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狐狸精
容宣被蕭琅踢下床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竟一反常態沒有笑嘻嘻地爬起來。蕭琅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那人發出任何動靜,不禁好奇地扭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卻是將她嚇了一跳,隻見容宣臉色煞白地仰麵躺在地上,兩手攤在身側,雙目緊閉,似是已陷入昏迷。
??蕭琅見狀驚慌之餘又有些覺得容宣是在裝模作樣地騙她,便坐起來用腳推了那人兩下,孰知容宣沒有絲毫反應,她便蹲下去脫了容宣的外袍,在他腰背上摸索著,想看看是不是傷到了哪裏。然而她摸了半天,既無腫塊亦無血漬,更不像內傷,遂猜測許是有疾,於是立刻揚聲喊宮人前來,“來人,傳疾……”
??話音未落她便被人一把扯進了懷裏,按住後腦勺將臉壓在了胸口處。
??這人果然是在裝腔作勢,還好是裝的!
??蕭琅心中大石陡然落地,但血壓跟著耳邊清晰的心跳聲蹭蹭往上漲。她掙紮起身瞪著笑得人畜無害的某人恨得咬牙切齒,“容宣,你是不是有病?”
??容宣來不及回答便聽見殿外宮人問蕭琅有何吩咐,他看著蕭琅,示意對方將人支走。
??蕭琅偏不如他意,“傳疾醫,要極其擅長搖髓腦之術的,給你家秦王好生看看腦子是否被馬踢過!”
??門外宮人許是未有聽清蕭琅在說什麽,便又提高聲音問了一遍殿內是否有所吩咐。
??容宣忙回他說並沒有,方才是他聽錯了。
??宮人喏喏應聲,腳步聲和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
??“不看看怎麽能行?”蕭琅提議還是讓疾醫或瘍醫來看看比較好,容宣無事她也放心。
??“你這是擔心我呀!”容宣搖著狐狸尾巴賣乖,“早知你會如此心疼我我便夜夜都睡地上,自己滾下床去。”
??“可不是。”蕭琅附和著,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道,“我倒更想找人看看你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過!”
??“那你喊罷,等人來了一進殿便能看到你我二人衣衫不整滾作一團的模樣,至時我便說君後見色起意,難以把持心神,於明德側殿扒我衣裳,按我在地欲上下其手。可憐我弱不禁風,難以反抗,隻得逆來順受,委屈從之。”容宣言之鑿鑿,神色淒淒切切,演得甚為真實。
??“你是不有病?無恥!”蕭琅若非當事人,哪怕這人全然信口胡謅,隻見其泫然欲泣的模樣她也能平白信上幾分,但眼下她隻想將這人打一頓。
??然而她剛剛抬起手,卻見容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清亮的瞳孔好像兩口水紋漾漾深不見底的古井,看得她不禁有些臉紅心跳。
??蕭琅訕訕地縮回手,趕緊岔開話題,“方才吳國之事你尚未說完,繼續。”
??容宣眼角有些泛紅,輕推了蕭琅一下,“你先下去,讓我起來我再同你說。”
??“哦?現在求我起開了?方才你不是特別囂張嗎?”蕭琅雙手撐地,居高臨下的看著容宣,讓他盡管這樣說便是,她又不要臉。
??“你確定,再不起來你怕是……”
??“威脅我?笑死了!”蕭琅瞪著他讓他少廢話,趕緊說。
??“子禹他……”
??容宣正想說什麽,殿門忽然被人推開,容恒口中喊著“君上君後”進了殿。
??“稟君……上……”容恒一看殿內情形登時傻在原地張口結舌,他恨隻恨自己不是個瞎子,又見蕭琅一臉好事被外人撞破的驚慌表情,便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低頭深揖,倒退著出了殿門,“君後勞神辛苦,臣下今日眼神不濟,暫且告退、告退……”
??“阿恒!阿恒你回來!”蕭琅著急地從容宣身上爬起來追到殿門口,手足無措地同容恒解釋說,“阿恒!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的,我沒有……”
??但容恒怎敢回頭,更不敢逗留,他仿佛被狗攆著似的跑掉了,一溜煙兒地鑽進正殿關上了門。
??殿外幾名宮人悄悄看了蕭琅一眼,雖又低眉垂首而立,但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噙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哎呀,我可是提醒過你噢!”容宣悄無聲息地摸過來摟上了蕭琅的腰,將她鬢角微亂的碎發撥到耳後,在她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方才扒我衣裳摸我腰的時候可是特別勇敢的,這會兒便不好意思啦?”
??宮人立時發出了窸窸窣窣的低笑聲。
??“我何時……你無恥!”蕭琅又羞又理虧,她一下漲紅了臉,瞪了容宣一眼,氣急敗壞地踢了他一腳後扭頭便要跑。
??容宣伸手一下勾住蕭琅的腰帶,委委屈屈地問她何以如此薄情,“方才你在榻上纏著我的時候可是很熱情的,為何下了榻穿了衣裳便不認人了,你對自家君子豈能如此薄情寡義呀?”
