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變故
酒筵擺在水閣中,四麵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橋欄卻是鮮紅的。珍珠羅的紗窗高高支起,風中帶著初開荷葉的清香。
已經是四月了。馬原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這段時間裏他幾乎與陸小鳳和花滿樓呆在一起,同吃同住,同整理大金鵬王的事情。
馬原有些乏了,但卻不是因為勞累。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實在要歸咎,大概是因為他來這個世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個世界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充滿趣味。
但他又無比的精神,比陸小鳳和花滿樓要精神得多。
他也想看看金鵬王朝的故事究竟要怎樣發展——居高臨下睥睨一切的滋味到底是讓人振奮的。
夜已經深了。
馬原饒有興致地領略著這種豪富人家特有的空闊和芬芳,聆聽著主人霍天青的高談闊論,微微笑著,不發表任何言論。
霍天青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說話時緩慢而溫和,他說話的時候,希望每個人都能很注意的聽,而且都能聽得很清楚。
這正表示他是個很有自信、很有判斷力的人,無論做什麽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則,他雖然很驕傲,卻不想別人認為他驕傲。
馬原並不討厭這個人,因為這人分明與他是同道中人。
而顯然,霍天青也並不討厭他。
水閣裏的燈並不多,卻亮如白晝,因為四壁都懸著明珠,燈光映著珠光,柔和的光線,令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酒菜還沒有擺上來,霍天青與三人隨意地聊著天。每一句以“陸公子”或“花公子”開頭,但都以目光落到馬原身上為結尾。
霍天青微微一笑。笑容太過於平凡,倒讓人覺得古怪。
“霍總管若是對我這位朋友有意思,不妨說出來,我引薦二位認識一下罷了。若總是這樣眉來眼去,我與花滿樓可是要吃醋的。”陸小鳳玩笑道。抬手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他的兩撇小胡子,摸到的卻隻是光滑的皮膚。
陸小鳳略有尷尬地收回手。他顯然已經忘記,他現在是兩條眉毛的陸小鳳。
花滿樓雖然看不見,但聽陸小鳳驟然變化的呼吸頻率也聽出了幾分意思。
花滿樓微笑著抬起扇子,指了指陸小鳳,緩緩道:“吃醋,花滿樓倒是不會。隻不過這陸小鳳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霍總管還沒有意識到陸小鳳在暗示你留意他的胡子嗎?”
霍天青尚且沒有答話,另一個聲音忽然從遠處飄來,像一陣風,像女人的沙娟一樣。
“俺也不想掃你們的興,來,快擺酒,快擺酒。”
一個人大笑著走進來,笑聲又尖又細……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皮膚也細得像處女一樣,隻有臉上一個特別大的鷹鉤鼻子,還顯得很有男子氣概。
花滿樓在心裏想:“這人本來是大金鵬王的內庫總管,莫非竟是個太監?”
閻鐵珊大笑著走上前,一把就拉住了陸小鳳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忽又大笑著,說道:“你還是老樣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觀日峰上看見你時,完全沒有變,可是你的眉毛怎麽隻剩下兩條了?”
他說話時時刻刻都不忘帶點山西腔,好像惟恐別人認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長的人。
陸小鳳目光閃動,微笑著道:“俺喝了酒沒錢付賬,所以連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當粉刷子了。”
閻鐵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騷娘兒們一定喜歡你胡子擦她的臉。”
他又轉過身,看了馬原一眼。
閻鐵珊顯然不認識馬原,他一雙眼睛賊賊地在馬原身上轉了一圈,就立馬挪開,轉身拍著花滿樓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幾個哥哥都到俺這裏來過,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滿樓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幾杯的。”
閻鐵珊拊掌道:“好,好極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幾壇老汾酒拿來,今天誰若不醉,誰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馬原大概也有些習慣某些人狗眼看人低的行為了。並不跟閻鐵珊計較,冷哼了一聲,就著坐下。
山西的汾酒當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鯉三吃——幹炸奇門、紅燒馬鞍橋,外加軟鬥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頤。
酒席上馬原始終一言不發,靜靜地吃菜喝酒。動作不如陸小鳳般粗魯,比起花滿樓又多一份豪邁。
閻鐵珊雖然不與他搭話,但感受到馬原身上強烈的氣勢,也不敢怠慢。用一雙又白又嫩的手,不停的夾菜給他,以及陸小鳳,道:“這是俺們山西的拿手名菜,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著。”
“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陸小鳳問。
閻鐵珊笑道:“俺本就是個土生土長的土人,這幾十年來,隻到泰山去過那麽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來看去,就隻看見了個大雞蛋黃,什麽意思都沒有。”
他一口一個“他奶奶的”,也好像在盡量向別人證明,他是個大男人、大老粗。
馬原忽然暗笑了一聲。
陸小鳳也笑了,他微笑著舉杯,忽然道:“卻不知閻總管又是哪裏人?”
馬原裝作糊塗,淡淡道:“唉,陸小鳳,你說錯了。是霍總管,不是嚴總管。”
陸小鳳一看馬原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接著道:“我說的也不是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是昔年金鵬王朝的內庫總管嚴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著閻鐵珊,一字字接著道:“這個人大老板想必是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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