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效雲的憤怒
武平順老伴去世,留下他孤身一人,打破了往日規律的生活和寧靜,生活的落差和不適應,令他備受煎熬,身心疲憊,難以恢復。
效軍娘的去世,使幾個多年除了吵嚷和打架,勝似仇人的兄妹不得不走在了一起,想著效福能夠痛改前非,以前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因此而消失,大家重歸於好,讓武平順沉悶無助的心情得到不少安慰。
然而老伴五七祭日,效雲和效福,朱春燕多年累積的舊怨,再次爆發,重啟的戰火,打破了短暫的平靜,武平順剛剛燃起的那點希望順即隨之破滅,心靈中更增層層愁雲。
那天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後來飽受委屈的效雲把三兒子效森也給牽涉了進去,猛追狂打,不依不饒,讓他十分頭疼,痛惜。
武平順因這些煩心事事,幾乎到了精神崩潰和絕望的地步,為擺脫他們對自己無休止的精神的折磨,幾次想自盡,都被可憐巴巴的小女兒效梅給阻止住了。
效梅雖然已經出嫁生子,由於患有癲癇病,雖天天吃藥不能間斷,也保不住精神一受刺激就犯病,實在放心不下,更不忍心讓她承受犯病那種痛苦,還有小兒子的事兒沒辦,始終是自己的一塊心病和沒能了卻的心愿,才使他強支撐下來。
按照當地的習俗,老人過世分五七,百日,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五個主要祭日,其中,前四個祭日主要是親戚前去寄託哀思,親朋一般不參加,規模較小。三周年則是重要轉折點,意味著親戚朋友已經走出老人過世的陰影,不再悲傷,成為記憶,自然為了老人的最後一件事,前去表達心意,規模要比前四個大得多。
效軍娘五七祭日,按照當時他們弟兄四人的分工,具體由武效森來承辦。
武效森對鄉下辦事一竅不通,倒不如媳婦朱春燕懂得多,於是他把所有的事都推給朱春燕處理。
朱春燕雖然平時對武效福一家有看法,想著他是兄妹六人的長者,相互之間沒有直接的矛盾和衝突,便仰仗他來操持具體事務,自然他說話也有一定的分量,這些其他人也不好說些什麼。
那天,作為主客,武效雲一家到的最晚。
武效雲一進家門,也不和任何人搭話,興沖沖地坐在院子中央地上不停地大哭,誰也勸不住。
效軍娘的五七祭日,本身就是姑娘因喪母傷心痛哭的事,再正常不過,對武效雲的舉動,別人誰也沒有往別處多想。
朱春燕看武效雲無休止的在哭,親戚和鄰居都集中在院內看熱鬧,亂鬨哄的,覺得勢頭有點不對。
自己在辦事,親兄妹的,效雲理應配合,她這樣做,分明有意趁機找事,在親戚鄰居面前辦自己的難看,心裡很不痛快。
強打精神上前勸說了效雲幾句,效雲並沒有理會,依舊嚎哭不止。
朱春燕沒見過這種事,眼看時間快到中午,到了上墳的時間,親戚鄰居上不了墳,沒法開席,效雲絲毫沒有停哭的跡象,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心急如焚地問武效福怎麼辦?
武效福心裡清楚,效雲這是沖自己來的,就是在攪合,早就不耐煩了,恨不得一腳把她給踢出去。
然而主家不說話,干著急也不好直接說,朱春燕一問,他覺得報復效雲的機會來了,立馬來了勁,大聲吼道,「怎麼辦?這是在咱們武家,沒有出門的閨女說話的份兒,把她轟出去!」
效雲找不到尋事的茬口,除了哭也沒辦法,效福一開口,正應了她的意,騰地從地上站起來,發瘋般哭罵著直接奔向效福和朱春燕。
「這是我的家,我生在這,長在這,除了爹娘可以把我攆出去,沒有哪個混蛋能把我往外趕。效福,你個狗東西,害死了老娘還沒有和你算賬,現在要往外轟我,有本事你就轟,今天要不把我轟出去,你就不是吃人飯長大的。」
說著卯足勁往效福身上撞。
情況來得突然,效福淬不及防,後退的瞬間腰頂在身後的方桌楞上,頓覺撕裂般的疼,驚出一身冷汗。
武雪,武蓮和萬方急忙上前將效雲抓住,往一旁推。
效福呲牙咧嘴的站直身子,怒沖沖地說,「效雲,你個死妮子就是全家的壞事精,要不是你三天兩頭的從中挑事,好端端的家就不會整天鬧得雞犬不寧,神鬼不安!不要你逞能,早晚我撕爛你這張破嘴!」
「哼!效福,你有能耐,我已經被你打上門了,今天你就在這裡把我打死,否則,我一頭撞死在你家裡!」
