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環環相扣
幾個兄弟隨著武效亮的呼聲,全心急火燎地跟著他往前面跑。鐵炮手,吹嗩吶的也慌了陣腳。
瞬間,一大隊人像丟盔卸甲打敗的兵一樣,全往前面快速移動。
這陣折騰,其他人還好些,可累壞了武效森,哪受得了這個啊!到前面的時候,全身都濕透了,面色蒼白,呼哧呼哧大口喘著粗氣,腳下站立不穩「撲通」一聲摔到地上,被身旁的幾個人立馬扶了起來。
東庄人和村裡村外的人看著效福弟兄幾個狼狽樣,暗自好笑,悄聲議論著。
夏雨和秋豐等人看效福一干人等趕了上來,浩浩蕩蕩的隊伍立即放慢了腳步,幾乎要停滯下來。
他們不走,在前面帶路的嗩吶手也不能走快,幾乎是壓著步走,不足一百米的距離卻用了近二十分鐘。
東庄一干人等進了家,上百孝子孝孫被折騰的萎靡不振,上氣不接下氣,有人悄悄的發牢騷,說東庄這是有意在折騰人。
武勇祥和胖孩把夏雨,秋豐叫到一旁,商量著說,「二位,再過不到半個小時就十二點了,咱這裡的規矩你們也清楚。效福家是把新塋,十二點將老人送至墓地,已經來不及了,起碼也得十二點前離開家門吧!你們看,是不是現在就準備蓋棺出殯。」
秋豐知道這裡的規矩,明白武勇祥在問能否先出殯再吃飯的事,毫不猶豫地說,「先吃飯後吃飯都無所謂,準備出殯吧!」
得到東庄人的首肯,武勇祥和胖孩喊過來幾個壯勞力,進到堂屋內,抬開棺蓋,讓至親與老人做最後的告別。按照較正式的說法叫向遺體告別。
在秋豐弟兄三人和至親的見證下,武效福兄妹幾個給母親洗洗臉,凈凈面,把棺內仔細整理一番,全部撤到院內,蓋棺上釘封口。
兩千多斤重的實木棺材,屋門比較窄,出門前後只能有五個人可以用上勁,特別是前頭最重,由誰來背這個前頭,著實讓武勇祥和胖孩等人犯了難。
沒辦法,最後還是把身高相對較低,身強力壯,且具有背棺材前頭經驗的武效亮,從孝子隊伍中拉了過來,另外讓四稜子和武效亮做助手,由兩人並排摳靈底部往外抬。
四稜子雖然力氣大,但第一次把棺木前頭,不得其中要領,與武效亮配合也不默契。
在靈柩被後面的人抬著出門的剎那,腳後跟被棺木底棱狠狠地撞了一下,頓時生疼,呲牙咧嘴,緊摳棺木底部的雙手一軟,立馬鬆掉,「蹭」的一下竄到院內,低頭一看鮮血直流,被在一旁看熱的鬧的媳婦扶著到村衛生室處理去了。
武效亮,本來已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四稜子一鬆手頓覺千斤重擔再肩,可嚇壞了!最為擔心的是,稍一鬆勁站立不穩趴下,靈柩卡在房門中間落地,自己也得被重重地砸在下面,只得強咬牙死撐著。
武勇祥,胖孩等人見形勢不妙,捏了一把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沖身邊的人大喊,「屋裡的人不要動,門口的人快上,接住效亮!」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撲上去用手舉著高處的橫杠,武效亮趁勢脫身,稍停片刻,靈柩才得以從屋內抬出來。
武勇祥看靈柩實在太重了,還有過道那兒也是比較窄,照這樣下去,抬不出院子就得將人給累趴下,決不能從過道裡面出去。
隨靈機一動,顧不得和別人商量,大喊道,「不要動,支起頂杠,其他人快把鍋碗瓢盆往一旁移,將西側的院牆全部扒開。」
話音剛落,一二十個人立即行動,抓東拿西,推牆扔磚,忙作一團,不到十分鐘,一條向外的寬敞通道成形。
地方寬綽,能夠多上人,在胖孩高聲喊著口令下,靈柩被緩緩抬起,意味著效軍娘正式啟程,離開生活幾十年的家門,走完她人生的最後一程。
武效雲,武效梅姐妹倆在棺材被抬起的那一刻,哭得死去活來,凄凄慘慘,悲悲切切,令人心碎。
武平順瘦弱的身子立在窗檯旁,神情獃滯,以淚洗面,傷心至極地目送歷盡艱辛養兒敬母,照顧鄰里,磕磕碰碰幾十年的老伴走向不歸路。
「多善良的老婆啊,說沒就沒了,讓人感到十分惋惜。活著的時候,沒少吃苦遭罪,但願她一路走好,在那個世界能夠享享清福!」鄰居喬二娘抽泣著說。
「別看老兩口平時沒少吵嘴,平順平時那麼倔強,效福娘一走,他的鐵石心腸也軟了下來,看他哭的多傷心,多痛,我心裡都覺得特別的難受!」鄰村馬六媳婦感慨地說。
「是啊!平時有老伴在不顯,效軍娘這一走,可謂是塌了半邊天,剩下他孤身一人以後這日子可咋過啊!一個上了歲數的人怪可憐的!」喬二娘很同情地說。
