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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同命相憐

  「哪個混賬王八蛋乾的事,上完廁所不沖水,屎尿污水到處外流,臭氣熏天,連個下腳的地都沒有!」 

  外面突然傳來一位老者憤怒的聲音,把一對處於高度興奮中的鴛鴦猛然驚醒。 

  武效軍下意識地鬆開緊扣著的雙手,驚慌地小聲問,「外面是誰在吆喝什麼?」 

  白玲燕倏地睜開雙眼,剛被激起的奇妙美感一下子消失的全無,低頭沉著臉輕輕整理一下衣裳,轉身將門打開,探頭向外面看了看,轉回身道,「有的人就是不自覺,可能廁所里又堵了水,經常出現這種事。」 

  武效軍愧疚地說,「玲燕,對不起,剛才玩笑開的有點過頭,請不要介意啊!」 

  白玲燕滿面含羞地說,「說這些幹嘛!時間不早,我該回家了!」 

  武效軍看白玲燕的態度前後出現大轉變,轉瞬間像變了個人一樣,對自己的衝動很是感到不安,「嗯,雖然路程不遠,卻要倒幾次車,還是早點出發為好。」 

  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年貨市場,到了文化路車站,武效軍道,「路上要小心,節后什麼時間回來?」 

  白玲燕雙目注視著武效軍說,「正月初六我大姐結婚,可能回來要晚一些,我想最遲不會超過初十。你呢?」 

  武效軍說,「按照我們那裡的習俗,七不出八不歸,三六九往外走,初六就回來。反正年年都一樣,初四串完親戚,在家待著也沒有啥事。」 

  白玲燕輕輕點了點頭,心疼地說,「前段時間你為了她和她的家人,整天心神不寧悶悶不樂,我都替你捏把汗,一直擔心你憂慮過度,身體和精神徹底垮下來。希望你能以安逸快樂充實的心境,度過為時不長的大好校園光陰。」 

  武效軍說,「謝謝你的關心,放心吧,我沒事。」 

  白玲燕含蓄地說,「效軍,前怕狼后怕虎,優柔寡斷不應該是你的本性。有些事當斷不斷必留後患,啥事都會有過去的時候,你該認真考慮一下以後如何對待她,作為好友一場,就算是我在年終歲尾給你的一個中肯提醒,同時也期待你能有一個明確答案。」 

  年二十八上午,武效軍和父親剛從縣城採購年貨剛進家,一眼看見在象州農業大學就讀,鄰村高中同學陳冰正在等自己。格外驚奇地問道,「陳冰,你怎麼來了?咱們有些年頭沒見面了!」 

  陳冰比以前成熟風度很多,小夥子看起來春風滿面,特別精神,見武效軍回來,立即迎了過來,「進城買年貨了,大爺,你也去了啊!」 

  以前陳冰經常到家裡來,武平順對他也很熟悉,「小陳,家裡都準備好了吧,你爹娘身體怎麼樣?」 

  陳冰很禮貌地說,「大爺,家裡都好。」 

  武平順說,「你和效軍聊,好不容易來一趟,中午可不要走啊,在這兒吃飯!」 

  陳冰說,「大爺,你忙別的吧,我上午還有事,一會兒就走啦!」 

  武效軍感慨地說,「陳冰,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三年沒見面了。你是快衝破黎明前的黑暗看到曙光,我依然還要在漫漫長夜中求索,真羨慕你!」 

  陳冰說,「我在學校其實就是混日子,實習和不實習一個樣,將來也不會有啥用途。」 

  武效軍說,「畢業是好事,咋恁悲觀啊!」 

  陳冰說,「我們的專業就業前景一片慘淡,高年級畢業的學生不是托關係走後門改行當教師,就是自己開店賣農藥、化肥和種子,與所學專業一點關係都沒有,簡直就是枉費四年大好時光。不過現在也都想開了,天無絕人之路,走到哪說哪吧。」 

  武效軍說,「說的也是,現在東南亞正暴發金融風暴,對我國的影響也很大,現在經濟形勢十分低迷,就業形勢不容樂觀。平西不少國有大廠工人紛紛下崗,有的心理承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沉重打擊,竟然跳樓自殺,或許過了這段時間會好起來。」 

