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玉山之後, 屋子裡的趙渤海就好比霜打了的茄子,徹底蔫兒了。最始那副老實人的形象再也維持不住,只能以消極的態度來等待現實的審判。事情雖然過了二十年, 且他也不認為還有什麼證據留存在世上, 但意外總是每天都會發生的,就好比在這之前,他也從未想過警方能夠找得吳玉山。
耳邊隱約能夠聽審訊室里蔣冰拍桌子的怒吼聲, 言宇收回了視線,低下頭頗為專註的盯著她的側臉:「準備好了嗎?」
葉竹深吸了一口氣, 緩緩地點了點頭。
言宇是沖著不遠處的杜天成招了招手,等對方走近了便始布置任務:「杜隊, 稍後勞煩你負責王越澤的關審訊工作了, 和葉竹會一會郁佩蘭。」
杜天成點頭答應:「成啊,言隊, 保證完成任務。」話音落下,便轉身帶著人往王越澤所在的審訊室方了。
直他們進入了王越澤所在的審訊室后,葉竹才堪堪回了神, 不解的了身邊的言宇, 盡量委婉的詢問道:「言隊, 你是覺得王雨不會讓自己的兒子接觸他的犯罪事實嗎?」
可是事實是並不是如此, 不管現在如何, 多年以後實施犯罪的都是王越澤本人。
未曾想言宇聞言搖了搖頭, 甚至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頂,安撫的意味十足:「有時候代入過多的私人情感對刑偵工作來說並不是好事, 你一清楚這點的不是嗎?」
葉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有蒼白無力。的確,王越澤那雙眼對她產生的影響是超乎預料的, 只要二人對視,她的腦子裡全都是臨前的一幕幕,想要恢復正常的思考狀態,難。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卻不得不認,言宇眼下所做的決定是最為理智的。她泄氣般的垮下了雙肩:「其實可以跟杜隊一搭檔的,你應該審訊王越澤,總覺得他不簡單,從他的身上沒準會得什麼重的突破。」
言宇忽而輕笑出聲:「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對王雨未成年的兒子那麼關注,但並不這麼認為,有的時候最不眼的往往卻是隱藏最深的,你可別忘了趙渤海這個活生生的例子。退一萬步說,案件證據無小,每一環都是至關重要的。更何況,咱們辦案什麼時候一次審訊就能夠結束了?等你準備好了,總有再次直面每個嫌疑人的機會。」
葉竹瞬間就就覺得汗顏,臉頰始火辣辣,說實話,在偵破這案件的過程中她真是屢次有失水準,要不是身邊有著言宇,都不知道最後要捅出多的簍子。雖然按照直覺和衝動事未必就會不妥當,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牽扯十幾條人命的案件,容不得意和任何的閃失。
「白了,言隊,會儘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的。」她輕聲保證道。
對此,言宇只是黑眸里有柔光閃過,沒有再說什麼的轉身邁了步子。二人一走出百餘步后,推了眼前的門,先後進入了審訊室內。在審訊桌的對面,郁佩蘭此時正滿臉不安的坐在那裡,有人進來就下意識的站了身,頗為緊張惶恐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二位警官……如果之前說的話多有冒犯,那麼在這裡真誠的道歉。可是……可是……」郁佩蘭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二人,直至他們坐下后,她帶著哭腔的了口:「可是有什麼不妥當或者是做錯的地方,那都是一個人的罪過,你們可以沖著來,為什麼要兒子也留在這邊?」
她說這,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一扇窗戶,屋子裡的亮光全仰仗著頭頂上的那兩條白燈管。這裡根本沒有渠道了解外面是個什麼情況,人在這種環境下呆的久了,會徹底失對外界的感知能力,整個人會變得無比的焦慮。
「他還是個孩子呢,天還要上學,求求你們讓他回家吧。口無遮攔是的錯,還請你們不要牽扯的兒子。」女人說著還掉了兩滴淚,表情是憂慮:「他……他沒有經歷過這,獨自一人呆在這種小黑屋裡,會害怕的。更何況他還未成年……」
「未成年?」葉竹挑了挑眉,打斷了對方的哭訴:「是不是在所有家長的眼中,孩子多都是未成年啊?剛剛們核查了一下您兒子的個人信息,他並不是您之前口口聲聲說的十七歲,上面顯示著他已三天前正式成年了,已經完全有能力擔負任何的法律責任。」
「戶口本上的信息是錯的!」郁佩蘭登時就反駁道:「他真的還沒有十八周歲。」
