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午夜驚魂
效軍娘正在氣頭上,聽著效起沒頭沒腦地亂扯一通,隨來了勁,「效起,你也拍拍良心好好想一想,哪一點對不起你,你是哪只耳朵聽到我在背地裡說你,你都不能有點別的新鮮話,張口閉口傻啊傻的,宅子宅子的。【 *】事已至此,你說的再多,再埋怨能有什麼用。」
武效起不依不饒地說,「你們做錯的事就應該由你們來承擔,欺負我沒上過學老實,心眼少,把我趕來趕去,攤上你們這樣偏心的爹娘要倒一輩子的霉。」
武效軍實在看不過去,「老二,你還嫌不夠亂碼,少說兩句行不行!」
「你小子更不是好東西,整天在背後鼓動著爹娘找我們的麻煩,早晚非收拾你不可。」
「你個兔崽子,不吃奶,翅膀硬,長能耐,學會收拾人了,今天我倒要看看如何收拾人。」
武平順從地里扛著鐵杴回來,見武效起在不停地吵鬧,惱羞成怒,抄起鐵杴朝他打來。他躲閃不及,手中的肉碗飛向空中,「啪」的一下摔到地上,見勢不妙,慌忙撒腿奪路而逃。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家中的大黃狗驚的躲在旁邊,瞪著一對大眼汪汪直叫不敢上前。
本來是闔家團圓高高興興的日子,被效福效起二人這麼一攪合,全沒了心情。哥嫂們是對自己忿恨,是自己拖累了爹娘。武效軍心裡充滿鬱悶、氣憤和無奈。他躺在床上,想著這些年家裡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厭倦了這種吵吵鬧鬧的環境和氛圍,突然對家對這兒感到特別陌生和失望。他暗中發誓,哪怕有一絲希望和機會,也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去爭取,堅決離開這是非之地,永不再和這幫人打交道。
武效軍沒有感到節日給家中帶來的任何喜氣和溫暖,正月初八他便離開家來到平西。
臨行的頭天晚上,父親武平順十分心疼而有特別無奈地說,「家裡的情況你都看到了,年前兩千多斤麥子賣的幾個錢除過節花費外僅剩四百多塊錢,你全拿去吧,等過了正月把小牛犢賣了再把錢給你寄去,你先省著花吧。別人咱誰也指望不上,就是拼了我和你娘的老命死撐也要把你供畢了業。至於以後怎樣就全靠你自己了。」
武效軍接過父親手中沉甸甸的鈔票,心情十分複雜,感到特別的無助,更恨自己的無能。自己手中的分毫都是爹娘面朝黃土背朝天用心血和汗水頂著親戚朋友的不理解,家中哥嫂的敵視和搗亂換來的,確實不易,更不忍心把它平白無故地花掉。「爹,不用擔心,這些加上獎學金足夠半個學期的生活費,到時候我抽時間找個零活乾乾,度過一學期不成問題。」
效軍娘說,「你是學生,外出幹活一來不安全,二來會分心影響你的學習,能不找就不要找,我和你爹在家裡緊巴緊巴,你曠外的錢的少花或不花就行了。」
「娘,我心裡有數,你和我爹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我心安踏實一切都會好的。」
由於距正式開學還有四五天的時間,來的學生寥寥無幾,整個學生公寓冷冷清清的沒有往日的喧鬧。武效軍思來想去,自己干別的還真不行,憑上次輔導佟浩翔積累的經驗,做家庭教師是自己最合適的選擇。他打定主意,冒著刺骨的寒風在菊花百貨附近人員密集處掛著牌子待了三天,雖有問者卻沒有一家能夠達成協議。正當心灰意冷準備回去之時,突然眼前一亮,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不遠處。他趕忙走上前去,大聲喊道,「馮大姐,請慢走。」
眼前之人正是馮薇薇的姐姐馮玉笛,聽到有人喊她趕忙扭回頭,見武效軍正笑呵呵地看著她,十分吃驚地問道,「武老師,你怎麼在這兒?」
「馮姐,沒事在這閑逛。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半年過去了,浩翔學習成績怎麼樣?」
「很好,多虧了你啊!前幾天我和老佟還說起你呢,請你有時間到家裡坐坐。」
「馮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有事還想請幫忙留意一下。」
「武老師,你太可氣了,只要能辦的到的,絕對沒問題,請只管說。」
