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警笛聲響徹天空, 尖銳刺耳的聲音把其餘的嘈雜聲壓的幾乎聽不見。城陽市第一高級中學的校門這會兒已經四敞大開了,兩輛消防車呼嘯著開進了校園內,直奔著這會兒火勢已經有了蔓延趨勢的學樓, 黑煙盤旋在天空之上, 遠遠去令人觸目驚。
緊跟在消防車後面的就是兩輛救護車,還有若干輛的警車,因為警情發生在城陽市內最好的高中, 涉及到很多未成年的學生,可以說消防、醫療、公安三方的反應都是極為迅速的, 第一批救援力量到達現場的時間距離接到報警也就幾分鐘。
蔣冰在大門口男保安的注視,跟隨著前來支援的警力, 直直的衝進了校園裡。不過他此時顯然已經無暇再去注意那兩個保安的神情了, 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那棟冒著濃煙的樓,消防和公安的領導與校領導湊做了一堆, 快速商議制訂著接下來的營救計劃。
「現在樓內還有多少人?爆炸發生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情況?」消防帶隊的是個剛剛年過三十歲的漢,姓吳, 臉型方正, 深『色』的皮膚趁著一雙堅定的眼, 人一種很剛毅的感覺。
回應他的則是一位負責學校日常全面工作的副校長, 姓劉的中年男人, 他推了推臉上的金絲邊眼鏡, 哆哆嗦嗦的開了口:「這棟……這棟樓裡面主要是我校的實驗室、微機室、音樂室和美術室這種興趣類的室,爆炸發生的地點是一間實驗室, 不過那個實驗室並沒有投入使用所以我的不知道裡面怎麼會爆炸啊!」
「實驗室?」吳姓消防員神『色』一凜:「裡面有什麼化學製劑嗎?們要預防有二次爆炸的可能『性』!」
「沒有……應該沒有吧!」劉副校長說起話來沒什麼底氣,最後甚至染上了點哭腔:「這也不歸主管啊,都是化學組組長宋老師負責的。」
「成吧。」吳姓消防員先是轉過身子和同事溝通了一, 緊接著消防員門就開始了正式的撲救工作,還有一隊的消防員順著那冒著煙霧的樓門沖了進去,準備營救被困樓內的人員。
「樓里有什麼人?」
劉副校長茫然的打量了四周一番,後面一名正在安撫學生的女老師鬆開懷中的小姑娘,走上前來。她的臉上都是污痕,身上的淺『色』風衣也已經變得不出模樣,許是因為死裡逃生,整個人走起路來發虛,要不是因為強挺著,沒準都能跌坐在地上。
「當時樓里只有四個班級在上課,帶的是高一三班的音樂課,在事發后全班學生一個不落的都跑了出來。還有兩個高二的班級在實驗室,那邊班主任剛剛清點完人數也沒有學生受傷或者失蹤,最後是一樓靠西側畫室里,有著高三的二十幾名美術生,應該也都跑出來了。」
劉副校長聽到這,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所以就是沒有學生在樓里咯!」
要知道傷了幾個從樓下經過的學生就已經夠讓人頭疼了,若是此時樓裡面還困著幾個,亦或是炸死、熏死幾個,那學校的領導班子從上到下怕是都要跟著完蛋了。
「沒有是沒有……」女老師咬了咬下嘴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不過在上課之前站在走廊里的時候,到了化學組組長宋老師,們兩個還聊了幾句,他說要去三樓實驗室取東西的,不知道他有沒有出來……」
「……」劉副校長抬起手捂住了胸口,只覺得一秒就要暈了過去,他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周圍的職工:「誰到宋峰了?誰到宋峰了?!」
人群中大家面面相覷,各自觀察了一自己周圍的人,最後均搖了搖頭。
「宋峰還在上面!們學校的宋老師還在裡面!」劉副校長聲嘶力竭的沖著消防員吼著,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一張臉都漲成了紫紅『色』,眼瞅著都要厥過去了。
消防員方面在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后,自然是一邊滅火一邊開展營救,行動間莊嚴又帶有秩序。
因為是火場,葉竹和蔣冰也進不去,只能和第一批前來支援的派出所及所在位置的區公安局領導們站在一處,討論著警情。因為王雨的案只是由市局協助偵破,所以下面的區一級並不知道太多的詳情,雖然曉得市局的確有大案在辦,還從各個縣區局調走了不少的人手,但他們對於內里卻是模模糊糊、一知半解的。
