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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消極怠工

  小雪如風絮,斷斷續續下到深夜,積雪始終未能覆蓋地表,隻在石板縫隙中留下些許微不可查的印記。


  人觀雪,雪亦觀人。


  容宣給蕭琅披上外袍,與她在賢德殿簷下站立良久。他偷偷瞄了蕭琅一眼,忽然猝不及防地低頭親了上去。


  蕭琅被他嚇一跳,餘光瞟見老神在在佯作未見的容恒和宮人,雙頰一下紅到耳根,“眾目睽睽,你怎地如此不知羞恥!”


  “我知廉恥便足矣,甚羞不羞的。”容宣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行止甚至越發放肆。


  蕭琅十分難為情地自懷抱中掙紮出來想要跑開,誰知她腳底一滑,又跌回了早有準備的容宣懷裏,一下撞上對方的胸膛,這下連脖頸也紅了起來。


  “呀!怪道夫人方才如此,原是想著投懷送抱,真可謂奇哉妙也!”今日掃灑廊下的宮人實該重重賞賜才是!容宣眼睛一彎,將人撈住抱起來,“承蒙夫人厚愛,好意難逢,卻之不恭,那君子便不客氣啦!”


  “容宣,你能不能要點兒臉,你怎麽跟那趙韋似的?”要臉的人都是一樣的體麵,不要臉的人各有各的無恥。


  “瞎說!趙韋都多大年紀了,哪能跟你家君子我相比!”容宣自覺尚有底線,比不得趙韋上不封頂且沒有下限。


  蕭琅一噎,懶得再反駁他,但心裏立馬有了小主意。


  時至次日,不知什麽時辰,容宣在夢中被一股大力搖醒,他一臉茫然地坐起身來,身邊並沒有人,再四下尋摸滴漏,亦是一無所獲。


  蕭琅將純鈞拍在床上,發出一聲悶響,“君上,您該起床練功了。”


  “啊?”容宣撓著頭,困得睜不開眼睛,他閉著眼問是什麽時辰了,問罷不等有人回答便又躺了回去,“明天再練,今日休息。”


  “到你練劍的時辰了!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你這般消極怠工怎麽能行,你連武功都不肯認真修習,文治還能有指望嗎?”蕭琅不由分說地將他拖起來,給他套上衣裳又胡亂擦了擦臉,便要將他推出門去。


  容宣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開牖瞄了一眼,搖了搖頭,“外麵天還是黑的,應當未及寅時四刻,等卯時再說……”


  “冬日天亮得晚!”


  “那也太黑了……你別是誆我……”


  “外頭陰天,你看我都起來了,你想想這得是甚時辰了!”


  “……說得也是。”


  容宣揣著純鈞稀裏糊塗地被趕到了宮院裏,心裏迷茫又狐疑,他與往日是同一時辰起身,今天怎麽瞌睡得這般嚴重,連蕭琅都起來了,卻不見容恒來喊他,難不成容恒昨夜也睡得很晚?

  他尋思不明白,腦子裏裝滿了米糊,腳步蹣跚地走到樹下的石頭上坐著,將臉枕在劍柄上打瞌睡,他想著先眯片刻,過會兒再練。


  “華淵,你怎麽能偷懶呢?”蕭琅趴在牖上托著腮,眉目間無盡憂愁,“臨別時叔孫先生很擔心你,便向沉皎打探你勤勞否、認真否,我看啊,過不了幾日叔孫先生怕是又要……”


  此話猶如冰水灌頂,容宣立刻來了精神。蕭琅的話讓他想起了上次因為唆使龍非糊弄人而收獲的來自叔孫文的“悉心教導”,登時大受激勵!

  蕭琅盯了會兒,滿意地點點頭,合上牖睡覺去了,藏在角落裏的滴漏上清清楚楚地顯示在寅時二刻的橫線上。


  容恒到點即醒,無論四季,他打著哈欠打開殿門,猛然瞧見廊下有個人影,嚇得他差點喊人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容宣,正抱著劍坐在階上,閉著眼不知在尋思什麽。


  這才寅時四刻,容宣竟起得比他這個隨從還早,這哪能行!容恒趕緊上前詢問,“君上起身如此之早,難不成昨晚又失眠了?”


  “這還早?”容宣無精打采地瞄了他一眼,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君上早起了半個多時辰呢!”原來這便是勤奮辛勞的人,容恒自歎不如。


  容宣沒有吱聲,忽然睜開眼站起來往殿內走去,“阿恒你再去睡會兒,不必著急起。”


  “啊這……”容恒欲言又止,又是奇奇怪怪的一天。


  明德殿內,秦儉與明義、衛巍枯等了兩個多時辰,近午時方見容宣驚慌失措地衝進來,那人看到六道灼灼目光不禁有些尷尬,朝三人訕訕一笑。


  秦儉見他眼底青色便有些擔心,“叔父難得起晚了,是昨晚熬夜了嗎?公文再繁冗也該注意身體才是。”


  明義掩口輕咳一聲,說出來的話有些意味深長,“君上,咱們都這把年紀了,還是少熬夜為好,熬夜……熬夜不如早歇。”


  容宣剜了他一眼,心裏卻頻頻點著頭。


  “是啊。”衛巍呈上公文,低著頭不敢看容宣,“年輕也得注意休息……要不臣下念給君上聽?”


