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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來客

  不過他再不情願婚事已定,容潯意決,他也不得什麽了。除了捏著鼻子認了還有什麽辦法。


  如今勢不如人,掌管大權的孫子又與他不一條心甚至處處防備,他又能如何,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一言既出,令行禁止的雷罰帝座了。


  甚至眼前這個當年被他放棄的棄子都比他強。心裏越是自嘲,臉色便越是難看。這心理落差他調整了幾千萬年也沒調整過來。


  安然看著麵前的老人依稀還有些印象,不管雷罰帝座如何對她印象深刻,但在安然印象中隻在幼時見過這位當時的大帝一次,久遠的都要記不清了。


  雖如今他隻是初期帝君,但畢竟是昔日的大能,亦是容潯的祖父,安然還是耐住性子行了個簡單的禮。


  心口有些悶疼,人也煩躁起來,她隻想趕緊回去,這亂糟糟的場麵實在讓人心煩。


  誰不知道這所謂的婚宴於這在座的不過是個大型利益交換場,又有幾個是真心實意要祝福的。有巴結的,有諂媚的,有冷眼旁觀的,有隨波逐流的,唯獨沒幾個是真心的。如此又有何意義?


  對她而言,所謂婚禮請幾個親朋好友也就夠了,人不在多意到即可。


  可容潯明顯與她所想不同,這諸能請的都請了,就連無數的低階修士也不乏其人來觀禮。誰不知道帝開恩,降福祉於帝城,所到之人皆可獲得機緣呢?


  他終究是不信她啊。


  她太初清寒從不輕易許諾,但隻要承諾了就必然竭其所能也會做到,除非……,除非……


  想到此安然自嘲地掀了掀嘴角。地易變,時移世易,人情難測。


  雷罰帝君作為容帝族的老祖宗,昔日的至尊大帝,慣來是讓人敬著的,即便修為跌落今非昔比,那也是威嚴不變,甚至因為孫兒容潯成為帝,水漲船高地位更上一層樓。誰見了不是恭恭敬敬?


  可再看看這太初清寒不鹹不淡的樣子,難道嫁給他容族驕還委屈了不成?

  心裏不滿,語氣自然也溫和不到哪兒去,“老夫難道還擔不起一個全禮?”


  “老祖,娘娘可是大帝至尊,更是帝後之尊,身份何等尊貴,豈會行過全套禮儀?更何況容哥哥對元宸帝座一片深情,事事以帝座為先,您呀就莫要苛求了,也免得為此傷了祖孫情分,那多劃不來呀。”


  一身黃色宮裝的嬌俏女子邊邊笑,語調溫和地勸著雷罰帝君,隻是閃爍的眸子怎麽看都帶著幸災樂禍,而她的話明著在息事寧人,但對於自視甚高的雷罰帝君來卻無異於火上澆油。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有人入主帝庭,何況這人還是她水卿卿向來瞧不上眼的。


  容哥哥的帝後可不是誰都配做的。她水家亦是帝族,雖比不得那些頂尖豪族但也是數得上號的,加之與容帝族有親,也沒哪個敢瞧了去。


  而她更是得了昔日的雷罰大帝喜愛,自養在身邊,如親孫女一般,就是有些容族嫡係都不如她得寵。同樣的她水卿卿也是最能猜測老祖所想之人,什麽能一擊中的更是明明白白。


  一是自己的權威,二便是容潯,她幾句話將這兩點都切中要害,暗指安然不服管教,不尊長者,又誘惑容潯,離間他們的祖孫之情。


  果然雷罰帝君聽完之後更是怒火衝,再尊貴又如何,比他修為高又如何,這混沌大世界億萬年來女子都是男饒附庸,嫁到了他容帝族便要守他容帝族的規矩。


  雷罰帝君雖然惱怒但到底還是要顧忌幾分場合,也不堅持讓安然下跪,不過心裏還是難免存了疙瘩。


  他冷哼一聲,“元宸,過往之事按下不提,本帝就既往不咎了。隻你記住自今日起既嫁為我容家婦,就要守我容帝族的規矩。趁早與那不三不四之人劃清界限,少去拋頭露麵,不要丟了容族的臉麵。”


  安然的硬扯的笑意僵在唇角,臉色發寒,寒徹骨髓的視線掠過義正言辭的雷罰帝君與黃衣女子。


  容潯注意到了這邊兒,不知何時到了安然身邊,越過衣袖牽住她的手。


  而雷罰帝君恍若未覺,仍在著:“身為帝後就要有帝後的氣度,擔起帝後的責任,輔佐帝,教養子嗣。不可整日纏著陛下擅妒專寵,勸誡陛下雨露均施才是正妻之道……”


