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宴
與前些日子的死氣沉沉大不相同，是夜的暗夜公爵城堡燈火輝煌，端著精美食物和杜松子酒的僕從侍女往來如織，宴會大殿中人頭濟濟，放眼看去全都是朝內的大佬和都城的貴族名流們。
殿內的客人只要喜歡就可以隨時品嘗他們手中托盤上的美酒佳肴。宴會廳內談笑的都是王公貴族和有頭有臉的大商人。
男賓們端著酒杯歡暢地憧憬王國擴張以後的光明前景，衣著華麗暴露的貴婦們則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話題的內容無非是哪家的伯爵夫人和男僕私通啦、什麼味道的香水最能催情啦、誰家的孩子長得特別像隔壁吳老二啦等等。
三個濃妝艷抹的中年貴婦正在一起抱怨自己的丈夫筷子攪空碗而且時間特短急急如喪家之犬時，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悄悄擠進了她們的小圈子裡面：「這位夫人，我聽您賣力地誇讚您的丈夫半天了，我對您這種炫耀的說法非常不贊同！」
「啊？你是誰，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團臉細眼的貴婦甲很驚訝，也很不滿：「你不知道偷聽像我們這樣優雅的女士說悄悄話是非常不禮貌的嗎？」
貴婦乙和貴婦丙紛紛點頭表示贊同。當三雙眼睛落在少年勻稱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上時，三位女士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貴婦甲拋過一個媚眼給少年：「你是誰家的男孩兒啊？多大啦？來，讓姐姐好好看看。」
少年賊眉鼠眼地湊到貴婦甲的跟前萌萌地問道：「這位漂亮的姐姐問我的周歲呢，還是虛歲呢？」
貴婦甲茫然地問道：「幾歲就是幾歲，什麼叫做粥歲和噓歲？」
「所謂周歲，就是從媽媽身體里出來的時間，虛歲則是從爸爸身體里出來的時間！」少年輕佻地眨眨眼。
貴婦甲：「……」
貴婦乙：「……」
貴婦丙：「……」
少年似乎談性正濃，一副極度三八的表情繼續滔滔不絕，「剛才您說您的丈夫是一根筷子，在我看來則不然。」
貴婦甲大驚：「你怎麼知道……你見過？」
「當然！」少年得意洋洋地道：「剛才在男茅房裡我正好和您的丈夫一起噓噓，百無聊賴中我偷偷瞄了他那裡一眼。他才不是筷子，絕對不是。」
看著貴婦甲自滿的眼神，少年雙手掐腰做指點江山狀：「哪裡是筷子攪空碗，簡直是太平洋里涮拖布呀，我覺得夫人您好可憐，夜生活一定不太和諧吧。不過幸好您遇到了我，我是個文藝范兒十足的的鐵匠，我這裡有一根用天外隕鐵打造的……嘿嘿，您懂得。我整整用了七七四十九天鍛造，又用了九九八十一天打磨光滑，這簡直是神器呀，夫人您要買一根嗎？」
少年從懷裡變魔術一樣掏出一根用紅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粗大棍狀物。
「多少錢一根？」貴婦乙雙眼放光地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好。」鳳鐵左手托著此物，右手在上面輕輕撫摸做陶醉狀：「如此嘔心瀝血打造出的神器，只要九九八，呃，是九百九十八枚金幣。」
「啊，這麼便宜！」貴婦丙欣喜地叫道。
「這還不算！」少年拋出了更大的誘惑：「因為今天是暗夜公爵大宴賓客的喜慶日子，我代表我的製作團隊給大家打一個超大的折扣，只要九百九十七枚金幣就可以得到它，前三名購買的客人還贈送情趣小禮品呦，快來搶購吧。」
「我要一根！」
「我要兩根！」
「我要五根！」
「慢慢來，都有都有，我們的貨源可是非常充足呀，希望大家買回去之後多多幫我做宣傳，小弟可是個誠信的文藝范兒鐵匠，貨真價實童叟無妻……」
「鳳鐵別胡鬧了，快跟我走。」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抓住少年的衣領把他從女人堆兒中提了出來：「暗夜公爵在內殿傳我們進去呢，快點！」
左圖鐵匠像拎小雞般拎著鳳鐵向內殿走去。鳳鐵在半空中揮舞著手臂沖著搶成一團的女士們大叫道：「還沒給錢呢，親們等我回來記得給錢哪。」
……
內殿里空空蕩蕩的給人一種壓迫感，甬道兩頭的暗影中不規則地排列著兩隊暗影侍衛，這些侍衛全身都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看不清臉容，每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他們佔住的位置看似隨意，實則都分佈在內殿里最有利的方位，一旦有情況發生，這些侍衛可以隨時封死所有的退路，然後發動最有效的攻擊。
大殿內裝飾的很華麗，牆面上繪滿了一幅幅生動的彩色浮雕作品。這些浮雕連起來似乎是一幅描寫宏大戰爭場面的連環畫：一望無際的綠色平原上，兩隊黑壓壓的士兵處在對立的位置上排列著不同的陣型，已經有一些士兵拚命絞殺在一起，地面上橫七豎八倒著許多具裸露的屍體和殘戈斷劍。兩位將軍在一個低矮的土坡上交戰正酣。
