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情蠱
“這不公平呀,我……我……我可……”莫名被成為情敵,江文遠一時都不知道怎麽接話了,一臉焦急,也一臉的可憐。
蕭朝富道:“這可由不得你解釋呀,巫王蠱後自古就是一對,巫王要取蠱後為妻,他能允許自家的媳婦每天都想著別人嗎?”
“怎麽?難道他還能殺了我們總領幫呀?”管大說道。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蕭朝富道:“雖然明麵上苗疆顯蠱不顯巫,但其實巫比蠱大,蠱為術,巫為道!他們也管自己的巫王叫巫隱,整個湘黔兩地的苗民都奉巫隱號令行事,而且每一代巫隱都會懾魂術,這一代巫隱的懾魂術尤其厲害。”
“難道世上真有巫術?”夏竹林和阮積山因為留過洋,一直都對此存疑。
“夏兄、阮兄,難道你兩個不認識我了嗎?”聽到夏竹林和阮積山的說話,蕭朝富直接說道。
“你……你是……”夏竹林和阮積山都伸長了頭,仔細看過去,但是連看多眼,仍然搖了搖頭。
“我是尚衝雲呀!”
聽到這個名字,夏竹林和阮積山又恍然叫出聲來:“你是尚年兄?”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當初的你那麽俊秀,怎麽現在變成了虯髯大漢?”夏竹林又疑問道。
“唉!”這蕭朝富歎了一聲:“一言難盡哪!當初和兩位年兄同付京試,你們高榜得中,我卻名落孫山,當時心情極為低落,便也沒有回家,租了條船泛遊山水去了。正是那次泛遊山水,我進入了苗疆,認識了芥草姑娘!”
說到這裏,蕭朝富抬頭看向天空,語調轉柔:“芥草是個好姑娘,雖然她身份低微,我喜歡她的純真和善良。記得和介草姑娘初識之時,她見我立於岸邊一臉惆悵,還以為我想不開要跳水,便從後麵抱住我,硬拖得離開水域很遠,又對我連番勸說!”
看著天,蕭朝富臉上微笑:“她勸我說:有什麽想不開的,大男人家天大的事都要頂得住;她勸我說:即使現在你死了,別人也會笑話你,說你沒膽子活才尋死的;她勸我說:人活一世,多大的事能比命大呢,再怎麽被打擊也不能賠上性命……”
蕭朝富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向眾人講述,就那樣抬頭看著天,似乎在天上就能看到他心愛的芥草姑娘,時不時地臉上掛出幸福的笑容,但笑著笑著眼裏的淚溢了出來。
如果不親眼所見,一定難以相信,這麽一個粗礦的漢子竟還能這般柔情。
當然,也難讓人相信,現在的他曾經是和夏竹林、阮積山進京赴過的學子。
也沒理會眾人,似乎此時的天地間隻有他和芥草兩人,芥草在天上看著他,他在地上看著芥草,嘴裏講述著的那話也似是在對芥草說的:“她見把我的勸得臉色轉喜,又問我遇到了什麽事,我故作瀟灑地沒把落榜的真話說出,隻是對她說:‘找不到媳婦,活著沒意思就想死。’
“當時,她也聽出了我說的是玩笑話,噗嗤笑出聲來:‘瞎說,你這麽儀表堂堂,怎麽可能找不到媳婦?’我說道:‘天下儀表堂堂的光棍也不少呀!’她說:‘反正沒有你這樣的!如果你真找不到媳婦,我就願意給你當!’
“我當時心裏也是一喜,聽說過苗疆女子爽朗開放,沒想到竟敢這般表明心跡,而且我也十分喜歡這芥草。她的眼睛很幹淨,他的身材很苗條,雖然她不識字,但我就是喜歡她的這份純真……”
蕭朝富一直抬臉看著天,講述著他和芥草的過往,臉上含著笑,眼中含著淚,聲音也極為溫柔。
“……就這樣,我們兩人情投意合,在一起呆了一個多月,我向她說了我家裏的情況,並說想把她取進門去,回家讓我父親差人來送聘禮,讓他等我。
“聽說我要走,她百般的不舍,最後向我說:‘如果你回去不再回來了怎麽辦?’雖然我連說不會,但她仍然擔心,拉著我不肯鬆手,最後又向我說:‘我正好有一份情蠱,不知道你願不原意和我一起用?’”