「我們在學校上課不緊張,閑暇時間也比較多。我呢,不想把時間白白地浪費過去,只想充實充實自己的業餘生活。你和佟經理在單位里關係廣,認識人多,信息渠道寬,要是誰家願意請家教,請你們幫忙給推薦一下。」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小事一樁,就交給我啦,保證給你辦到。」
「給你找麻煩,謝謝啦!」
「都是老熟人了,謝什麼!難得遇到你這樣誠實懂事熱心的人,我家薇薇要是有你一半讓人省心我都心滿意足了。」
武效軍心裡發虛,怕啥有啥,聽到「薇薇」兩字頭皮都發麻,心說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些啥不好,幹麼非提她,但又不好明說,苦笑道,「馮姐,說哪裡話,你家妹子挺好的啊!」
馮一笛嘆口氣說,「好個啥呀,工作一點都不安心,放著好好的廠里工作不做非要辭職,工作丟了,好不容易給她爭取到的房子也被廠里收走了。辭就辭了吧,換個環境也行,老佟就找到他老戰友,把她安排到廣州公司去當白領,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可她節前回來說那裡節奏太快,管的太嚴受不了約束,鐵了心不幹。怎麼說也不聽,這不是要我的命嗎,真是愁死人了。」
武效軍一聽嚇了一跳,心說千萬可不敢回來,要是回來了,三天兩頭來找我,麻煩可真的大了。忙說,「馮姐,現在當白領多時髦,是很多年輕人夢寐以求的好事,千萬可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亂來再辭了。」
馮一笛心灰意懶地說,「我這個妹子真讓我傷透了腦筋,實在沒轍。唉,武老師,你們都是年輕人,在一起有共同語言,能不能說說她。」
武效軍一聽當時就傻了眼,最怕見的就是馮薇薇,躲還來不及呢,去勸她,比要自己的命還難受,吞吞吐吐地說,「馮姐,我,我,我笨嘴笨舌的,可做不了這種思想工作,你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我知道你行的,就別推辭了。這樣吧,你現在回去也沒有別的事,就和我一起到家去吧。說不定,你們兩個一聊,她心裡一開闊就回去了。」
武效軍無奈,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跟隨馮一笛來到曾經十分熟悉的佟經理家。
馮一笛一進門就喊道,「浩翔,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佟浩翔問道,「媽,誰來了?」,然後推開門樂呵呵地從房間里跑了出來,抬頭一看是武效軍,高興的一把撲了過來,「武老師,可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
武效軍抱起他悠了兩圈,笑呵呵地說,「叔叔也想你呀,學習怎麼樣?給叔叔說說。」
這時,馮薇薇推開房間門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著武效軍怔了半天,淡淡地說了句,「來了。」
武效軍局促不安地說,「在家啊。」
馮一笛看著兩人的眼神和不自然的說話語氣,隱隱約約感到她們之間有些什麼,但一時也說不出。
佟浩翔跑回房間,拿出自己的成績單和獎狀,興高采烈地說,「武老師,你看!」
武效軍看了看,一拍浩翔的肩膀,眉開眼笑地說,「行啊,有出息。」
馮一笛滿臉堆笑地說,「你倆真是投機,武老師請喝水。浩翔,讓武老師歇一下,咱倆到菜市場買菜去,你也看看想吃些什麼。」
「媽,你得先給我買份肯德基,已經好長時間沒吃過了。」
「行,媽給你買。武老師,今晚千萬可不能走,一定要在家裡吃飯。」說完,兩人出去了。
武效軍低著頭,來回搓著雙手,心神不定地坐在沙發上,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全身發怵,直冒涼氣,一時啞口無言,不知說些什麼好。馮薇薇看他失神發愣,局促不安的樣子,慢悠悠地走到他的面前,小聲說道,「啞巴了,不認識啦,平時你那滔滔不絕說話的勁去哪了。」
「我,我,我……」
「你怎麼突然到這兒來了?」
「我,我,我,你是不是不願到廣州去了?」