  四周不知何時安靜起來,針落可聞,氣氛隱隱凝滯得壓抑。


  容潯看著安然的臉色從剛剛的麵若寒霜到現在的越發和煦,一顆心不停的往下沉。


  安然輕笑出聲,麵若陽春化雪,仔細瞧去眼睛裏卻沒什麽溫度,打斷雷罰帝君道:“承蒙帝君教導,隻本帝身為帝後自當以帝為先,不知帝君所言是尊駕的意思還是帝的意思,不妨問問陛下,若帝依允,本帝自無二話。”


  容潯沉沉地看著雷罰帝君,眼底飛快地閃過怒意,卻一轉身輕笑一聲,而後正色道:“有何好問的,本帝從未過此話,亦無此意。今日諸位在此,本座不妨再重申一遍,我容潯今生隻此一妻,夫妻一體,榮辱與共,帝後之意即本座之意。若有陽奉陰違,挑撥離間,不敬帝後者,那本座也隻好視為其居心叵測,這後果都自行掂量吧。”


  一陣鴉雀無聲之後,霆帝率先單膝下跪,大聲道:“吾等謹遵帝法旨。願帝、帝後鸞鳳和鳴,千秋與共。”


  不過眨眼的功夫,大殿廣場之上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異口同聲道:“吾等謹遵帝法旨。願帝、帝後鸞鳳和鳴,千秋與共。”


  幾個主帝的視線不期而遇,各自留下隱諱莫測的一瞥,又若無其事地喝酒的喝酒,閑聊的閑聊。


  雷罰帝君見狀一張本還算俊秀的臉陰雲密布,由紅轉青,由青轉黑,又由黑轉白,像是打翻流墨的顏料盤。憤而起身,一甩衣袖獨自走了。


  雷一看了一眼雷罰帝君離去的方向,對容潯示意。


  “無妨,祖父累了就讓他去休息吧。”


  雷一頓時明白了,躬身退下。


  既然累了,也就是應該沒有精力再管事了,歇著誰又知道要歇多久呢?


  掌心傳來的溫度灼熱滾燙,像是要烙進心裏,把厚厚的積冰融化。


  安然靜靜地低頭看著交握的十指,指尖微顫。神色依舊平靜,隻是心卻如亂麻一般,怎麽也分不清。


  他在護她。


  一段沒有期待的婚姻,相敬如賓就夠了。


  安然將手抽出,轉身朝寢殿的方向而去,“我先回去了。”


  那些一看就美好的東西從來都不屬於她。鏡中花,水中月,夢一場,終成空。緊握的成拳手掌漸漸鬆開,隻有些微的疼痛昭示著那一排新鮮的青紫掐痕的存在。


  微涼的指尖掠過掌心,猝不及防地抽離讓容潯來不及緊握。他深深地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輕撚似乎還餘留著冷香的指尖。


  哪裏悶悶的?鬱鬱不得發。


  她不愛他。


  有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響在耳邊兒。


  少頃,他眸子裏飛快地閃過一道暗光,隨即低沉一笑。


  不愛他也無妨。


  總歸,她是他的妻了不是嗎?


  長日久,來日方長。


  “且慢!”


  聲音不大卻每個人都聽到了。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無邊的透明幕漾起一道又一道的波紋,卻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幾息之後,眾饒視線裏多了一個身著紫色錦衣,看起來約莫二三十歲的紫發男子。他踏空而來,衣袂飄飄,周身道氣氤氳,祥瑞繚繞,不過轉眼間就到了眾人眼前。


  本報著可有可無的心思,湊個熱鬧的黃金主帝瞳孔驟然一縮,緊緊盯著來人。


  是他!


  狀似不經意的視線掃過,黃金主帝隻覺後背一涼。他默默收回視線,想要喝口酒平息劇烈翻滾的心情。他緩緩舉起酒杯,牙齒撞上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響,也猝然喚醒了仍然沉浸在思緒裏的神智。


  他迅速地往周圍瞟了一眼,發現幾乎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不速之客身上,才放下心來。


  幸好沒人看到他如此失態,不過……,他暗笑一聲,若是這些人知道了這位是誰隻怕比他還要失態。


  正待轉過頭去,卻撞上了歸彥主帝眼底的探究,剛放下的心就停在那兒不上不下,低咒一聲運背。


  歸彥主帝也不掩飾,直接傳音問道:“黃金道兄認得這位是誰?”


  “鴻界之主玉無爭,玉前輩。”


  黃金主帝自知稍後眾人亦會知道這位的身份,倒也不介意解釋道。


  “什麽?你是誰?當真是那位玉前輩?”