「郁女士,現在好像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言宇忽然口道:「不是特別理解您為什麼如此糾結他的年齡,難道說……您知道什麼嗎?」
郁佩蘭神情有著瞬間的慌張,用極快的速度搖了搖頭:「聽不懂你這話的意思,剛剛也只是出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擔心罷了,二位警官來還年輕,想來也是沒有孩子的。不管你們,等你們有了孩子之後就能理解了,越澤是們夫妻二人從小捧在手心裡長的,他沒有遭遇過今天這種情況。話又說回來,警方如此蠻橫專斷的們母子二人扣押在這裡,若是給兒子造成了心理陰影,你們付得這個責任嗎?」
對她的質問,言宇只是勾了勾唇角,隨即便低下頭專註著著手中的資料,完全沒有回應的意思。
說實話,對方這種畫風他們干這的都是再熟悉不過了,有點什麼破事都想讓公安局負責,就好像普天之下皆他媽,幹什麼都得慣著她。
葉竹也沒有接著這話茬繼續往下的意思,因為只要了口,不管是出言安慰還是極力解釋,都會被這人抓住不放,接下來部分時間都會浪費在這上面。其實這就是眼下他們刑偵人日常工作的真實寫照,是了,類似這種群眾接觸過他們之後,一旦出逢人就激情麥,什麼警察態度不好啦……
好的來才有鬼,每天都是好幾條人命才屁股後面追,哪有多餘的空閑和她們拉磨似的光圍繞這一個話題直讓所有人都滿意?
「郁女士,您是否清楚您的丈夫王雨底牽扯了什麼樣的刑事案件中?」葉竹將飄遠的思緒扯了回來,清了清嗓子正『色』問道。
郁佩蘭本就憂心自己的兒子,這會兒冷不丁又聽了自家丈夫的名字,眉間幾乎要擠出了一座喜馬拉雅山脈:「要是清楚,還能老遠的帶著孩子跑過來問你們?你們當警察的可真逗,光問這沒用的話。」
「不知道沒關係,既然郁女士這麼想知道,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葉竹被她這麼不輕不重的刺了一下,面上也不惱,反而慢悠悠的從文件夾中掏出了不少的照片,一張一張是整齊的擺放在了審訊桌面上。五年前刁玟麗三人被發現的現場照片排在了第一排,皚皚白骨在深棕『色』的泥土中若隱若現的模樣雖然不是多麼的嚇人,可還是極具視覺衝擊『性』的。
郁佩蘭在清照片上的場景后,頓時發出了一聲壓抑的驚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腿撞在了椅子上,跌坐了下。
然而更令人恐懼的還在後面,一張接著一張的埋屍現場照片緩緩地展現在了她的眼前,不的地點,各異的姿勢,直最後一張整整十五具屍體的合照,終成功的讓她變得呼吸急促,眼睛瞪了極致。
她的嘴唇在不停的顫抖,然後扭過頭不敢直視桌面上的照片,偶爾眼角餘光瞥了,身子還會猛地一緊。眼下她只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普普通通的家庭『婦』女罷了。
「這三具骸骨……」葉竹伸出手指,輕輕的點了點刁玟麗、黃子和耿陽的現場照片:「經由警方的確認,他們你丈夫王雨本人,及他設的光堂有著當緊密的聯繫。后經審問,您的丈夫王雨已經承認了他殺害這三人的全過程,並且進一步交代出了更多的埋屍地,根據他的供述,警方也順利找了其他十五名受害者,現在正在做身份核實。不過根據法醫的初步驗屍結果報告顯示,剩下的這十五名受害者當中,一部分人有著較為顯的身體殘疾,所以覺得,他們應該也和光堂脫離不了關係。」
郁佩蘭在聽王雨承認殺人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接著就完全屏住了呼吸,眼神也由最始的震驚逐漸變得麻木來。直審訊室內再次恢復了寂靜,她才因為胸口的憋悶感而放了呼吸,口口的喘著氣,整個人顯得尤為狼狽。
然後,她便始用力的狂甩著腦袋,一邊搖頭一邊否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們搞錯了,這裡面一定有著什麼誤會,他……他不是這種人!」
葉竹好奇的歪了歪頭,垂眸盯著桌面上的照片,語氣譏諷:「哦?那他是什麼樣的人?」
「的丈夫……他上進,熱愛工作,熱愛生活,熱愛家庭。他並沒有因為自身的殘疾而失對生活的希望,反而從小優秀,畢業之後獨立創業有了自己的公司,在經濟條件好一之後就始著手幫助和他一樣的人,投入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和金錢。這樣不求回報的人,你現在告訴他是殺人犯?」郁佩蘭咬緊了后槽牙,狠狠地擠出了三個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