「你怎麼知道的,是我姐告訴你的吧。不回來倒沒什麼,一回來心裡就是莫名奇妙的煩。我問你,你為什麼把我給你寄的錢退回去,難道我的錢扎手有毒嗎?好歹咱倆也是相識相處一場,你想和我劃清界限,你顧忌白玲燕的感受,這些我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至於把我當成燙手的山芋給扔掉吧。」
「薇薇,謝謝你心裡想著我,但拿錢我真的不能收。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因為你那張匯款單,白玲燕到現在還和我鬧彆扭。我已經傷過你,負罪於你,但我真的不能再去傷害她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你,可你理解我嗎!我在公司里很孤獨,沒有可以說知心話的人,不敢和別人交朋友,白天像個機器人不停地接電話,晚上常常一個人在孤燈下寂寞無聊,想起咱們在一起的時刻就流淚。我害怕再過那樣的日子,害怕沒有你的日子。那種苦澀的滋味你知道嗎,你有體會嗎!」說著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武效軍趕忙站起身,雙手將她攙起,心疼地說,「薇薇,是我不好,不要哭。你說的這些我可以理解,你也要認真考慮我的難處。我還是學生,有很多的東西要學習,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不可能把過多的時間和精力用在處理兒女情長之上。你要是對我好,就應忘掉那段令人不可思議的孽緣,在新的環境里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擴大自己的社交範圍,開闢自己的生活空間。你已經走上社會,想問題看事情不能再停留在學生時代,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再說,你姐對你已經付出了很多,更不應該讓她為你操心和擔憂。」
「效軍,我是一個少女,也有享受愛與被愛的權利,只恨命運對自己不公。我也知道這是誰也無法挽回的現實,可每次想起你,心裡就特別煩躁不安,恨不得一下子撲到你的懷裡。我也多次強制自己轉移注意力,不再想這些,可就是控制不住。一回來這種感覺更強烈,就產生了不想走的念頭,以便在想你的時候能夠看到你。我知道這會增加你的負擔,會影響你和白玲燕的關係,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我別無他求,只求你能做我的知心朋友,願意聽我向你傾訴苦衷,哪怕不拒絕我給你寫的一封信,就知足了。」
馮薇薇的心情武效軍是深有體會的,她現在已經處於不可自拔的地步,如果現在拒絕她適得其反,指不定她會做出什麼事來,只要她能離開平西,答應她的要求,慢慢地消化她熾熱的感情也不失是一個辦法。想到此,笑道,「當然了,本來我們就是朋友,不管你有什麼喜怒哀樂我都願意聽。」
「不騙我吧!」
「我向毛爺爺發誓,絕不騙你!但一定要聽你姐的話,別讓她擔心,否則,我真的不會理你。」
馮薇薇破涕為笑,撒著嬌說,「好,我聽你的。你得抱抱我。」
武效軍紅著臉道,「別介,你姐和浩翔馬上就要回來,讓她們看見不好。」
「那你今天晚上陪我去看電影好不好。」
「對不起,要到車站去接老鄉,真的沒有時間。」
「那不行,要麼抱抱我要麼陪我看電影,你必須得選一個。」
「真有你的,好好好,我現在就抱你,總算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七點多鐘,武效軍吃過晚飯,告別馮薇薇姐妹從佟經理家中出來,像做賊一樣一路小跑溜回學校,在宿舍樓側待了十來分鐘,沒見馮薇薇跟過來,這才放心地走回宿舍。由於其他的室友還沒有到,冷冷清清的,他躺在床上,拿起劉有才床頭的小說《還珠格格》翻著看了起來,不知不覺就入了迷。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外面的敲門聲把他從妙趣叢生的故事中驚醒,驚異地問道,「誰呀?」
「是我,開門!」
武效軍聞言,頓時嚇的魂飛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