在的太平洲由武衛右軍站崗,這些持弩手正閑得慌,還怕震不住他們,又放了幾弩,射在幾個親兵肩頭,讓他們一時都不敢動了。
被架著往前走時,張之洞也意識到自己錯了,之所以他這樣,是因為他平時就以清流自居,又十分高傲,聽說太平洲發展得好,在自己這裏離開的那個夏竹林又要建鐵廠,要還口口聲聲說沒官府支持也能辦成鐵廠。
心中不服之下,便想來看看。
他本就有一顆高傲之心,加之根本不相信太平洲能搞得過自己的湖北,這才對江文遠視而不見。
眼見自己即將被對方控製起來,他又大喊道:“慢!且慢!放開我!”
持弩手們倒也給了他麵子,架著他停下腳步,轉頭看江文遠的意思。
待江文遠把手一擺,他們放開了手,張之洞又重新到在江文遠麵前,也躬身施了一禮,嘴裏說道:“實在是對不起江先生,我剛才隻顧找鐵廠,竟然忘記了和先生見禮!”
夏竹林自然知道他是什麽人,在旁邊冷哼一聲,這借口找得也太生硬了,剛才明明是他一下船,江文遠就在他麵前躬身施禮,他是在旁邊繞過去的,怎能是忘記?
雖然和這位張總督剛剛接觸,但江文遠也已經知道這是什麽人了,夏竹林對他總結得沒有錯,喜大不喜實,喜名不喜利。
他不允許別人比自己強,也不允許別人比自己名聲高,所以才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態。
而且江文遠也看出了他是帶著不服的姿態來的,便說道:“既然這位仰臉大人想去看鐵廠,夏老哥就陪他去看看。對,把阮老哥也帶上!”
夏竹林應一聲,轉頭去看,並未找到阮積山,說道:“可是……可是老阮因行動不便,並未出來呀!”
江文遠道:“那就去推他呀,你們關係這麽好,難道不應該去推他過來嗎?”
“是!”夏竹林應了一聲,也感覺到了江文遠的心意,這是他也和這位張總督較上勁了。
而且這也極符合夏竹林的心意,因為他也一直在和張之洞較勁,但是嘴裏仍然道:“可是……可是那也需要等一些時間的!”
江文遠接道:“不打緊,太平洲的雲彩好看得很,能讓這位仰臉大人看許久呢!”
既然總領幫都這樣了,夏竹林自然什麽也不怕,應一聲就去,轉頭而去。
用了好一時,才把阮積山推了過來。
這段時間,張之洞一直沒有放下高傲的頭顱,一直都在抬頭看天,直到夏竹林推著阮積山來到他麵前。
阮積山脾氣好,不像夏竹林那麽爭強好勝,雖然他的腿斷也有張之洞的因素,卻也不計較,在柏齡椅上施禮:“學生見過總督大人!”
張之洞仍然是那樣抬著臉以鼻示人:“我道是誰呢!這不是被逐出漢陽鐵廠和湖北槍炮廠兩個小廝嗎?怎麽,是不是活不下去了才來太平洲混飯吃呀?”
江文遠又氣起來,真是不明白,這人是怎麽做到總督之位的,竟然是這幅德性?心裏的話倒也沒直說,吩咐一聲:“拿幾把鐵鍬來!”
雖然持弩手們不知道江文遠的目的,但還是跑回去,拿了五六把鐵鍬過來。
江文遠指著張之洞腳下道:“給我挖!”
持弩手們一陣疑惑,但是仍然應命,把連弦弩交給其他人,自己拿著鐵鍬到在張之洞身邊,對著他腳下掘起地來。
張之洞一驚,但想到自己是湖廣總督,這幫小民又能把自己怎樣?仍然沒把頭低下,腳下也沒有移動。
江文遠又吩咐道:“扶好這位仰臉大人,別讓他摔倒了!”
“是!”兩名持弩手又把手裏的弩交給其他人,伸出手來,一左一右把張之洞扶住。
另外五六名拿鐵鍬的一直未停,圍著張之洞腳下去掘土,未掘得幾鍬,周圍便被挖了個圈,張之洞雙腳之下的土也鬆動起來,往下陷落。
張之洞叫道:“幹嘛?你們要幹嘛!”但是想要移動已然不能,兩邊已經被兩名持弩死死抓住手臂。
這時才想起低頭,往腳下去看,見自己已經站在了坑裏,周圍又挖幾十鍬,便已經陷落到膝蓋那麽深了。
禁不住讓張之洞又驚叫起來:“你們要幹嘛,要幹嘛?”
江文遠走上前來:“想讓大人看到芸芸眾生!”
張之洞叫道:“什麽讓我看到芸芸眾生?”
江文遠解釋道:“我發現大人有反頸椎彎曲之病,低不下頭來,所以才想了這個辦法,隻有你站得低,才能看得到其他人!”
江文遠和他說話之時,周圍掘土的並未停下,眼看已經沒到大腿了,張之洞轉頭去看,隻見自己船上帶來的親兵已經被持弩手全部包圍起來,半分也不敢動。
終於,他堅持不住了,叫道:“停!停下!”
江文遠並沒有讓持弩手立即停下,而是向張之洞問道:“看到你麵前的人了嗎?”
張之洞明知隻要是自己不答應,他就會讓人在自己腳下一直挖,到時候自己就站在井裏了,連忙道:“看見了,我看見了!”
聽到他說這話,江文遠才擺了擺手,掘土的持弩手停下,“扶住”張之洞的兩名持弩手也跟著鬆手,離開。
但是此時的張之洞一步也走不動了,自己已經站在了大腿那麽深的井中,憑自己的年紀,想要爬出來都不容易,又哪裏能走得了一步?
江文遠在井邊蹲下身來,指著夏竹林和阮積山,向他問道:“看見他們兩個了嗎?”
領教了江文遠的厲害之後,張之洞哪裏還敢說二話,點了點頭:“看到了!”
江文遠又問:“他們兩個是什麽人?”
“是!是原來我的手下!”張之洞說。
“錯,是被你害的人!”江文遠咬牙說著,一指夏竹林:“這位夏老哥,隻因向你提了不中你意的建議,你就說他是小腳女人,你倒不是小腳女人,但你現在給我大步走啊!”
張之洞身在井中,又如何走得了?氣憤之下,仍然叫道:“你……你對朝庭大員如此,難道你想造反不成?”
江文遠仍然把那句反問的話問出:“你想讓我造反嗎?”這句話他在淮安問過那些觀瞻的官員,現在又同樣問出來,同樣很好使。
張之洞自然不敢承擔逼民造反的罪行,恐懼又呆愣地不知道怎麽接話。
江文遠反手向李鴻章、榮祿、劉坤一、袁世凱幾人一指:“這些朝庭大員都在,如果你想讓我造反,直接說出就行!”
張之洞又哪裏敢說,但眼神裏看向李鴻章幾人時,全是憤怒,那意思是:你們竟然這樣看笑話,沒一人說一句話。
其實張之洞自認清流,在朝庭中的關係也並不是很好,曾經對很多人進行過點評,不但說李鴻章是潑皮無賴,還說榮祿胸無點墨,又說劉坤一拘謹低矬……不但漢臣討厭他,滿臣也不喜歡他。
因此,現在他們寧願站在那裏看笑話,也不向江文遠勸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