朱春燕見效雲和效福吵的不可開交,特別的生氣,忍不住開口說道,「出門的閨女也不安分,不成事凈在搗亂瞎攪合!」
武效雲聞言更來了勁,哭喪著臉瞪大雙眼怒視著朱春燕道,「朱春燕!今天在這人五人六的充人,你是幾啊,也不想想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以前乾的都是啥事,流個小產,說老娘不去侍候你,大麥忙的讓俺三哥把老娘接走,老娘回來委屈的直掉眼淚。家裡蓋著房子,你坐月子,老娘沒日沒夜地伺候你,天不亮背著禮糖禮米到南廣場上去賣,凍的全身打顫,連根油條都不捨得吃,到頭來你說她偷你的東西,你還是個人嗎!」
朱春燕特別愛面子,看惹惱了效雲,當著大家的面揭她的短,讓自己很下不了台,雖知道效雲得理不饒人,不整出來個子丑寅卯不會善罷甘休,沒想到她如此不講情面,說出去話已經無法不回,心裡特別的後悔,但為時已晚。
武效雲連蹦帶不依不饒的吆喝數落著,「當初,俺三哥死活不願意要你,你死皮賴臉地非跟他,卻說他是鄉巴佬,不回來看爹娘說怕踩牛糞。你不就是局長家閨女嗎,你爹媽也是從農村出來的,你骨子裡還是農村人的種,你覺得你了不起,其實連個狗屁都不是。你和俺三哥三天兩頭吵架鬧離婚,孩子在家裡一待就是十天半月,小心翼翼地給你照看著,你反說老娘欺負你家孩子,讓大家都聽聽,天底下有沒有虐待自己親孫子的,這是喝滿肚子墨水的人說的話嗎!俺娘得了病,不讓往他家裡進。俺三哥是他兒子,是醫生,俺娘有病不去找他找誰。朱春燕乾的這是人事兒嗎?」
朱春燕見效雲當著所有親戚鄰居的面,口無遮攔,胡言亂語,陳芝麻爛穀子的像倒料豆般的往外撂,氣的頭皮發麻,臉發綠,咬牙切齒地說,「簡直就是個潑婦,沒素質,不懂一點規矩,不可理喻!」
說著一跺腳溜進屋內。
既然翻了臉,武效雲可不管你是什麼人,聽此言火爆子脾氣更猛了,怒目圓翻,「今天你個臭娘們也成精了,與效福那個狗不理的大混蛋合起火來找我的事!你們如此對我,我也沒有啥好客氣的,我拿的東西還不如喂狗呢!」
說著,用力掙開武雪和武蓮,萬方拉她的手,跨步跑進屋內,抱起她帶的一塊二十多斤的禮肉,跑到院內糞坑旁,「碰」的一聲扔了進去。
隨即轉身回到屋內,抱起桌子上的黑白電視機,「你們一群都是孝子賢孫,哪輪的著我這個出門閨女給爹娘買電視看,多餘的東西,留著礙人眼!」
「碰——」也給扔到了糞坑內。
這下,院內的人全驚呆了,效雲是瘋了,失去理智了,看來今天這頓飯是吃不上了,有的人已經開始考慮走人。
武效福和朱春燕要把武效雲給轟出去,自己實在氣憤和惱火,起初想著她們吵幾句,發泄發泄心中的怨氣,鬧騰一陣也就消停了,在效亮,效瞾侄子的攔阻下,強忍著內心的憤怒沒出面。
武效雲什麼性格,什麼脾氣,武平順心裡最清楚,老伴的突然去世,效雲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攢著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讓她多數幾句出出氣也就算了。你朱春燕和她較什麼勁兒,說她不懂規矩沒素質,還輪不到你,實在無法接受。
武平順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惱怒到極點的情緒,順手拎起一個尼龍袋,怒目橫眉的衝到院內,「效雲,讓那幫懂規矩有素質的人在這,咱們走!」
效亮和效瞾抓住自己不放,「大叔,她們姊妹幾個吵架,你這是要幹啥,不是在添亂嗎!還有這麼多客,就不怕別人笑話嗎!」
「現在人都不在了,那還有啥臉可講,誰愛怎麼笑話怎麼笑話!他們愛怎麼辦怎麼辦,我管不著!既然,這個地方不容我和效雲,我們不在這礙眼,影響他們辦事!」
武效雲這麼一鬧騰,朱春燕著實下不了台,更重要的,大家都是來上墳燒紙的,不是來看兄妹吵架,一直去不了墓地,也都很著急。要是客人因此一下子全離開,丟人可就丟大啦!
效雲鬧騰都已經讓人一個頭兩個大,無法收拾了,這老爺子不但不制止效雲,還一心向著她說話,簡直是犯了糊塗,更讓她心裡感到極不爽。
早知今天會這樣,就不會回來給老婆辦事。
武效亮見武平順火氣上來,誰也攔不住,和兩位姑父,舅家三個老表簡單商量一下,這麼多客大老遠的過來,總得讓人吃過飯再走,不能再讓他倆繼續鬧下去,他要出去就讓他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