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白布
此時，歐陽情慘白的臉上已泛起一種可怕的死灰色，左臉已浮腫。馬原點穴的手法一定精準，但這毒蛇毒性之強，即便他已點穴，依然不能完全阻止毒性的蔓延。
陸小鳳喝了一杯酒，冷冷道：“我要走了。”
“走？”十三姨不解。她扭頭看了看李燕北，但李燕北同樣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陸小鳳想要去哪兒？他們都不明白。
馬原卻已拉著石秀雪往屋子外麵走，似乎是明白了陸小鳳的打算。
李燕北連忙攔下了馬原，小聲問道：“馬公子，你們要去哪兒？”
馬原微微一笑：“我們要去找一個人。”
“找人？”李燕北依然不解。
陸小鳳終於開口：“我們去找葉孤城。”
李燕北怔住不能答話。
陸小鳳似乎想解釋，但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放棄了解釋。
他隻是回頭凝視著歐陽情的臉，一字字道：“不管怎麽樣，我都要想法子讓她活下去！”
話已經放出去了，但究竟去哪兒找葉孤城，陸小鳳腦裏一片空白。
馬原牽著石秀雪走在他身側，唇邊始終揚著微微的笑意，但自始至終他一句話都不說，隻是微笑，似乎心情不錯。
“馬兄，你是春風得意，我卻很頭疼啊。”陸小鳳苦笑道。
馬原輕哼了一聲，緩緩道：“你急什麽。該來的人自然會來，該見的人自然會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好一個“時候未到”。陸小鳳嘖嘖嘴，沉沉歎了一聲。
馬原卻笑得越發愉悅，提議道：“陸小鳳，這樣走下去也沒個頭，不然我們先找個茶館坐坐？”
陸小鳳點點頭，應了下來。走了大半天，也沒有一點頭緒，他也確實口渴了。
這一坐竟坐到了夜裏。
入夜。夜更深，連生意最好、收市最晚的春明居茶館，客人都已漸漸少了，眼看著已經到了快打烊的時候。
馬原送石秀雪回客棧休息，又已返回茶館，陸小鳳竟還坐在那裏，看著麵前一壺新沏好的香片發怔。
一見馬原，陸小鳳猶豫道：“我已走過很多地方，也已與許多人打聽過，直到現在，我卻連葉孤城的影子都找不到——馬兄，你說這是為什麽？”
“你不覺得就像刻意躲起來一樣嗎？”馬原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
陸小鳳一怔，如醍醐灌頂。久之，他眉頭卻又皺了起來，問道：“但葉孤城本沒有理由躲起來的。畢竟——連那被他刺穿雙肩，勢必已將終生殘廢的唐天容都沒有躲起來，不是嗎？”
馬原點了點頭。
誠然，連唐天容都沒有躲起來，葉孤城確實沒有躲起來的理由。
唐天容的落腳處，是在鼓樓東大街的一家規模很大的“全福客棧”裏。據說已找過很多專治跌打外傷的名醫。他還沒有離開京城，並不是因為他的傷，而是因為唐家的高手，已傾巢而出，晝夜兼程趕到京城來，為他們兄弟複仇。這當然也必將是件轟動武林的大事。
除此之外，江湖上還盛傳著一件大事。
這件事是：嚴人英雖沒有找到西門吹雪，卻找到了幾個極厲害的幫手。據說其中不但有西藏密宗的喇嘛，還有在“聖母之水”峰苦練多年的兩位神秘劍客，也不知為了什麽，居然都願意為嚴人英出力。
這兩件事對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都同樣不利，第一批人要找的是葉孤城，第二批人要找的是西門吹雪，所以無論他們是誰勝誰負，隻要還活著，就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兩個都是他的朋友！陸小鳳眉頭皺得愈發緊致。
他打聽到的消息並不少，卻偏偏沒有一樣是他想打聽的，甚至連木道人和古鬆居士，他都已找不到。
陸小鳳喝了一口茶，緩緩道：“馬兄啊，我有時覺得——”
“你也有覺得力不從心的時候？”不等他說完，馬原卻已經接話道。
陸小鳳一怔，苦笑著點了點頭。
馬原淡淡一笑，抬手喝了一杯茶，沒有再說下去。
陸小鳳畢竟是不知道真相的，而根據這有限的消息琢磨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實屬不易，對任何人而言都是個不小的難題，陸小鳳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茶客更疏了，茶博士手裏提著的大水壺已放下，不停的用眼角來瞟陸小鳳，顯然是在催促他快點走。陸小鳳隻有裝作看不見，因為他實在也已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不找到葉孤城，他怎麽能回去麵對歐陽情？
新沏的茶已涼，夜更涼。
陸小鳳歎了口氣，端起茶碗，一口茶還沒有喝到嘴——
馬原忽然道：“其實我知道葉孤城在哪兒。”
端在手裏的一碗茶“哢擦”一聲被捏得粉碎。
陸小鳳激動得站了起來，直揪馬原的領子：“什麽！你知道？那你不早點說！”
“……放手。”馬原白了他一眼，淡淡道。
陸小鳳自知失態，連忙放手，連道三聲“抱歉”。
馬原冷哼了一聲，也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忽然從懷裏拿出個包紮很仔細的布包，丟在桌子上，輕描淡寫道：“拿去吧！”
拿去？陸小鳳遲疑著打開了布包，眼裏的激動頓時蕩然無存。
陸小鳳連笑都笑不出。
這油布包裏包著的，竟是一條上麵染著斑斑血跡，還帶著黃膿的白布帶，一打開包袱，就有股無法形容的惡臭散發出來。
陸小鳳看著布帶上的膿血，實在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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