這會兒在看到葉竹他們和幾名市公安局的同僚后,區裡面的幾位里都門兒清,不好打聽的太詳細,只能維持著表面的客氣圍繞此次校園爆炸展開了一些討論。一邊討論著後續要如何處理才能降低民眾恐慌,安撫學生、職工及家長的情緒,一邊靜靜的等待著市公安局支援的到來。
「小坦克,你說……該不會就那麼巧吧?」蔣冰心頭湧起了幾種猜測,最終停留在了可能『性』最大的那個上:「這個爆炸該不會和郁佩蘭有關吧?怎麼早不炸晚不炸,偏偏就在她進了校園沒多久后就炸了?她莫不是發現了警方的動作,這才搞出這麼大的動靜,然後趁『亂』帶著兒子一走了之?」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依著眼下如此混『亂』的景象,雖然警方在到達現場之後就立即將各個出口都進行了封鎖,然後組織學生和職工有序撤離,但並不能排除在最開始的那幾分鐘的時間裡,郁佩蘭和王越澤已經完成了逃脫。
葉竹一直不停的掃視著此時聚集在『操』場外圍的學生群體,對於蔣冰的推測,她似乎是存在著不同的意見。最終,她忽然雙眸微微睜大,視線定格在了其中某一處,緊接著略微揚起了巴。
蔣冰注意到了她氣息上的變化,不由得順著望了過去,跟著也是一更。
一群穿著一樣校服的學生中,王越澤的身高仍然是如此矚目的存在,相比於其他同學的慌『亂』,他無疑要淡定許多,一隻手『插』著運動褲兜,靜靜的立在那裡,淺棕『色』的眸子在太陽光的照『射』,折返出了璀璨的光芒。
「跑?這對母比誰都精明,怎麼會選擇這條路。」葉竹淡淡的開了口,語氣中充滿了譏諷,緊接著一個相當不切實際的想法就這麼在她的腦海里逐漸成了型。
「那……」蔣冰復又回頭看了這會兒火已經被滅了的學樓,有些不確定的出了聲。
沒過多一會兒,之前進去的那組消防員就陸續從樓門口沖了出來。跑在最前面的那名消防員的背上背著一位已經失去意識的人,急救的醫生和護士急忙圍了上去,將人安放在急救床上之後,開始檢查生命體征並著手急救。
雖然那人的臉被長發給糊住了大半,但是葉竹還是能從其身上那件已經變了顏『色』的湖藍『色』長裙判斷出她的身份。
「郁佩蘭?!」耳邊傳來的是蔣冰那不可置信的驚呼聲。
萬萬沒想到啊,原本只是猜測對方為了轉移警方視線跑過來放了一把火,誰又能預料到這人竟然直接把自己崩進了醫院啊?
而顯然,認出女人身份的不止是他們二人,遠處那個原本淡然的王越澤的視線在掃過救護車前後,就直勾勾的定格在了那裡,過了幾秒他忽然衝過了前方的同學和老師,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救護車旁。好在旁邊的醫護人員及時的將他攔了住。
「媽?!媽!那是我媽!」王越澤紅了眼,情緒相當的激動,與之前清冷的形象大相徑庭。
「這位同學,請你不要激動,醫生正在對您的母親進行搶救,不能被打擾!」醫護人員對他報以了同情的目光,可是動作上卻依然強硬。
王越澤狠狠地甩開了醫護人員的手,但也沒有繼續執意上前,只是緊緊地盯著對面看,垂在身側的雙手金握成拳。那上起伏的胸膛顯示了當事人的不平靜,淺棕『色』的眼裡時不時透出的狠厲讓人驚。
「奇了怪了……我怎麼覺得他像是不知道自己母親要來這麼一出啊?」蔣冰湊近了一些,在她的耳邊小聲嘀咕道。
「唔……」葉竹沒有發表什麼多餘的法,而是在過了一會兒后出言囑咐:「蔣哥,估『摸』著一會兒王越澤母會隨著救護車去醫院,你帶著你們四組的人跟過去。」
蔣冰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就聽見了醫生大喊:「生命體征還算平穩,快,把人送回到醫院去!」
醫護人員合力將床抬上了救護車,這回倒是沒有攔著王越澤,反倒是默許其順利上了車。緊接著門一關,笛一拉,救護車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另一邊早就有準備的蔣冰也駕駛著suv緊緊地跟在救護車的後面,兩輛車呼嘯而過,車輪後方揚起了一陣薄薄的灰塵。
葉竹在兩輛車沒了影兒后,緩緩地收回了視線,開始不錯眼的盯著那棟學樓樓門口的位置。不知又過了多久,她的身邊站了兩個人,正是接到消息后匆匆從市局趕過來的言宇和彭一山,在他們的後面還跟著杜天成帶著技術大隊的技術員。
「情況如何?」趁著杜天成過去和區公安局一眾人寒暄的功夫,言宇問道。