  陳冰說,「的確與此有很大關係。不說這個,咱們高中時的幾個同學,定於初一中午在元真飯店聚會,我來通知你一聲。」 

  武效軍驚喜地說,「是嗎,太好了,大概都是有誰啊?」 

  陳冰說,「這是在縣人事局的同學康衛東發起組織的,主要有象州大學的丁丙信、邱巧英,象州理工大學的張延斌、譚祥雲、汪素貞,武漢大學的趙桂霞等人。」 

  武效軍驚道,「看來康衛東這小子現在出息了,一轉眼跑到了人事局,我一定參加。」 

  陳冰說,「到時候見,我還要別處通知其他人,就不和你多說了。」 

  陳冰剛走沒多久,忽然由遠及近聽到村內一陣聲嘶力竭的哭聲,武效軍不解地問父親,「這個時候是誰家在哭什麼,聲音還這麼大,唯恐別人聽不到似的?」 

  效軍娘牽著牛從屋內出來說,「看來是狗剩嬸子不行了。老兩口守著十來畝地,整天飢一頓飽一頓的,瘦的僅剩一把骨頭,真夠可憐,東西兩村的人都替他們擔憂。這些年,前進那小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下落不明,家裡兩個兒子各守著自己的一小窩,像躲瘟疫一樣躲著他們,向來不管不問。這下總算解脫,再也不用受活罪了。」 

  武平順蹲在門前抽著煙,聽效軍娘說個不停,氣呼呼地說,「快點把牛牽出來曬太陽,得不得瞎說些啥,咱倆和他們有啥區別,還知道腆著臉說人家。」 

  效軍娘和武效軍看武平順生氣,都不敢再吱聲。 

  效軍娘是個熱心腸,也是村裡唯一一個會剪紙手藝的人,誰家有個喜紅白事,自然少不了她。把家裡收拾好,她和武平順說,「他爹,看來真是狗剩嬸不行了,你去看看不?」 

  武平順說,「誰家有了這種事不得去啊,他家更得去,效軍也去吧,你剛回來,和村裡老少爺們見個面,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省的人家背後說我指點不到,說你高傲。」 

  狗剩一家的情況與武效軍家具有相似之處,只是狗剩老兩口在年齡上比武平順倆大上七八歲,都是接近七十歲的人了。自從前進因偷武效軍家的書被發現,武麥垛將他連夜送出潛逃之後,幾年過去始終沒見人回來,也不知是死是活。憑村裡人的直觀感覺,狗剩心裡是清楚的。也許正是抱著對自己小兒子的希望和幻想,任憑他兩個兒子如何三天兩頭非罵即打找他們的麻煩,往死里正折磨他們老兩口,他依然毫不動心地死死守著十來畝地不放,稍有閑暇,就起早貪黑的到建築工地上幹活,省吃儉用拼了老命去掙錢。 

  好在一點,狗剩的身體很好,再苦再累都能吃得消,但老伴就不行了,跟著他即使幹些輕來輕去的零活,就難以承受,日積月累,重病纏身。狗剩捨不得花錢讓她住院治療,兩個兒子睜隻眼閉隻眼,誰也不肯出錢,兩個女兒勸說無人願意聽,沒過仨月就徹底不行了。前天一天昏過去三次,兩個閨女嚇得要死,找兩個哥哥,不在家的不在家,在家的等出去的,說了半天沒人牽頭,無奈之下,大女兒找村裡人幫忙,硬將自己母親送到醫院,但為時已晚無濟於事,很快就斷了氣。 

  村裡多數在家的人都到了,仨一簇倆一群,站滿了整個小院,不少人跑前忙后準備著喪事。 

  武效軍和武平順在狗剩家裡待了一陣,沒有自己可插手的地方,和村裡幾個人聊了會兒天就回家了。 

  武平順悶悶不樂的背著手回到家,蹲在院里愣了好半天,連抽幾根煙,長嘆一聲道,「狗剩兩口子活的實在不值,一輩子省吃儉用,沒少吃苦受累,沒過一天好日子,老了落這個下場,不得不讓人寒心。」 

  武效軍看著父親如此的惆悵,不知用什麼語言表達好,岔開話題道,「後天是年三十,總不至於拖到年後在出殯吧,大家都忙著過節串親戚,也抽不出時間來為他家辦這事啊!」 

  「時間定在後天。狗剩這人也是瞎講究,又是響器銃手,又是紙紮棺罩和樓院,整了一大堆,兩個兒子死活不肯出錢,要麼不整這些,要麼由狗剩出錢,爺幾個掙的臉紅脖子粗,鬧得不可開交,嗨,都是一群啥人。依我看,只要活著的時候吃好,穿暖不受罪比啥都強,人死了兩眼一閉啥也不知道,整的再花哨有啥用啊。」 

  武效軍說,「狗剩爺這樣做,起碼有兩點用意,一是狗剩奶奶活著時沒少受委屈,狗剩覺得有愧於她,風風光光地把她送走,心理上也是一種安慰;再者為了給他的兒子和閨女挽回點不好的名聲,我覺得從他本人出發,也不算過分,是他的子女不明白這份用心。」 

  武平順擔憂地說,「效軍啊,你也看到了,狗剩家的今天就是將來咱家的明天,你小叔當年也是個例子。我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知哪一天就會輪到我。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你要有個心裡準備,真到那一天,就咱家這些人一個個自私的要命,你是誰也指望不上,所以自己的路一定要自己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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