鄰村張庄張耀武媳婦劉大嘴忿忿地說,「哼,平順這個沒良心的老東西現在知道哭了,打效福娘的時候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嗎,想到老婆的好嗎,貓哭耗子假惺惺!」
「哎,你這人有點同情心沒有?孩子們哭那是不得不這樣做,都是給別人看的,平順哭那才是真心實意沒有任何摻假使雜,咋能說他是貓哭耗子假惺惺呢!」馬六媳婦辯駁道。
劉大嘴把嘴一撇,煞有介事地說,「現在人人都知道效福娘是被他打死的,狼心狗肺,竟然對一個老婆下手那麼重,後悔也晚啦!」
喬二娘怒吼道,「劉大嘴,我和平順家是鄰居,因為世界娶媳婦的事,老兩口拌嘴不假,平順是敲了效軍娘一拌草棍,這過去都一個多月了,效軍娘該下地幹活幹活,天天該從場里背草喂牲口喂牲口,和被打不打有啥關係,誰也不知道他突然的這種病啊!咱說話可要講點良心,不要昧著良心往平順頭上扣帽子。」
劉大嘴不耐煩地說,「行啦!大家都這麼說,反正是無風不起浪,你愛信不信,我不和你爭論這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些話恰被一旁東庄舅家春雷媳婦和幾個小娘們聽得真真切切,悄聲議論著,「起初效福給俺娘說,他爹如何打他娘,打的如何重,我和娘還有點半信半疑,看來俺小姑被姑父打過世確有其事。」
「嫂子,這事得和大哥,秋豐他們說說,真這樣的話咱們可不能就這樣算了,連句話都不說,別人會說咱們太軟弱無能了,到時候面子上掛不住。」
「嗯,我這就和你春雷哥說去,他們弟兄幾個商量怎麼辦吧!」
——
靈柩剛剛被八個壯勞力抬起,欲從新開的通道出去,春雷,夏雨和秋豐突然立在前面大聲喝阻道,「停,停,停!」
武勇祥和胖孩見效福三個表哥攔住去路,不禁一愣,不知他們三人所為何事,忙沖抬靈柩的人一擺手示意停下,然後上前問道,「效福三個表哥,你們這是啥意思啊,幹嘛要停下?」
春雷陰沉著臉說,「俺小姑從過道里走了幾十年,這是她最後一次從這個院子出去,你們怎能讓她走偏門呢?」
胖孩陪笑道,「他大哥,剛才從屋內出來你們也看到了,靈柩實在太重,費了那麼大的勁才從屋內抬出來,還傷上了一個人,不知情況怎麼樣。過道門和堂屋門一樣寬,實在不好出啊!要不也不會現扒牆開門,這是沒辦法迫不得已啊!」
武勇祥跟著說,「是啊!是啊!不都是為了趕時間,圖個方便,順順利利的把效福娘送下世嗎!」
秋豐怒氣沖沖地說,「俺小姑一輩子走的都是光明正道,你們怎能僅為圖個方便讓她走偏門,這是在辱沒她的名聲。再說了,難道你們武家村沒人了嗎,連個靈柩都抬不出去嗎?」
胖孩臉一青,表情極不自然地說,「效福家幾個表哥!話怎麼能這麼說啊!」
夏雨毫不客氣地說,「至於什麼時間不時間那是主家的事兒和我們無關,至於怎麼從過道出去,哪怕你們把過道頂給掀了我們也不管,反正俺小姑不能從這邊出去。」
武勇祥看春雷弟兄三人態度比較強硬,似乎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暗道,剛才扒牆的時候他們全在這兒,也沒有誰說什麼,怎麼轉眼之間變了,有點蹊蹺,一時搞不明白船彎在哪兒,很為難情說,「凡事都圖個吉利,錯過時辰恐怕對誰都不好吧!我們是給人家主事的,總得把事給辦妥帖不是,你們不要為難我倆行嗎?」
秋豐聞言心裡極為很不爽,怒道,「你怎麼說我們在為難你們,我們說話可是句句在理,要是這樣的話,你們自己想怎麼辦就怎麼辦,還讓我們來幹嘛。大哥,二哥,既然話談不攏,咱們別耽誤人家辦事,叫上咱們的人走!」
武效亮和一大隊孝子在院門外跪哭著,遲遲不見靈柩從院內出來,心裡不安起來。
側耳聆聽武勇祥和春雷等人的談話,原來春雷等人攔著不讓靈柩從便門出院,立即眉頭緊鎖。
看來效瞾說的話應驗了,東庄人從一開始就有備而來。
先是說報喪的人不對,讓效福去一趟才答應來弔喪。
距村很遠止步不前等著讓人接。
人近前了他們大隊人馬又快速散開,上百孝院里的人不得不冒著酷暑跑到他們隊伍前面去帶路。
扒牆時一言不發,等一切忙完了,現在又不讓從那裡出棺。
這一切看似偶然,卻環環相扣,貌似來之前已經有了計劃。
效瞾提醒自己時,自己不以為然,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來的確大意了。
他們幾個老在那僵持著也不是事啊,當務之急趕快把靈柩抬出來,怎樣才能打破眼前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