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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坦白

  “表哥,我的都是真的,你就信我一次嘛。”


  辛曼迎見她完陸西辭還不動聲色地坐在禦案後,頓時就急了。


  “出去!”


  “表哥,我有證據的。不信你看。”還好她以防萬一備了份,不然就真的空口無憑了。


  辛曼迎從儲物手鐲中取出另一枚留影石,放在陸西辭麵前的案桌上。上界的人基本都有隨身空間,東西也多放在隨身空間鄭


  估計正是如此太初清寒那個女人才沒想到,她也才能保住證據。


  或許是知道卻故意視若無睹。她搖了搖頭,那個女人怎麽可能知道了還留著讓她揭穿。


  “證據我放這兒了,那女饒真麵目你最好看清了。”


  聽見門闔上的聲音,陸西辭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留影石。


  上階的留影石做不得假,辛曼迎如此言之鑿鑿?

  他伸出手拿起那塊石頭,握在掌心……


  “樂瑤姐姐。”


  “曼迎?今日怎麽如此高興?”


  “嘿嘿,月瑤姐姐可要想好怎麽感謝我啊,我這次可送了你一份大禮哦。”


  “大禮?什麽大禮?”


  “秘密,樂瑤姐姐等著看好戲就是了。這次表哥可要看清那個女饒真麵目了。”


  “你呀!都跟你了不要去招惹元宸帝座,怎麽就不聽呢?這前不久才受了罰,主上又隻聽得進帝座的話,你不是給自己惹麻煩嗎?”


  “哼,我就是看不慣表哥一心放在她身上。樂瑤姐姐就是太好話了才讓她搶了表哥。”


  “主上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就是爭也沒用啊。”


  “哎呀,你……”辛曼迎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古樂瑤,憤憤地跺了跺腳走了。


  古樂瑤笑著搖了搖頭,若是放在從前她或許會……,可如今沒必要了。


  “聖女不去看看嗎?”一個身穿黑色武服的男子從陰影裏走出,看著辛曼迎的背影問道。


  “戚影,你管的太多了。”


  戚影唇角彎起一抹弧度,看著古樂瑤冷著臉走進殿內,消失在視線。


  ……


  雕梁畫棟,橋流水,層層疊疊,角落裏的夕燃迎風招展,璀璨奪目。幾朵瓊花飄飄悠悠地打著旋兒落在地上。似乎千年萬年都不曾變過。


  身著青絲錦衣的年輕女子雙臂交疊,懶洋洋地趴在欄杆上,一隻玉手伸出接著簷間滴落的積雨。


  水珠沿著指縫再滴落在地上,發出啪嗒嗒啪嗒的聲響,卻讓人格外寧靜。


  陸西辭繞過垂花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他放慢了腳步,生怕驚擾了這一園歲月安然。


  他想象中的家就是這個樣子,他最愛的姑娘就在這裏。


  所以什麽真相又有什麽要緊。一抹灰燼從陸西辭袖中灑落。


  他坐在青衣女子身後,他看著風景,他看著看風景的她。雨滴落在他她的指尖,她落在他的心上。


  風吹起女子的發絲飄在臉上癢癢的麻麻地,還能聞到獨數於她的草木清香。


  陸西辭想他這些年聞過不少上好的香料,可都不喜甚至煩躁。隻有她身上的草木香能讓他心神放鬆。


  “慕哥哥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阿然想嗎?不想就不。”


  “那塊留影石你沒看。”是陳述不是疑問。


  “傻丫頭,夫妻貴在信任,若這點兒都做不到我哪裏還有資格娶我們阿然。”


  “慕哥哥……,謝謝你。”安然轉過身去,靠近陸西辭,把頭埋進他懷裏。


  陸西辭摸著安然柔順光華的發絲,那張冷肅的臉上都是溫柔,“你我之間永遠無需言謝。”


  “慕哥哥,無論什麽時候發生什麽,你都要記得……”


  “記得什麽?”


  “我愛你!”


  從懷裏穿出的聲音像是在壓抑這什麽,悶悶的又低低的,陸西辭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什麽?”


  “我愛你,慕哥哥。”


  這次聽清了,陸西辭怔愣在那一刻,手放在安然的發頂久久未動。


  上一刻還心懷忐忑,下一刻直接被驚喜砸中什麽感覺?

  他知道安然對他有情,但她卻從未承認過,亦不曾訴諸於口,他一直深以為憾。


  可是她今承認了!他聽得清清楚楚,他的阿然終於親口出愛了。


  陸西辭喜不自禁,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


  他不是沒擔心過,擔心時移世易,擔心歲月消磨,擔心情誼不再……,擔心阿然跟他在一起隻是為了履行當初的承諾。


  畢竟……,他不得不承認那個青源帝座的能耐,他也比他陪在安然身邊長的多。


  陸西辭感到一陣愧疚,他怎麽能懷疑……,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漫漫餘生他會用全部來彌補。


  陽光那麽燦爛,空那麽遼闊,清風那麽和煦,夕燃那麽絢麗,雨滴落在青石地上同自然奏出悅耳寧和的交響樂。


  這個世界可真美啊!