??“我……”蕭琅腦子裏嗡嗡響,她好不容易才樹立維持的聲譽和形象,三言兩語之間便功虧一簣!她指著容宣,羞憤得臉紅如秋柿,“你、你胡說八道,口無遮攔,衣冠禽獸,虛嘴掠舌,厚顏無恥!”
??“何必如此惱羞成怒,你說是便是罷!”容宣裝作隱忍的模樣,笑嘻嘻地拖她進側殿關上了殿門,將她壓在門上低聲問道,“前陣子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汙蔑我閱覽黃赤之道的帛畫來著,如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琅琅以為如何?如今你也算得上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實可謂琴瑟和鳴、伉儷情深啊!”
??“不要臉!無恥至極!”蕭琅掙脫束縛,跑過去撿起外袍扔在他臉上,“你可穿件衣裳罷,早晚給你活活騷死,你是狐狸精嗎?”
??“也許我也是蛇精,纏人易推倒。”容宣隨手丟掉外袍,厚著臉皮蹭到蕭琅身旁將她抱了個滿懷。但見對方嫌棄地捂著耳朵不搭理他,便隻好以吳地之事誘惑之,“子禹前來所為何事你難道不想聽了嗎?”
??“滾,不聽!”
??蕭琅不肯聽但容宣卻偏要說,兩人之間總有一人會賤兮兮地去討人煩。
??吳侯現在已然為身側幸臣所洗腦,堅信魏侯已經背叛了魏吳聯盟,是魏侯為了依附於趙國,默認殷玉瑩在後宮爭鬥中害死了吳顰。但魏侯依舊防著趙國,也防著吳國,便玩了一招借刀殺人去母留子的把戲,暗地裏保下了長公子擘,以免有趙國血脈的小公子借機上位,而公子擘生母已身故,又可免登基後母族吳國趁機幹涉朝政。
??魏侯是用吳顰的性命討好趙國,還想用吳顰之子謀取魏國的利益,算來算去都是吳國吃虧而魏國得利,這令吳侯如何能忍!
??“吳侯依舊想將吳和嫁過來,不過我答應他可以幫他報殺女之仇,但他日後不可再提聯姻之事。”容宣將蕭琅的手從耳朵上拿下來,“我方才說的你可聽見了?我說我不要吳和。”
??“你花多少錢收買的那倆名幸臣?何不收買吳侯枕畔之人?”蕭琅嫌棄地甩開他,走到榻邊躺下,“吳和與吳顰大不相同,我倒覺得可以要她。”
??“不過寥寥,宮婦雖易收買但也更易反水,感情用事實在危險,況且我也不願與婦人打交道,當然是除你之外的。”容宣坐在榻邊捏了捏她的腮,“你要吳和作甚?可是看中了她某處?你這眼光啊,著實有待提高!”
??蕭琅看中的正是吳和的身份,其乃吳國君夫人之女,正兒八經的嫡出公子,非吳顰這般養於君夫人膝下的“假嫡”堪比。有吳和在秦王宮,吳國任何動作都會深思熟慮,百般顧及秦國和吳和的安危。於秦國而言,吳和相當於秦吳兩家的傳話筒,秦國可以通過她拿捏吳國。
??“吳和嫁到秦國來你讓她嫁給誰?這般身份在秦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非得嫁給宗室不可,但容氏哪還有宗室子弟,難不成讓她嫁給東坊那些人?”
??“當然是……”蕭琅話到嘴邊見容宣盯著自己便趕緊咽了回去,換了一個說辭,“當然是阿儉!”
??吳侯也沒有說非得讓吳和嫁給容宣不可,等過兩年將秦儉太子的身份定下來,吳和嫁給秦儉並不算辱沒身份,雖非太子婦,但也要比吳公子的身份高些,等到秦儉繼位,吳和便是萬乘之國的宮婦,這還不夠吳侯滿意的?
??容宣頓覺有理,然思忖片刻亦不禁有些擔心,“莊氏雖為累世簪纓之勳貴,但終是要比宗室矮一截,隻怕吳和有吳國撐腰,反過來欺負到二蔡頭上去。”
??“她敢嗎?”蕭琅瞟了他一眼,“不把規矩放眼裏了?你可以現在便宣布秦王後死了,疆景子回來了,我還鎮不住她了!”
??“怎能如此口無遮攔,成天胡說八道!”容宣扯過狐裘堵上她的嘴,問她今日太醫令來過沒有,見蕭琅點頭他又問太醫令說了什麽沒有。
??蕭琅點頭道,“說了,不可動怒更不可勞累,你可懂我的意思?”
??容宣佯作未聞,隻管找她要李岱寫的醫案與方,然蕭琅斷然否認自己手裏有這個,卻是心虛地偷偷摸了一把袖子。好在容宣並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雖是未曾看到,但依舊肯定蕭琅對他有所隱瞞,定是將那醫案藏了起來,遂直接上手去搜。
??兩人頓時滾作一團,嘻嘻哈哈地鬧起來,醫案的事漸漸被容宣拋到了腦後,蕭琅倒因此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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