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天人
“師傅說他沒有病?可前幾天他還昏昏沉沉不能自理呢。”林蟬兒滿臉狐疑,不自覺看了一眼丈夫,見無名正紅光滿麵,貪婪的翻閱著醫書,哪裏還有一絲受傷的模樣?
雖然一國之公主的矜持,早已深深地紮根在蟬兒的骨子裏,見到丈夫轉危為安,林蟬兒依然喜出望外,疑惑地問道:“謝藥王聖手,弟子一事不明,可否一問?”
“請”。
歐冶無名正沉浸在醫方裏不能自拔,突然被妻子的高聲所驚擾,吃驚地抬起頭,聽蟬兒說道:“弟子的丈夫幾天前曾經受過重創,一度奄奄一息,為何見了師傅卻突然好了?”
“魔毒、魔魘、魔力、無非就是心魔的產物,可歎世人無知,每每總執著於魔、道之分,可誰又知道這所謂的魔、道原本就是一體?”
林蟬兒將信將疑,問道:“從來道魔勢不兩立,真人為何卻說二者一體?”
“聖人雲,道之道,非常道,常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魔之魔,非常魔?有時候,為道、成魔亦是一念之差,為人者,隻要心中無魔,何魔之有?既無魔,試問魔毒自何而來?”
“弟子明白了!”歐冶無名突然拔地而起,臉上一掃往日的陰霾,仰天禱曰:“大羿王,您老的良苦用心無名心領了,你讓我來的這裏,不是為了治病,而是想要解開弟子的心魔呀。歐冶無名一定要努力找回從前的自己。”
藥王眼皮一跳:“歐冶無名?你小子果真是歐冶家族的長子長孫?你的外公是不是-——李淳風?”
說到‘李淳風’三個字時,藥王突然壓低了聲音,林蟬兒替丈夫點點頭,藥王突然跳起來迅速關閉了房門。
“額滴個天神,你竟然還活著。”藥王心驚膽戰:“孩子,你我注定隻有半日的師徒情誼了,午後,你們必須離開這裏了。”
剛剛拜倒藥王門下,轉眼就要分離,也不知師父為何如此慌張。
歐冶無名急忙問道:“師傅這是為何,弟子哪裏衝撞了師傅?”
“哪裏是你的事,孩子啊,難道你真的忘了你外公李淳風一案?”
無名點點頭:“弟子自從服了後土娘娘的清明丹,這幾年確實恢複了一些記憶,但是服藥以前的事情卻忘記的幹幹淨淨。所以我們這次回來不光是為了瞧病,更是為了找回從前的記憶。”
“師傅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外公的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藥王畢竟愛徒心切,望著摯友最疼愛的外孫,緩緩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
那一年藥王風華正茂,第一次見到李淳風還是在皇城。那時候孤獨皇後身體抱恙,急著宣李淳風做法辟邪。
正好太宗請到的神醫此時也跟在皇帝身後走進孤獨皇後的寢室。
四人不經意的湊在一起,從此拉開了一場政治鬥爭的帷幕。
那時候太宗身邊有一位才色俱佳的武才人。
李淳風卻從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大唐的危機,
作為太宗皇帝最信任的太史令,他不得不時時提醒皇帝,一句‘帝傳三世,武代李興’為日後的女兒莫娘帶來了殺身之禍。
太宗殯天,兒子李治繼承了王位,新皇登基第一件大事便是迎回武才人(媚娘)。
光陰荏苒,幾十年過去了,武氏熬死了丈夫,又踢走了兩任兒皇,最終登基,人稱則天皇帝。
那時候李淳風已經仙逝,眥睚必報的女皇餘怒未消,很快便把目光瞄向了李淳風的女兒莫娘。
幸虧丈夫帶著兒子跑得快,莫娘從容被擒,卻又因為無法忍受官家精神和肉體的非人折磨,憤然自盡。
歐冶家族的長子長孫從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則天皇帝發下天字號的通緝令,歐冶無名父子成了大唐永世不能饒恕的重犯。
歐冶無名終於知道了父親帶自己遠走山東的真實意圖,三百年的時光還不足以掩埋曆史的真像。何況他重新回到了人生的起點。
“你的父親雖然勇猛,終久躲不過皇權的追殺。你的父親慷慨赴死,而你卻徹底地從大唐的版圖中消失了。”
這些年官府一直在暗中追查你的下落。而你卻茫然不知,倒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陌生人。。
林蟬兒見事已至此,不得不實話實說:
“不管師傅信不信,我們確實來自三百年後的大宋。”
“三百年後?你們是說,你們已經活了三百歲了?”藥王聽嬋兒說的蹊蹺,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樣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常人的認知,林蟬兒知道自己無法解釋,索性應了下來。
藥王大驚失色:“難道說,你們已經修到了‘人欲天’的境界?”
歐冶無名第一次聽到‘人欲天’這個詞,不由得反問師傅:“什麽是‘人欲天’?”
藥王說道:“道家把天界分為九層,‘人欲天’便是仙界最低的一層,生活在那裏的人叫做‘天人’。
這些‘天人’動輒幾千年的壽命,男俊女美,伉儷情深,住的是華麗的宮殿,吃的是無盡的珍饈,身著天衣,可以自由自在的遨遊天際,不是神仙,神似神仙。”
“他們也會老去嗎?”歐冶無名聽到‘天人’個個身著天衣,突然想到了先蠶娘娘的饋贈
難道說,我們師兄妹七人已經躋身‘天人’的行列?
“是的,他們才剛剛修到九重天的第一層,當然會老了,你見過哪位神仙體內還會殘存人欲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何況天人乎?”
“可是,如果為了追求長生而拋棄自己的妻兒,這樣的神仙不做也罷。”歐冶無名看了一眼身邊的妻子,不由自主的牽起了蟬兒的手說。
藥王用一種頗為複雜的目光看著自己鍾愛的弟子:“當年佛陀想渡自己的弟弟難陀修佛,難陀貪戀妻子的美色,留戀紅塵,佛陀做法帶難陀去了一趟‘人欲天’,讓他見識到了‘天人’的美麗,歸來後,難陀眼裏的嬌妻無疑糞土一般。”
“‘天人’雖美,不看就是了,沒有比較哪裏來的優劣?”歐冶無名知道師傅這是在考驗自己,強辯道。
“不看就是心裏沒底,隻要意誌堅定,看看又何妨?”
林蟬兒見師徒二人的話題越扯越遠,急忙修正道:“師傅,我們真不是什麽‘天人’,隻是借助大羿王的神弓回到大唐而已,這裏的事了了,我們還是要回去的。”
藥王聽嬋兒說的至誠,不由得信了七分:“我的個天神,你是說,你們能來到大唐,也就一定會返回你們的那個什麽大宋?果如此,我孫氏後人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