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打架鬥毆
木屋門外站著三四名錦衣男子,正正好將門口堵住,看衣著應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嬴涓連忙將蕭琅扒拉到身後去,眼中滿是警惕,卻又麵帶笑容拱手問好。
蕭琅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悄悄說改日再來,這幾個人保不齊是哪些朝官的孩子。倘若嬴涓想要入朝為官,眼下最好謹慎禮讓些,等日後站穩腳跟再慢慢收拾也不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嬴涓掂量了一下眼前的局勢,對麵人多且武力不明,己方蕭琅不能動武,他又是三腳貓的功夫,當真動起手來可能會吃虧。
當街鬥毆亦會違反律法,他今日出門沒有帶錢,交不上罰金便得去做勞力,萬一做工時被師兄看見……“諸位先生既有此雅興,此處狹小 逼仄,在下等便先告辭了。”
“站住!”為首的男子一聲喝止,後麵追隨的三人立刻站到兩邊擋住去路,那人笑嘻嘻地朝嬴蕭二人一揖,“區區張煒,二位看著眼生啊,不知是何方人士?”
見對方態度有所緩和,行止有禮,嬴涓也略微放鬆了警惕,“區區嬴……”
蕭琅趕緊搶過話茬,“我們是學宮的學生。”
“學生?”張煒一抄手,說話的語氣立刻變得陰陽怪氣,“學生不好生在學宮裏待著,來這幽僻無人的破屋做甚,難不成是男女調情幽會來了?”
“不是的!”嬴涓耳根一紅,驚慌地連連擺手,“我們、我們隻是朋友!”
“唷唷唷,朋友?”張煒轉頭問身邊幾人,邊問邊笑,“他竟說是朋友,朋友會來這種地方嗎?你們信嗎?反正我是不信哈哈哈……”
那些人跟著他大聲笑起來,說甚“孤男寡女的朋友”“學宮的學生果真不一般”雲雲。
在陰陽家麵前陰陽怪氣,簡直是不把我疆景子放在眼裏!
蕭琅最討厭這種人,遂將嬴涓推到一邊去,毫不留情地反擊張煒,“你們又是何方人士,又為何來此破屋?難不成你們四人也是來幽會的?嚐聞貴族子弟間有好龍陽者,說的不會就是諸位罷?”
看來這些話確實令對方感到厭惡,幾名男子聞言一齊變了臉色,模樣甚為憤慨,唯獨張煒仍是笑得猥瑣。
他輕佻地掐了把蕭琅的臉頰,意猶未盡地搓了下指腹,“小淑女牙尖嘴利有意思得很!”
嬴涓見狀火冒三丈,立刻擋到蕭琅麵前,將張煒一把推開,“你放肆!竟敢……”
張煒被推得一趔趄,臉上的表情有些懵。
他還從未在伊邑城內見過膽敢嗬斥他之人,更未見過敢與他動手之人。看眼前這二人的穿著打扮平平無奇,甚至可以說是簡陋,想來家族定是在外鄉鄉下,而學宮內大學派的學生他都了解一二,卻是從未見過這對男女,大概應是某些小門小戶的弟子。
思及此處,張煒挺直了腰杆,甚至上手勾了一下嬴涓的下頜,“竟敢如何?我就放肆了,怎麽著?”
“你、你無禮!無恥!”嬴涓氣得臉通紅,他長這麽大還從未被人調戲過,尤其調戲他的還是個男人,他憋屈惡心得快要吐了。
“我就無恥!”張煒說著還要去摸嬴涓的腰和手。
蕭琅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趕緊將他推開,“你可知當街戲弄良女當判笞刑,呃調戲良男也一樣!”
“你敢推我?”張煒一天被人推了兩次,不禁惱羞成怒,“信不信我告你當街鬥毆,讓你賠得傾家蕩產!”
“你可是傻不是?空口無憑,廷尉署怎會理你這番誣告!”蕭琅拍著張煒半邊臉,警告他莫要胡來,“你再敢對他放肆我真的會打你!”
“季蕭!切莫如此。”嬴涓忙攔下蕭琅,悄悄提醒說,“鬥毆要被罰錢的,我沒帶錢。”
蕭琅摸了下袖袋,立刻變得理直氣壯,“沒事,我帶了。”
“大膽狂徒,爾等豎子宵小可知我家姊婿是為何人!”
張煒以為,隻要他說出這番話,對方必會因此緊張。想他姊婿在西坊和宮城內都是數得上名號的,尤其最近廷尉左平那個老頑固外派去了南陵郡不在署內,小小廷尉丞看在他姊婿的麵子上怎麽也得給他兩分薄麵。
蕭琅細細打量著張煒,此人二十剛出頭的模樣,他家姊婿可能也沒有多大年紀,妻弟如此囂張,看來其人職位不低。既無事可做,她便一個一個猜了過去,“你家姊婿是叫容宣嗎?”