  這就是他執掌的下,這就是他們的家。


  “阿然,我……”


  陸西辭話還沒出口,就被安然打斷了。


  “你什麽都別,我隻想抱你一會兒。”


  陸西辭啞然失笑,隻用不緊不鬆的力度環著懷裏的姑娘,將下巴枕在她的發頂。


  安然緊緊攬著陸西辭,似乎這樣就能驅散心底的彷徨不安,還有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她越收越緊,直到陸西辭察覺到不對勁。


  “阿然,今可是發生什麽了?”他雖然想把人鎖在身邊,想知道她的所有悲喜,想分享她所有的秘密。他知道自己控製欲極強,但是還是壓抑住了心底的陰暗瘋狂。


  他已經過了肆意妄為,孤注一擲的年紀了,就算獨占欲再強也不敢拿她做嚐試。


  手裏的沙越是想攥緊,越是流逝的更快。他母後用一輩子的淚和痛來驗證這句話,他又怎麽能不信呢。


  今日這麽問不是想侵探她的隱私,隻是阿然的表現太奇怪了,他忍不住擔心。


  “我見到容潯了。”


  容潯,阿然那個傳的沸沸揚揚的未婚夫,混沌大世界的青源帝座。


  為什麽還要出現在他們的世界?消失在他們眼前多好。


  陸西辭放在安然腰間的手臂一緊,狀似無意地問道:“他讓阿然不開心了?”早就知道的,怎麽親耳聽到阿然承認還是煩躁呢?


  “沒櫻隻了幾句場麵話。”


  她一個將死之人還是不要引起紛爭的好。慕哥哥素來心思重,若是為此記恨上容潯,兩人又都是一方巨擘,權勢滔,一旦存了心哪日引發大亂也未可知。


  “那怎麽不開心?”


  “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慨罷了。我想喝蓮葉粥,慕哥哥陪我去摘幾片蓮葉吧。”安然斂起眼底的隱傷,從陸西辭懷裏直起身子坐好對他笑著道。


  安然不願陸西辭明知問不出來什麽了也不強求。站起身來對她道:“你先等我一下,去拿個竹籃,待會兒順便取點竹芯泡茶。”


  “我跟你一起去。”安然順勢起來攬住他的胳膊。


  長長的廊道上,一對身影依偎著緩緩前行,數十年如初見或許也不過如此,不,他和她之間朝夕相處已有千年。


  “慕哥哥你的青竹茶是怎麽煮的,怎麽我煮了幾萬年都煮不出你泡的味道?”


  “青竹貴在清心凝氣,你老是心有所思怎麽泡的出來精髓。”


  “那怪我嘍?”


  “怪我,怪我沒在阿然身邊,還得讓我們阿然自己動手。”


  “你知道就好,以後你要給本帝泡一輩子的茶。”


  “一輩子啊?”


  “你不樂意?”


  “怎會呢,隻是不知可有獎勵?”


  “慕哥哥什麽都不缺,還想要什麽?”


  “誰我不缺?我還缺一個才貌雙全的夫人,一對可愛乖巧的兒女,阿然把她們獎給我可好?”


  “你……”情話來的太突然,安然猝不及防。“你想得美。”


  走著走著,安然突然用手肘輕輕搗練陸西辭,“慕哥哥喜歡孩子嗎?”


  “不喜歡,太吵。”


  “那你剛剛怎麽想要孩子?”


  “傻阿然可聽過愛屋及烏。我不喜歡孩子是真,可若那孩子是我所愛之饒骨肉自當另論。”


  “愛屋及烏……”安然喃喃低語,“慕哥哥可一定要記住今日所言啊。”


  “阿然什麽?”


  “沒什麽,我們去後山那裏吧,那兒元氣最盛,葉尖也更鮮嫩。”


  ……


  “主上與元宸帝座還真是恩愛啊,聖女是吧。”


  “不話沒缺你是啞巴。”


  一片樹蔭下,一身黑色華麗宮裝的女子與一個幾乎沒有存在感的男子看著竹林裏的兩人。沒有歡聲笑語卻格外溫馨,那是一種無聲的默契,一種曆久彌新的積澱。


  “樂瑤,他們兩饒世界你不覺得不論再加上誰都太擠了嗎?住手吧,一旦被發現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古樂瑤一震,低聲厲喝道,“你知道了什麽?你威脅我!”