“情蠱?”江文遠、夏竹林、愛麗絲等人都疑問出聲。
也不知道蕭朝富有沒有聽到眾人的疑問,仍然抬頭看天,接著他自己的語氣往下說:“當時,我不知道情蠱是什麽,問她時,芥草說:‘就是兩人日後都不能變心,你的心中隻有我,我的心中也隻有你。’我雖然不信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但為安她心,還是點了點頭。
“她卻十分認真地說:‘你想清楚一點,如果你不想和我廝守終生,隻管走就行了,你不來我也不會怨你!’見她說這話時眼裏含的全是淚,我又怎麽忍心?便答應了她,和他共用情蠱。
“她倒了兩杯茶,放進去兩包藥粉,我們一人一杯喝了下去,本來我還不信情蠱這東西,但是等我回家之後,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怎麽了?”顧念兒本就對這種神秘事物好奇,先問出了聲。
蕭朝富仍然抬頭看天,嘴上道:“回到家後,我父親聽說我要娶一個苗女,還不識字,就一百個不同意,怕我私自離開,還把我反鎖到房中,期間還找媒人為我介紹了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來房間看我。
“等我看到其他的姑娘時,發現他們長的都是芥草的臉,正在看著我流淚,我的心中就如錘重擊,疼得半天站不起來。一連見了三個姑娘都是這般,我也十分好奇,為什麽明明是別人的臉,怎麽就變成了芥草的呢,還看著我哭,還讓我那麽心疼?”
“這麽厲害,我們也要用!”無論是陳秀舟、顧念兒、江媚桃等人,還是周圍的聖母團們,都叫出了聲,眼神同時看向了江文遠。
蕭朝富似是沒有聽到眾女子的聲音,隻是搖了搖頭,再臉上含笑道:“在見第三個女子之後,我撬開窗戶,連夜逃走,心中打定主意,這輩子非芥草不娶,即使我家人不同意,我就在苗疆不回來了!
“哪知,我剛到苗疆,就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場麵,芥躺在血泊之中,她的身上插著的一杆長矛,她被殺死了,是被屯丁殺死了!”
“屯丁?”江文遠不解問道。
他身邊的劉坤一解釋道:“是這樣的,自從雍正爺改土歸流以來,大量漢民進入苗疆,因為爭奪土地,矛盾頻發,終於在乾隆、嘉慶更朝之時爆發了苗民造反,鎮壓下去之後,就在前明的基礎上再修邊牆,也就是南長城,並在邊牆兩邊屯田駐兵,駐守在那裏的兵被稱為屯丁屯兵!”
“是的!”蕭朝富抬頭看天間,應了一聲:“是屯丁占了她家的地,她去找屯丁理論,結果就被屯丁用槍矛給捅死了!”
說著間,他蕭朝富的聲音開始顫抖,明顯是十分激動:“我從船上下來,到在她身邊時,她還沒有斷氣,我抱著她,對她說我回來了。她笑了,雖然嘴角帶血,但她笑得很開心,但隻是笑了一下,又轉為擔憂,向我說:‘對不起,我要死了,不能陪你了,你去找蠱後,讓她把你的蠱解了吧!’
“這一次,我真的看到了他流淚,並不是在其他女子臉上的錯覺,她的淚很清、很不甘,也很無奈!我告訴她,我不解蠱。她說:‘別傻了,我都已經不在了,你情蠱不解,日後看其他女子時,隻能看到虛假的我,而且你的心會疼,很疼!你抬頭看天時,也能看到虛假的我……”
聽到這裏,江文遠等人似是明白了為什麽他一直看天,應該是在他中情蠱的眼睛裏,在天上能看到芥草。
“我當時抱著他大叫:‘我不解情蠱,哪怕是虛假的你!’剛開始她還勸我,用手摸我的臉,和我說話,但慢慢的她的身體開始變涼,變硬……我抱了她三天三夜,第四天,隻得把她在水邊葬了,拿起那條曾經紮在她身上的長矛,連夜爬上邊牆碉樓上,殺了他們三十幾名屯丁屯兵!為她報了仇。
“第二天,把總調來了近千名屯兵來抓捕我,我提前逃離,躲進深山,大半年才敢出來,從那時起,我也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也改了蕭朝富這個名字,後來我回到老家時發現,我的父母家人因為我殺屯丁屯兵而遭連累,按謀反誅族的罪名被殺了頭,家裏也被沒抄查封了。
“無奈之下,我這才入了哥老會,後來又拉了一幫弟兄自立山堂!”
說完這話,他早已淚流滿麵,雖然也有悲涼之情,但卻透出一份幸福感,可能是他在天空看到了芥草。
過了一時,再次把頭低下,又向江文遠眾人道:“這是我對蠱的親身經曆,現在隻要我抬頭,真的能看到芥草,她在對我笑,可每當我看到漂亮女子動心時,對方的臉也會轉化成芥草的臉,而且在對我哭!”
“好厲害的情蠱呀!”雖然江文遠之前對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不太相信,但聽蕭朝富的講述,也不得不信了。
蕭朝富又道:“我曾經去你的情敵家做客很多天,他名叫石改天,雖然當時他才不到二十歲,但苗疆內都說他是最為出色的大巫隱!他的同時懾魂數量能高達十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