  “不!需!要!”


  容宣從衛巍手裏奪過公文,憤然拒絕了對方的好意。然而他將將看了兩行字,容恒便溜進來附耳竊竊私語,聞言瞬間,他手下一個不留神掰斷了兩片竹簡,而後思忖片刻,瞥了容恒一眼,故作大方地回了句“出去走走也好”,接著又補充說“你也去,看緊了”。


  容恒話到嘴邊一噎,硬著頭皮稱是,三步兩回頭地走了出去。


  他方才同容宣說的不是旁事,而是嬴涓閑來無事托沉皎邀請蕭琅去學宮看景。學宮一側與伊人湖相通,景色甚美,嬴涓得知蕭琅從未來過學宮,由是相邀。


  除去走了一趟長熙軍外,蕭琅已近半年沒有在宮外瀟灑,嬴涓簡直就是她的恩人,蕭琅為之感激涕零,也不在乎身邊又多跟了一個容恒。


  但嬴涓並不想有那兩個人跟著,盡管三人互相之間已是萬分熟稔,幾乎無話不談,可他就是覺得那倆人太多餘,又不好明說拒絕的話,因此一路上有些怏怏不樂。


  蕭琅看出了嬴涓的不高興,遂說要帶他去個人跡罕至的地兒,那地方她頭一回帶別人去,可謂史無前例,隨後不等嬴涓回話她便扯著對方的袖子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先生!您去哪兒?!”容恒大驚失色,這般情形他該如何向容宣匯報?若說蕭琅主動拉著嬴涓跑了,最後倒黴的肯定是監督不力的他,若說嬴涓主動拉著蕭琅跑了,恐怕會激化容宣對嬴涓的敵視,最後倒黴的還是監督不力的他!

  “傻呀你,你不會當沒看見麽!”沉皎不知蕭琅去了哪裏,隻好與容恒先行去往學宮。


  “你竟敢唆使我欺瞞君上?”


  “這叫善意的謊言,我不怕你倒黴麽!”


  容恒立刻將矛頭轉向嬴涓,“嬴涓這家夥怎地絲毫不知避嫌!”


  “他又不知師叔嫁人了。”


  “君後怎地也不知避嫌!”


  “師叔對他又沒意思,師叔也沒覺得他對自己有意思。”


  容恒火冒三丈,“話都被你說盡了!倘若今日是舞湘這般你還能在此說風涼話?”


  沉皎一愣,摩挲著下巴擺出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說起來,我總感覺她好像一個人。”


  “誰?”容恒八卦地豎起耳朵,難不成這倆人又好了?

  “她有些性情好像和師叔有點相似……”


  “沉皎!”容恒頓時跳腳,指著對方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你該不會也對君後……”


  沉皎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看誰都像你家秦王的情敵!”像還不讓人說了,天底下性情相似之人何其多,這些人怎麽就盯著師叔日夜提防!

  “你都跟她掰了可不能再想她了,不過咱們是兄弟,你盡管放心,第二春包在我身上!”


  沉皎捂住容恒的嘴,“不必了,你還是先忙活你自己的第一春為好,自己的事八字沒一撇還操別人的閑心。”


  “不,我今生今世注定是要跟緊君上與君後的!”說到這裏,容恒還是覺得不妥,蕭琅有寡人之疾,嬴涓那小崽子又花枝招展的,這是在宮外,難保某些人不會趁虛而入。“我不放心君後,我要去找她!”


  “去唄,能找到才有鬼了!”沉皎對此不置可否,任由容恒鑽入人群,自己揣著手在街上亂晃,一邊溜達一邊往學宮的方向而去。


  蕭琅拉著嬴涓一路跑到伊人湖南側,兩人穿過湖邊枯枝交錯的矮樹林,再向前走百步繞過一片連綿的假山石,而後便見一座形容枯槁的木屋藏在恣意橫生的枯草灌木叢中。


  “看那個,我和阿綠綠發現的!”蕭琅驕傲地指著木屋讓嬴涓快看,“那屋頂和壁上木板還是我倆補上去的!”


  麵對橫七豎八不忍直視的木板,嬴涓竟也能鼓著巴掌連連稱讚。他走近木屋,見屋門大開便道了聲“叨擾”,然而進屋才發現內裏無人,而房子早已破舊得不成模樣,北牆甚至完全垮塌,大剌剌地露著屋外的蘆葦和湖麵,甚至可以眺望見遠處學宮房舍的飛簷。


  “你可是除我二人之外的第一位賓客。”數年未至,殘垣傾頹甚為嚴重,但蕭琅仍能找到早年藏起來的漁具。


  嬴涓聞言欣喜若狂,他接過魚竿擺弄著,詢問蕭琅是否可以臨湖垂釣。


  蕭琅正要答他,卻聽見木屋外傳來幾人的說話聲——


  “這小淑女模樣確實不錯,哎喲這先生也是個長得好的,不枉咱們尾隨一路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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