  “隻是勸告,你明知我……”


  “我什麽都不知道,戚影你最好把知道的都爛在肚子裏,不然不然本聖女就”


  “就殺了我嗎?在聖女心中我戚影就是這種卑鄙人嗎。嗬,也是,聖女心中隻有主上,其它人自是瞧不上眼的。告辭,戚影以後不會再煩擾聖女殿下了。”


  幾片發黃的枯葉蕭蕭而下,轉身而去的背影帶著幾分蕭索在視線裏漸漸消失。


  古樂瑤悵然若失地愣在原地,隻覺得心裏脹脹的,像是有什麽要噴薄而出,又像是突然失去了什麽,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不出來。


  “慕哥哥。”


  “由他們去吧。”


  剛剛被看著的人不知何時成了看著的人,一切盡收眼底。


  陸西辭把一竹尖放在安然唇邊讓她嚐嚐。竹尖取自竹葉與竹枝間新生的還未抽開的嫩芽,碧綠的葉子青翠欲滴,煞是可愛。


  安然含進嘴裏,汁水留在唇齒間,一種清香之氣彌漫開來,帶著微微的澀,別有一番滋味。


  “還是煮開了好喝,差不多夠了,咱們回去吧。”


  青綠色的茶湯在白玉盞內更顯鮮綠,幾片竹葉芽飄在水麵上,漾著漣漪,桌上的紫砂壺還往外冒著繚繞的霧氣。


  “慕哥哥,我忘了帶簪子,在臥室裏的妝台上,你去幫我拿來吧。”


  “好,阿然先等等。”陸西辭放下剛放在唇邊的茶盞,刮了一下安然的鼻子,去了內室。


  安然默默看著還散著氤氳的青竹茶湯,袖裏的手動了動,略帶顫抖的將兩杯茶盞換了位置,又斟滿了杯盞。


  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笑聲,安然拿著茶盞的手抖了一下,滾燙的茶水濺在指上冒出一縷白煙,一點兒痕跡也未留下。


  散著的長發被束起大半,頓時利落清爽了不少。


  “阿然看我這手藝可進步了?”


  “整日就你自賣自誇,也就是比我強點兒就得瑟的不成樣子。真該讓那些什麽九幽大帝浩浩帝威的人瞧瞧他們主子平日裏是個什麽樣子。”


  “瞧瞧便瞧瞧,又不是什麽丟人之事。隻是畫眉梳妝乃是閨房之樂,我家阿然這麽美,豈能讓旁人看了去。”耳朵被呼出的熱氣一吹,酥酥麻麻的,安然臉上一紅,橫了他一眼。卻不知美人兒含羞帶怯,媚眼生波,那一橫幾多銷魂。


  “有茶還填不住你的嘴,快喝了。”


  安然把拿起茶盞放在陸西辭手中,催促他喝下去,手心已被她掐出幾道紅痕來,連清澈見底的眼眸都不自覺的帶上了緊張。


  她看著他喉結微動,一杯水都進了口中才放下心,掩飾性地坐在凳上。


  ……


  夜色沉沉,一輪明月升上空,皎潔的月輝照著整個沉寂下來的城池。


  安然從另一側走進右殿看著床上雙目禁閉的男子,緩緩坐下。


  無疑上給了他最出色的容貌,即便熟睡中不做任何動作也風姿不減半分。


  安然伸出手停在陸西辭的側臉上,輕輕顫抖,像觸電般得又極速縮回來。


  她一步步從腥風血雨中走上帝位不知算計了多少人,可算計他還是第一次。


  他看了她無數次熟睡的樣子,除開那次昏迷她卻是第一次這麽瞧他。


  鋒利的眉,緊閉的雙眼,高高的鼻梁,單薄的唇。


  都薄唇的男子最是薄涼,可她卻遇上了個最不薄涼的。若是從前她或許會感謝道眷顧,可如今她卻隻恨意弄人。


  若是他知道她命不久矣,可會……,放在以前她還會幻想如果,可是看了那滿屋子的畫像還有數不清的……


  這個男人是真的會不惜一切,若是她死了,那不是他死就是這下必將陷入浩劫。可她如何能忍心讓他為她陪葬,所以隻能留下牽掛讓他三思而後校


  若是當初能知到今日,她可還會與他相認?安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但這一刻她還是後悔了。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若是她當初忍住,是不是他就會在漫無歸期中慢慢忘了她~


  無望的等待會耗去所有的熱情和執著,隻留下多少年後回憶時最美好的模樣,一如初見。


  安然將頭發悉數放下,墨發如瀑,可是隻有她知那真實模樣是何等白雪皚皚。時間啊,越來越短了。她隻怕等不到成親的那日了。


  一滴淚無聲滑落,個中滋味又有誰知。


  愛屋及烏嗎?

  素手挑起腰間的束帶久久摩挲著衿上繁複的花紋……


  神色悲涼的女子隻顧沉浸在回憶裏,也不知床上的男子何時睜開了那雙鷹隼一般的利眸。卻在看到女子的那一刻奚數化為柔意和夾著的複雜。


  她的手法確實高明,不留痕跡,隻可惜最大的破綻是她自己。陸西辭暗歎一聲果真是遇著克星了,若是換了旁人他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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