穿著一襲黑色鎧甲的將軍只露出兩隻眼睛，張大著嘴似乎在大聲吼叫，濃重的黑色煙霧包裹住他的全身，手中的闊劍正抵擋著對方凌厲的攻擊。
對戰的是一位金鎧將軍，他手中的武器看不清楚形狀，只是一團爆出藍色的精芒。金鎧將軍胯下騎著一隻渾身冒出熾熱火焰的銀白色獨角獸，獨角獸的兩隻前蹄高高躍起，嘶吼著配合金凱將軍的利刃狠狠向敵人斬去。
兩支隊伍的後方各有一隊長袍占卜師，他們的破壞力也非常強大，從他們吟唱的咒語里迸發出各種各樣的非物理性攻擊：火球、旋風、冰刺，沙塵漫天飛舞，收割著一批又一批鮮活的生命。
「殘忍的戰爭啊！」
鳳鐵收回嘆息的目光，假裝畏畏縮縮地躲在父親的背後，拉住父親的衣角一步一蹭地走進來。甬道盡頭一個高大男子爽朗地大笑著向他們大步走過來。
男子親切地擁抱了左圖鐵匠一下，看著鳳鐵笑吟吟地對鐵匠說：「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左圖你生了一個好兒子，沒有讓我失望啊！」
這時鳳鐵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暗夜公爵：削瘦身材容長臉廓，狹長的黯紫色眼睛，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翹，是一副天生的笑面。長期手握戰爭利器的上位者身上總是能散發出一股鐵血的味道。
「這是一個為了權力和野心可以犧牲自己親生女兒的男人啊。」鳳鐵在心裡暗暗嘆息。
「你的劍可帶來了嗎？」暗夜公爵狹長的眼中迸射出熱切的光芒。
「回公爵的話，帶來了。」
單膝跪地的鳳鐵聞言猛地站了起來。
「嘩啦！」
一大堆黝黑的棍狀物從鳳鐵的懷裡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殿內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集在這一堆物事上面。
「我打死你個不知死活的淫賊，畜生！」鐵匠看清了地上的棍狀物后勃然大怒，隨便抄起一根向鳳鐵的身上沒命地招呼。
鳳鐵忙忙如漏之魚地到處逃竄。
也不知是哪一位正義感爆棚的暗影侍衛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在鳳鐵經過時緩緩地伸出一隻堅定的左腳把鳳鐵絆翻在地。當憤怒的鐵匠手中的鐵傢伙距離鳳鐵的頭部只有零點零一公分時，暗夜公爵如同天籟的聲音終於出聲喝止了鐵匠的暴行。
鳳鐵訕訕地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氣喘吁吁的鐵匠和臉色異常難看的暗夜公爵，吃吃地解釋說剛才的那堆東西是昨天打造兵器時順手指導工匠做的，準備賺兩個孩子的奶粉錢真沒有別的意思今天天氣真不錯呀哈哈哈哈之類的廢話，然後哆哆嗦嗦地從腰后抽出一把形狀怪異的彎刀。
看到這柄彎刀，鐵匠和暗夜公爵的眼睛刷地亮了起來，殿內侍衛的呼吸也明顯粗重起來。
這是一柄什麼樣的彎刀啊，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都明白在戰場上能有一把殺敵保命的利器是多麼的重要，這把彎刀便符合了熱愛兵器的人所有的審美觀點。
彎刀的柄由牛角磨製而成，上面纏繞了密密麻麻的棉質絲線保證不會它在浸染鮮血時打滑。刀身呈下彎狀，閃爍著淡淡的藍芒。在刀身底部有一個小小的v形凹痕，可以將拔出后的鮮血導引，以免沾污刀柄；此刀頭重腳輕，前寬后窄，背厚刃薄，不僅可以劈刺，掄砍時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還具有斧頭的殺傷力，非常適合肉搏砍殺和在從林中行進時開路。
鳳鐵很滿意眾人震驚的神色。
這個世界的兵器品種十分單一，只有雙手闊劍，十字長矛，長戈長斧，匕首和弓箭等簡單的幾種，近身搏鬥武器除了短短的匕首適合身體靈敏的刺客之外，其它的兵器都顯得過於沉重。
昨晚打造那根鐵條時，鳳鐵想起了前世掛在搖滾酒吧牆上的尼泊爾彎刀，便連夜打造了一把。可以說這把刀在這個世界的誕生簡直是西方冷兵器時代的絕響。
半晌，暗夜公爵收回目光，走到鳳鐵面前輕拍著鳳鐵的肩膀：「這把刀是你自己設計打造的嗎？」
「回公爵，是的。」
「好，果然虎父無犬子，左圖，你這個王國第一鐵匠後繼有人了。」
暗夜公爵神色一轉，臉上的狠厲變成了欣賞的笑容：「鳳鐵，你殺過人嗎？」
「回公爵，沒有。」鳳鐵乾咽了一口唾沫老老實實地答道。
「沒殺過人的男人怎麼能叫男人。」暗夜公爵揮了揮衣袖驀然轉身：「先陪我去宴客廳喝杯酒，宴會結束后我要送給你一份大大的成人禮，讓我和你的父親一起見證你的成長吧。」
「公爵大人等一下好不好？」鳳鐵指著地下的那堆棍狀鐵器弱弱地問道：「我可不可以把它們帶走，都是金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