「們跟著郁佩蘭從錦悅華府一路到了城陽市第一高級中學,本來我和蔣哥推斷她有可能是想帶著王越澤跑路的,所以在第一時間就控住了學校所有的進出口。後來想著萬一她只是單純的過來辦事,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們倆就沒有強行進入校園內部。就在我和王越澤班主任何老師通電話確認郁佩蘭行蹤的時候,爆炸發生了。」葉竹說著,眉頭微微蹙起,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內疚還是什麼。
「好在只有四五名學生受了輕傷,當時在教學樓內的幾個班學生和師都在第一時間安全的撤離了出來。后消防員進去進行了被困人員營救,背出來的倖存者竟然是郁佩蘭!目前她已經昏『迷』不醒的被送往了醫院,她的兒子也在救護車上一起過去了,蔣哥則是帶著四組的人緊隨其後。」
「現下還有一名職工失蹤,姓宋,是這所學校的化學組組長。根據目擊者交代,曾在爆炸發生前同他打過招呼,得知其要去三樓的實驗室取東西,只是不知道是否是發生爆炸的這間。不過估計……」余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是懂的都懂,一般發生這種『巧合』的結果,都是不怎麼美妙的。
果不其然,一秒就看見了那位姓吳的消防隊長從樓里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來,原本就堅毅的面龐在蹭上了一層黑灰后,愈發的肅穆了起來。他快步走到了這邊,對著眾人搖了搖頭:「在爆炸著火點兩米開外的地方發現了一具屍體,已經死透了,的人在確認死亡之後沒有對他進行太多的移動,等到確保現場完全安全,事故調查科的就可以進去了。」
「辛苦了。」言宇沖著他微微頷首。
接下來便是一系列的忙碌,在確定那間產生爆炸的實驗室里的確沒有任何危險后,技術大隊的人和言宇他們才穿戴妥當,緩緩地走進了學樓內,順著樓梯上了三樓。
走廊里充滿了火災后特有的焦糊氣息,終於他們邁進了案發的那間實驗室,裡面的桌椅上面都覆蓋了厚厚的一層黑灰,臨近爆炸點附近的那些桌椅不是變了形就是被燒的七零八落的。
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碴,有的是那幾扇窗戶的,有的則是原本實驗室內各種玻璃器械的,踩上去還會發出微微的聲響。
在距離門口不遠位置的地面上,躺著一具黑乎乎的、仿若焦炭一般的屍體,大家在看過之後總算明白了消防隊那句『死透了』是從何而來,甚至都沒有勞煩醫生一的意思。
彭一山甚至懷疑這名死者因為高溫炙烤已經脆了,雖說從時間上來計算不太可能,但他仍然很是小的示意眾人別再繼續上前,獨自一人帶著一名法醫,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跟前。
「男『性』,從牙齒的磨損程度上判斷,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彭一山上手輕輕的掰開了死者的嘴巴,輕聲道:「鼻腔和喉管都有著灼傷的痕迹,來火災發生的時候他還活著,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是被燒死的。」
一邊的法醫結合案發現場給出了結論:「死者的死亡時間與爆炸發生時間相符合。」
彭一山小翼翼的捧起了死者的手,用放大鏡觀察了一皮膚表面燒傷的程度:「指紋怕是沒有提取的希望了,來得用dna確定死者的最終身份。」
著在屍體旁邊忙活的兩個人,言宇一副若有所的表情,葉竹則是從方才開始,眉間的皺褶就沒鬆開過。
另一邊杜天成見狀,挪蹭到了二人的身邊,嘴巴里還在念叨:「嘿……技術那邊正在查看爆炸點,事故科的人說最開始爆炸的應該是一枚自製的土|||zha||彈,材料都能在網上買的那種,威力其實並不算大。如果躲避及時的話人可能頂多斷胳膊斷腿兒的,然而不巧的是爆炸引起了實驗室內存儲的一些酒精和其餘化學製劑的反應,引起了新一輪的爆炸和火災。」
「郁佩蘭這女人太邪門了吧?自製zha|||彈都能鼓搗出來?」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嘖了一聲,隨即問出了頭的疑『惑』:「關鍵是她為什麼要殺這名……我們姑且算他是那個宋老師。」
於是乎,當話音落下后,言宇、葉竹和杜天成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那具焦屍上。
對啊。
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