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上面不讓亂說
現場好像窒息了,大家目不轉睛地盯著大門口。
不到十分鐘,圍觀的群眾一片嘩然,大家看見兩個警察一組抬著人出來了,而且一個接一個的源源不斷地從大門口走了出來,救護人員沖向這些人,就地在地上搶救,圍觀的群眾伸長著脖子向他們張望。
可這些人已經沒救了,軟綿綿地躺在地上,而後不斷抬出來的人躺滿了一地。
救護人員開始往車上抬人,一輛車裝滿了,呼嘯而去,另一輛裝滿了又急匆匆地離開了停車場。
人們開始騷動起來,當時看到起碼有上百人抬了出來,現場十分恐怖,因為有警戒線,大家離的比較遠,看不見人的面部,只知道有不少年輕的女孩子,在被抬著的時候長發垂向地下,從遠處可以大概看到人的鼻孔和嘴流出的血!
大家正聽得興緻勃勃,趙凱誠突然不往下說了,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姜海濤急著問道,「後來呢?」
趙凱誠放下酒杯,搖搖頭說,「我老婆小景看著穿那個面太慘了,硬是不讓我再繼續看下去,只好離開現場,打的回家了!」
「真沒勁!」
眾人很失望地說。
鄭悅彤愛人孫衛國端起酒杯說道,「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別提那些在平西人民心口上撒鹽的痛心事了,咱們喝酒,喝酒!」
「兄弟姐妹,舉杯喝酒,舉杯喝酒!」
這種場合,要是不提古都商廈火災的事,大家好像沒有什麼話題,眾人邊和邊吃邊聊,說著說著有扯到這上面來了。
苗愛娟說道,「我的一個朋友叫范來運,偵察兵出身,剛轉業到市警察局,就參加了這次就運行動,昨天我見到他,提及那夜的行動,他苦笑著說,真是個駭人的場面,活生生的人間地獄啊!」
眾人一聽有內部的核心信息,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瞪大眼睛注視著苗愛娟。
武效軍更是充滿好奇感,催問道,「苗姐,別賣關子啊,趕快向大家講講,你朋友發現了什麼?」
苗愛娟遲疑了一下,似乎有所顧慮,並沒有直接開口。
寧萍萍看她不肯往下說,催道,「愛娟姐,大家都是自己人,全當是講故事,就和大家說說唄!」
鄭悅彤也給予知道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看了看苗愛娟說,「愛娟,不要有啥顧慮,在座的沒有一個外人,不要讓大家失望啊!」
苗愛娟看了看大家渴望的眼神,沉吟了一會兒,猶豫地說,「我說了,大家可不要往外傳啊!」
鄭悅彤認真地道,「那是當然,大家都有這個敏感性,絕對替你保密,但說無妨!」
苗愛娟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還是將與他朋友見面時的談話向眾人講了出來。
范來運神秘地對苗愛娟說,「此次大火還有許多要保密的地方,上面不讓亂說。」
苗愛娟出於好奇便說:「聽說你們大隊里有個警員的母親和幾個親人也在這次大火中喪生了?」
范來運說:「是的,他是我們警隊的副隊長,那天我們一同去執行任務,到了現場看到失火的情況,他沉默了,在這之前他知道母親去了歌舞廳,估計凶多吉少!我們逐一往外抬遇難者屍體的時候,在歌廳的角落裡找到了他的母親,已經停止了呼吸,是他把母親背下樓的!為執行任務,搶救更多的人他強忍悲痛,一聲不吭地繼續工作!」
說到這裡,范來運的眼裡飽含淚水,接著說:「最先上去的是四名全副武裝的消防隊員,他們戴著氧氣瓶,拿著手電筒和太平斧。一會兒他們出來了,報告說大火已經熄滅,接著我們接到現場指揮的命令,上去尋找傷員和遇難人員!」
苗愛娟心裡立馬緊張起來,顫著聲音問道,「你進去了嗎?」
范來運痛心地說,「接到命令,我也顧不了那麼多,拿著手電筒率先沖了上去,從正門的左手順著樓梯第一個到了四樓的歌舞廳,裡面黑糊糊的沒任何光線,而且沒有一點兒聲響,靜的可怕,沒完全散去的黑煙還在空中飄蕩,一股嗆人的糊味直衝腦門,我把電筒打開,在歌廳門口首先看到了一個男子臉朝下趴在門口,七竅出血,右手緊握著一個電筒,以後我才知道他就是這個歌廳的老闆。」
「你是說歌廳的老闆也被燒死了?」
「嗯!在一個吧台後面我看見四個年輕的姑娘躺在地上,都是臉朝下,面部上鼻孔和嘴邊是熏黑的印記,再往前走左手,在一排排的椅子和沙發上有不少人,尤其是有不少男女相擁著死在上面!」
「看到這種情形,你難道就不感到發憷和害怕嗎?」
「我雖然從小膽子就大,但看到這個場面真叫人毛骨悚然,有的人死後面部猙獰,眼睛和嘴巴睜的大大的,都是七竅出血!」
范來運停了停,接著說:「我們在歌廳的最裡面被現場的情景驚呆了,濃煙是從西面大門衝進來的,人們本能地向後面跑,跑了十來米沒有路了,唯一的一個通道被人為地封死了,有毒的黑煙迅速地灌滿了整個舞廳,幾秒鐘之內人便失去了知覺,地上趴著一片人,大部分跪在那裡,全部都是頭朝東面方向,全部七竅出血!場面及其恐怖!為儘快地了解整個歌舞廳的死人情況,我和戰友迅速打開靠近錄像廳的大門,看見裡面大約有十幾個人倒在地上,已經停止了呼吸,沒一點兒生命的跡象!另外的一個包間里居然有幾個人還活著。」