“大膽!賤民無禮,竟敢直呼君上名諱,待我等稟報廷尉,定要治你死罪!”張煒背後一人發難,說得煞有介事。
“那你去告好了,我從未聽聞秦律有哪一條規定過直呼君上名諱當判死罪的。”蕭琅囂張叉腰,又問了張煒一遍。見那人搖頭,她一下記起向來不太講理的明姬,這倆人若是同胞姊弟必定是親生的無疑,“難道是忠渭君明義?不然便是少府薑?等等!你先別動手……是不是少上造龍非?”
張煒終於點了頭,“你知道就好,看來你們還不算愚鈍。”
竟然逮到一個和在逃犯人有些關聯之人,蕭琅頗為驚喜,“那我問你,周延在哪裏?”
“周延?”張煒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乍聞其名時不由得一愣,緊接著便是熟練的矢口否認,“我不知道。”
“當真不知?隱瞞不報當屬包庇,你想連坐全族不成?”
“當真不知!你們知道嗎?”張煒回過頭去問其他人,他人亦是紛紛搖頭,“我們早已斷絕往來,此等殺人越貨之徒實乃我輩恥辱!”
“你說得最好是實話。”
張煒答畢忽然回過神來,登時惱羞成怒,一把揪住蕭琅的衣領,“你這小女子竟敢……”
“不準碰她!”嬴涓上前用力推開張煒,直接將對方推倒在地,二話不說拉起蕭琅便衝出木屋,“季蕭我們走!”
張煒從未如此丟臉過,此時的他已無調戲嬴蕭二人的興致,隻想抓住這兩個膽大包天之徒出一口惡氣,“抓住他們!”
見四人圍過來,蕭琅藏在嬴涓身後警告他們不要靠近,她當真舍不得那份錢,“你們敢動手我真的要打人了!”
張煒聽不得別人警告他,上前對準嬴涓的胸腹便是一拳。
好在嬴涓常年行走江湖,又是醫家弟子,體魄比之張煒等整日待在家中鬥雞走狗之輩不知強上多少倍,盡管這一拳打下來不痛不癢,但足矣令嬴涓十分惱火,當即嘲諷起來,“果然吠犬不力,枉為貴族,不過爾爾。”
蕭琅見張煒先動了手頓時興奮起來,拖著罵完還想還手的嬴涓眨眼間掠出數丈遠,“快!我們去告他毆打學宮學生!”
張煒等人在後麵緊追不放,但他們哪裏跑得過蕭琅的禦風術,正當四人在大街上大張旗鼓四處尋人時,廷尉署的隸卒找上了他們,一並押到了廷尉署。
蕭琅扶著“虛弱”的嬴涓站在堂中,見張煒來了立刻向廷尉丞告狀,“就是他,調戲毆打醫家學生,出言不遜囂張跋扈!”
廷尉丞一看是張煒頭都大了,但也隻能硬著頭皮照例詢問時間地點和人證,又派隸卒到街上找尋目擊路人前來證實。倘若蕭琅所言屬實,張煒之前三番五次打架鬥毆的案底再加上此次毆打學宮學生的罪名,積攢至今是該坐牢了,於是他又遣了一卒去西坊通知龍非。
“不行!”蕭琅一聽要把龍非也找來趕快上前阻止,龍非那個大嘴巴肯定會把今天這事兒漏給容宣,讓容宣知道了那還得了!
“你看你看,她根本不敢見少上造,她誣告她心虛!”張煒見狀登時來勁了,反過來告蕭琅和嬴涓動手打人,他還有三個證人,可以證明是嬴涓先動的手。
“他不過推了你一下!”蕭琅脾氣上頭,當胸一腳踹了過去,踹得張煒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看清楚,這才叫打人!”
張煒趴在地上嚎哭起來,一旁的嬴涓製止不及,無奈地歎了口氣。
廷尉丞腦瓜子嗡嗡的,嗬斥蕭琅太過放肆,竟敢在廷尉署打人。他翻了翻卷宗,對比照身貼發現嬴蕭二人沒有前科,於是在簡上記了幾筆,又喚兩人上前按手印。“念你們是初犯,此次按律罰沒各五百錢。”
“不是二百嗎?”蕭琅懷疑廷尉丞想訛她財產。
“三列四行第六卷自己去翻,我還能訛你不成!”
蕭琅見其言辭甚為篤定,隻好期期艾艾地懇求道,“能不能便宜點兒?我沒那麽多錢。”
廷尉丞吹胡子瞪眼,“違法之事豈容你討價還價!”
既然交不上罰款,兩人要麽做工補上,要麽找人來贖。
嬴涓不肯做工,他丟不起贏家的臉,於是隻好商量著找人贖。
“不能找阿恒,他向著容宣,找沉皎!”蕭琅自信沉皎會為她保守秘密。
“他二人恐怕正和我師兄在一起,隸卒一現身師兄必會追問。”
“秦儉這孩子老實……”
“公子今日前往平安郡,早已出城了。”
蕭琅有些絕望,偌大一個伊邑城竟找不到一個可以撈她之人。
兩人正糾結著,廷尉丞出門一趟回來卻說罰金有人代繳了,他們可以離開了。
“敢問是哪位善人?”蕭琅不禁熱淚盈眶,“好人一生平安。”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