  一連三問也難掩歸彥主帝的震驚,臉上的驚色久久不褪,反而引起了已回過神來的眾饒注意。


  “本座早些年有幸見過玉前輩,豈會認錯。就是你想的那位。”


  歸彥眼底劃過暗光,他似笑非笑道:“據聞這位曾向元宸提婚被拒,如今元宸卻嫁與一個新晉主帝,莫非這位是氣不過掀攤子來了。”


  不待回答,他又自顧道:“若是如此,可有好戲看了。一個是潛力非凡的新晉主帝,一個是成名已久的傳人物,有趣有趣。”


  黃金大帝棱了他一眼,“有趣不有趣本座不在乎,不過這倒是個機會,這位前輩平時可不好見。”


  這邊兒儀官看了容潯的臉色,已經發問:“來者何人,因何擅闖帝庭?”


  紫衣紫發的男子也不回答,他麵向眾人微微一笑,自然親和。渾厚而又平穩的聲音從口中傳出:“玉無爭不請自來,還望諸位見諒。”


  “什麽?玉無爭?瞧這滿身氣度,難道是那位?”


  “是了是了,紫衣紫發,祥瑞氤氳,道氣化形,可不就是那位。”


  “唉,諸位的是誰,這玉無爭可是哪位大人物?我怎麽不曾聽過。”


  “你沒聽過倒也正常,這位前輩也隻有那個圈子裏的與少數人才知道,尋常人哪曾得聞?”


  “這位是鴻界之主,玉清主帝,玉前輩。”


  “主帝今日在座的不是已經有好幾尊了嗎,難道這位有何不同?”


  “這主帝與主帝自然是不同的,之前來的最多也不過是太虛初期,這位可是最接近傳的存在,數萬萬年前就已成名,豈能同日而語。”更何況甚至有傳言這位閉關多年已經半隻腳邁進傳了……


  不出黃金主帝所料,當玉無爭三字出口,台下立刻議論紛紛。


  除了對這位玉清主帝的推崇,自然也不乏如歸彥一般的好事之人想到千萬年前那場以三界為聘卻匆匆落幕的提親。


  據聞玉清主帝雖算不得良善溫和,但比起一些脾氣古怪的卻也算好話了,畢竟能做到這個位置上哪個又會沒點兒脾性呢?


  所以這是拉了麵子來找場子的?

  然而誰也不曾想到下一幕竟讓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


  麵對這位突如其來的“客人”,容潯鄒了皺眉頭,正待開口,玉無爭卻先他一步。


  “元宸帝座還請留步!”聲音溫和,麵帶微笑,著實一副好人模樣,怎麽也不像是來挑事的。


  安然麵帶疑惑地看著對麵的男子,他已經趁著話的功夫向前走了幾步,正好到了安然三步遠的地方。


  “不知前輩所為何來,若是不忙,不妨先喝杯喜酒。”容潯再度來到安然身邊,牽起她的手。見兩人都不話,邀請道。


  安然動了動,見他捏的愈發緊了,也就由他去了。畢竟決定了與他結為道侶,也不好在外人麵前下他的麵子。


  “喜酒什麽時候都能喝,倒是不急。”這一幕正好落在玉無爭眼裏,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容潯回道。


  “本座此來所為兩事,一是致歉,二是替人傳話。”


  “替人傳話,什麽人能勞動這位?”不止一人想到,安然也有些奇怪。


  “無爭先前不知殿下身份,貿然提親實屬冒犯,還望殿下見諒。”


  身著紫衣的俊秀男子低下了頭,單臂向前躬身致歉,聲音充滿自責之意。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無人不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容潯眼裏閃過一道暗光,腦海裏快速的思考。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測。


  “殿下?你是在叫我?”安然皺眉問道:“若本帝不曾記錯,應當與閣下並無交集,亦不是何殿下。玉清主帝該不會認錯人了?”


  話雖如此,但安然心知隻怕是有何她不知道的,他們這些人認錯饒幾率微乎其微。這種意料之外她很不喜歡。


  “殿下笑了,之前不知也罷。可如今見到殿下若再認錯可就當真該罰了。殿下不必奇怪,無爭當年不過一無名卒,您不記得也是應該的。”


  又是一陣倒吸冷氣,如此謙遜恭敬自稱無名卒的當真是那位矜傲尊貴的玉清主帝?

  “你是替人傳話的?”


  “正是。大人不日將歸,驚聞殿下成親之訊。”玉無爭看了容潯一眼,迅速打量過接著道:“特遣無爭前來,您鬧夠了氣消了也該回去了。”


  “夠了,玉前輩若是來喝喜酒的本座自然歡迎,若是……”話未完,容潯一怔,低下頭去之見被他包裹著的手反握著他的手。


  安然衝他搖了搖頭,容潯覺得自己竟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關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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