苗愛娟聽著,不大相信還能有人活著,半信半疑地問道,「他們是怎麼回事兒?」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包間里是一個家庭,因有人過生日,吃完飯後來歌舞廳唱歌的,濃煙衝進歌舞廳后,裡面的人發現了情況,他們非常沉著,迅速地脫了衣服,把包間的門縫嚴嚴實實地堵上,又搬掉牆上的窗式空調,一個一尺見方的牆洞直通外面,新鮮的空氣吹來,大家把小孩子從這個窗口托出去,雖然是四樓,但正好窗戶外面是一個一尺寬用來裝飾的小平台,其他人則爬在這個救命的窗口輪流呼吸,所以全部保全了生命!」
范來運接著說:「這時候大家都集中在了歌舞廳,大部分是年輕人啊!都愣在那裡,我們隊長大聲命令:兩人一組往樓下抬人!我和戰友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勁,從里往外抬了二十多具屍體,竟然沒有感到一點累。等把整棟大樓搜了個遍,確認沒人了,我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直到第三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了家裡。」
苗愛娟說到這裡,突然沒有了下文,不吱聲了。
寧萍萍聽的入了迷,覺得還不過癮,余猶未盡地問道,「後來呢?」
苗愛娟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說,「後來我朋友在家裡,什麼也不知道了!」
寧萍萍頓時泄了氣,嘆口氣道,「真沒勁!」
武效軍覺得寧萍萍有點過,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低聲說,「咋說話呢,這是啥事啊,怎能說真沒勁啊!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寧萍萍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忙淡淡地一笑,端起酒杯示意大家道,「好啦,好啦,大家已經憋了這麼多天了,別說這些讓人心痛的事了,喝酒吃菜,一醉方休!」
鄭悅彤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和沉悶,見寧萍萍如是說,也端起酒杯和大家說,「寧主任說得對,咱們今天難得一聚,就來個一醉方休!」
既來之則安之。
這些天確實把武效軍給憋壞了,起初還有所顧忌,想著其他人的事,此時喝了幾杯酒,見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也放開了,端起酒杯站了起來,首先來到鄭悅彤的面前,微笑著說,「鄭書記,我的好領導,感謝你這些天對我和我的同事的照顧,從你身上讓我學到不少新的東西,今天我就借花獻佛,敬上你一杯!按照咱們平西的規矩,我先干為敬!」
說著一揚脖,咕咚一聲一杯酒下肚,手輕輕往外一番,將空杯朝向鄭悅彤。
鄭悅彤本想攔阻一下,但已經晚了,既然武效軍已經喝了,又不好意思不喝,只得勉為其難的將一杯酒下咽。
孫衛國見自己老婆這麼爽快的把酒喝了,眉頭一皺,特別的心疼,這種場合,也不好阻攔和說些什麼,忙給她遞上水,「彤彤,喝口水,喝口水!」
接下來,武效軍給孫衛國,趙凱誠等人逐個敬了一杯,而且是杯杯乾,讓大家不由得瞠目結舌,另眼相看,姜海濤和苗愛娟悄悄說,「沒看出來啊,武醫生表面上像個白面書生,含而不露隱藏的夠深的,喝起酒來戰鬥力很強嘛!」
「那是自然,你沒見他在殯儀館風風火火的那股子勁嗎,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全區還真沒見到他這樣乾脆利落的年輕人,在單位干工作絕對是一把好手!」
苗愛娟說的這裡,突然覺得姜海濤話裡有話,扭臉看著他說,「你小子平時不是特愛喝酒嗎,怎麼你想和他拼一拼咋地,不服氣就上啊!難道你還怕他不成!」
苗愛娟這話既說到姜海濤的心坎里,同時內心的鬥志也被她給激起來了,主動端起酒杯站了起來,來到武效軍的面前,呵笑道,「效軍兄弟!難得今天大家心情放鬆,哥比你早回來幾天,少受點那種壓抑氛圍的煎熬,來來來,哥陪你喝幾個,算是為你壓壓驚!」
說著,拿過來六隻杯子放在面前,拿起酒瓶嘩啦啦瞬間全部倒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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