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肖想什麽玩意呢?
正巧這時錢氏端了一盆白麵饅頭上來,殷勤的拿了一個遞了過去:“玉公子,快吃啊!一會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玉程寧盛情難卻,隻得接過饅頭,夾了桌上唯一那道葷菜送到嘴邊。
頓時,一股子腥味撲麵而來。
“玉郎,不合胃口嗎?”香竹在一旁嬌滴滴的問道。
不願辜負美人意,他眼睛一閉,猛地將肉塞進嘴裏,然後那腥味,澀味,苦味,全都在舌尖上彌漫開來,他隻覺一陣反胃,差點便吐了出來。
自從前年阿姐嫁入鎮上的何員外家,他何時再吃過這般難以入口的東西。
這李家人究竟將他當什麽了?
一時憤憤難平,嘴裏那口肉就那樣哽在喉頭,他臉色都逐漸變得鐵青了起來。
就在這時,李春妮回來了,她跑到桌前一看,登時眸子裏亮鋥鋥的,“吆,今個還有肉啊!”
玉程寧眼睜睜的看著一隻肥碩黝黑的手伸到了眼前的盆子裏,抓了一塊。
他抬起頭,便看見那張胖的近乎看不清五官的臉上,油滋滋的反著光,那雞湯裏的油花更是順著嘴角,順著下巴,順著脖子……
“嘔!!!”玉程寧終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玉郎~”香竹麵露擔憂之色,輕輕的在他後背上拍打著。
他被惡心到了,也顧不得之前心裏一直盤算著的不軌之事,也顧不得再作那表麵功夫。
他猛地一把推開香竹,便跑了出去。
香竹哭哭啼啼的站起身來,心中鬱結,竟不管不顧的指責道:“姑,都怪你!若不是你,玉郎怎會這般對我。”
這句話一出,便如同捅了馬蜂窩,李春妮雙手插腰,吐沫星子一陣亂濺:“賤蹄子,長本事了,不就是找了個男人,整在我麵前得瑟個什麽勁?”
“行了!坐下吃飯,姑娘家家的整吵吵嚷嚷成什麽樣?”
“爹~”
“坐下!”
李春妮心中不吝,卻還是依言坐了下去。
……
芸樂挑了一籃子野菜,走在田埂上,看著頭頂那陰沉沉的,不禁生出幾分愁緒。
麥子黃澄澄的一片,眼看便能收割了,若是就這幾日被雨水泡上了,今年的收成定然不好。
她回到家時,錢氏正坐在院子裏繡花,那一片玫紅色的布上,一朵朵精巧別致的玉梅花一會兒便生靈活現起來。
芸樂瞧的稀罕,湊到錢氏身邊:“娘,你這是在做什麽?”
“後便是端午了,我做兩個香包,給你和圓圓保平安用的。”錢氏笑了笑,拽斷了手中的彩色細線。
“都端午了!”芸樂有些訝然,最近太忙了,將日子都忘了。
錢氏給香包縫了一根明黃色的係帶,將院子裏曬幹的艾葉揉碎塞了一些進去,“芸娘,過來試試。”
錢氏拉緊係帶,仔仔細細的將香包掛在芸樂腰間。
“娘真是心靈手巧,比鎮上那些閨閣姑娘們繡活還做的好。”芸樂心裏微微一動,順勢撲在錢氏懷裏,一把摟住她,軟軟的撒著嬌。
錢氏摸了摸她的頭,嗔道:“你這丫頭啊,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隨了誰。”
“阿姐~”
包子推開竹籬笆門,一個猛撲,芸樂趕忙鬆開錢氏斜過身子接住他。
最近吃的好,包子臉蛋圓潤了許多,粉撲撲的,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抱在懷裏軟軟的,讓人很是不舍得撒手。
芸樂揉了揉他的臉蛋,“明想不想和阿姐去鎮上逛逛啊?”
“想~”奶音甜甜的。
錢氏將手中藍色繡著老虎的香包係在包子衣襟前,滿心滿眼的都是不讚同:“不行,鎮上太亂了,萬一走丟了怎麽辦?”
“娘,你若不放心一塊跟著便行!”
“不行,你們做生意娘跟著不是去搗亂嗎?”
“那我可帶圓圓去了。”芸樂擼了擼包子軟軟的頭發,抱著他往屋裏走去。
“哎,你這孩子,咋那麽倔呢!”錢氏忙跟了上去,準備采取一番懷柔政策,服芸樂打消那個念頭。
……
約莫亥時,村裏一片靜寂,李家堂屋的蠟燭卻還未熄滅。
李春妮賴在趙婆子身旁,哭哭啼啼的不停歇,老李頭心煩的很,拿了把凳子便去了院裏乘涼。
眼看老爹走了,李春妮心裏一喜,忙止了哭聲,暗暗蹲下,給趙婆子一邊捶著腿,一邊討好的問:“娘,舒服嗎?”
趙婆子三角眼輕抬:“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娘,我想嫁人了!”
趙婆子借著燭光,掃了一眼自家女兒,登時便翻了個白眼:“你想嫁,也得有人娶!”
想當初她也是十裏八村的一朵俏花,老頭子長的也不差,怎的生了這麽個醜東西出來折騰人呢!
李春妮不輕不重的揉著腿,試探的提了一句:“娘,我覺得玉公子不錯,我若是嫁過去也算圓了您老人家一樁心事。”
趙婆子眸子一深,猛地坐起身來,“死妮子,那可是竹兒的未婚夫,你瞅瞅你這模樣,肖想什麽玩意呢?那姓玉的能瞧得上你!”
“娘,我隻知道,香竹嫁了人不一定會孝敬你們二老,而我會!”
從跟著趙婆子長大,李春妮最明白她的軟肋是什麽。
“你會?從我肚子裏蹦噠出來的,我還不知道你,沒良心的玩意,你還不定比得上竹兒孝順呢!”
趙婆子罵罵咧咧了好一會,看著李春妮又哭了,終還是住了嘴。
再怎麽不堪,也是她唯一的女兒。
李春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娘,看在母女情分上,我求您為我出個主意,我日後若是不孝敬你們二老,就讓我被打五雷轟!”
“沒出息的玩意,你先起來。”
“娘,你同意了!”李春妮欣喜若狂。
夜色愈發沉了,乘涼的老李頭也困了,屋裏的燭火還未熄滅,影影約約的透著幾分光亮,他暗罵一聲:“敗家娘們。”便提起凳子進了屋。
“爹。”李春妮殷勤的接過了他手中的凳子,“時候也不早了,您和娘快睡吧!”
老李頭有些接受無能,這一會哭,一會笑的,該不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