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203章 除夕
李軼將范小刀堵在了門口。
趙行最頭疼這種男女之事,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直接跑路,只留下范小刀尷尬的站在那邊,「我怎麼不是男人了?」
李軼小嘴一撅,「那你昨晚為何跑了?」
范小刀撓了撓頭,「我這人比較挑床,在外面睡覺不踏實,總覺得有人要害我。再說,我要是不走,難不成你還要侍寢不成?」
他嘴角一撬,露出狡黠的笑容。
李軼臉sè一紅,「你不試,又怎麼知道?」
這句話帶有極強的暗示性,若非昨夜起來找水,偷聽到了他們父女的談話,說不定范小刀此刻一個把持不住,就淪陷到為他布置的感情陷阱了。
可不是嗎,連形似的青樓女子都找好了,不試試怎麼知道?
范小刀昨夜一晚沒睡好,就是在思考他與白無常之間的關係,剛認識之出,覺得她風姿綽絕,有俠女之風,確實很迷人,可是仔細想想,兩人之間,似乎也沒更多的交集,當得知這一切,都是出自李覺非的設計之時,范小刀徹底對這個人死心。
只是,他卻好奇,李覺非為何如此看中他,竟連自己女兒的名聲都捨得,首先肯定不是自己六扇門紅衣捕頭原因,他也沒有拆穿李軼,笑著道:「你要是早點說,沒準我就留下了。真是可惜了。」
李軼嗔道:「臭流氓。這件事,你要怎麼補償我?」
「呃呃……」范小刀道,「等我養養身子,最近弄點鹿茸、虎骨酒補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不過,最近,我要離開京城了。」
李軼對於此事,並不吃驚,不過依舊問,「為什麼?」
范小刀道,「在京城這小半年,認識了不少人,也結了不少仇家,京城中有些人,總是看我不順眼,不想讓我在他們面前晃蕩,殿下乾脆大筆一揮,把我支到江南去了。」
李軼酸溜溜道:「江南啊,江南好啊,風景如畫,美女如雲,聽說還特開放,你若去了,還不是如魚得水?」
「但願如此吧!借你吉言了!」
「你敢?」李軼道,「你去了江南,要安分守己,不能勾三搭四,否則,我……我饒不了你!」
「為什麼?」
李軼盯著范小刀,「因為,我喜歡你,你就是我的人。哼哼,我看中的男人,誰要跟我搶,我一定教她生死不如。」
范小刀看著她,見她說此話時,雙目清澈無比,不似作為,也不知道是真性情,還是她演技太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李軼又道:「不過,我也不擔心。我明日回涪陵,過不了多久,就要去江南處理一些事務,到時候可以把你看緊了。」
范小刀苦笑,「你這是要賴上我了?」
李軼反問,「不行嗎?」
「在下何德何能,又怎麼配得上少樓主的厚愛呢?」
李軼表情複雜,道:「范小刀啊,你別不識抬舉,天底下想追求本姑娘的人,可多了去哩。你在江南不少情敵,只要本姑娘願意,追求本姑娘的人,從金陵排到揚州呢,哼!」
范小刀道:「那你生意可真夠好的。」
「你……」
李軼大怒,「你無恥,混蛋!」
范小刀說完這句話,登時後悔了,可是一想到昨夜她跟李覺非的對話,還有那冷冰冰的口氣,又覺得這句話說得極為痛快。
有種報復的快感。
旋即又有些失落。
李軼拂袖而去,范小刀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嘆道,這就算結束了嗎?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這個女人,日後為他帶來了無盡的苦惱。
……
年關將至。
朝中各大衙門也逐漸進入假日模式,六扇門也是如此,除了留下必要的值班之人,其他人也只是點個卯,然後各忙各的,置辦年貨,走親訪友,串門喝酒。
武林大會結束后,各大門派的人也都離開了京城。這次武林大會只是一個契機和開始,在此之後,江湖司將新政政策逐漸推行下去,本來范小刀、趙行準備大幹一場,可是因為得罪了公主,兩人錯過了這個機會。
范小刀將去江南之事告訴李青牛,他去執行秘密任務,
不方便帶他,讓李青牛回黑風寨,李青牛卻死活不肯,「我在京城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去?」
「我不在,沒人照顧你啊!」
李青牛道:「我一個大活人,還用你照顧?再說了,你總歸是要回來的,不是嗎?我不在這裡幫你盯著這個家,若是招賊怎麼辦?」
范小刀更正道,「這是趙行家,不是我們家。」
「有區別嗎?」李青牛道:「我在這裡住著挺好,能下館子,能看戲,回黑風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大冬天連個火爐都不生,凍死個人。」
這半年來,李青牛確實沒少給自己惹麻煩,先是被乞財會騙了銀子,又仗著自己的捕快身份,四處打秋風,有幾次甚至被六扇門人抓到抬捕快房,最後還是他去撈人。
這個傢伙,真不讓人省心。
要是他自己留在京城,鬼知道會捅出什麼簍子來。
范小刀勸說無果,拗不過他,只得答應他留下,「我不在這段時間,你給我老實點,別整日跟劉情那幾個潑皮混在一起。」
「那是我朋友,我覺得挺好的。」
范小刀道:「是是是,他們為什麼跟你結交?又是請你吃飯看戲,又是給你送禮?還不是看中了我在六扇門當差?你不知道,那幾個潑皮,四處打著我的名號,幹了些什麼勾當!」
李青牛道,「我自有分寸。」
說罷氣呼呼出門。
「你去哪裡?」
「找工作去,行了吧?」
范小刀搖了搖頭,他找到牛大富和鍾小仙,他不在京城這段時間,讓二人盯著他一點,「這小子心智未開,就知道捅婁子,你若管不住他,就交給小仙,給我使勁修理。」
鍾小仙道,「青牛哥對我挺好的,放心啦,有我在,誰敢欺負他?」
經過一月多相處,牛大富和鍾小仙關係如膠似漆,只要牛大富不當值,兩人天天黏在一起撒狗糧,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你過年怎麼打算?」
牛大富道:「我想帶小仙回家裡過,老黃不在家,我娘一個人也挺孤苦伶仃的,上次她知道小仙之後,一個勁兒慫恿我帶回家中。小仙也沒在京城過年,到時候帶著她四處玩玩,逛逛廟會。」
范小刀道:「京城能說出名姓來地方,都被你們逛遍了,還沒有玩夠。」
牛大富道,「那得看跟誰玩和怎麼玩了。哈!」
……
除夕。
街道上年味甚濃。
家家戶戶貼春聯、換桃符,街里弄巷之中,時不時響起爆竹聲,嚇得雞飛狗跳。
范小刀貼完春聯,站在門口,看著街上的小孩子換了新衣,又不用上私塾,吵吵鬧鬧,好不快活,不由感慨,還是孩子的生活單純。
這時,趙行帶著兩罈子酒,後面跟著個家僕,挑著食盒,道:「晚上,我回家過,今天中午,咱們好好搓一頓,一會兒大富和小仙也過來。呃呃……」他打量著門框上的對聯,哭笑不得。
「怎麼了?」
「你貼反了。」
范小刀道,「這種活,以前沒幹過。」
趙行笑道:「應該說是沒文化,真可怕。」
到了正午,牛大富、鍾小仙也大包小包拎了一堆,說是置辦的年貨,李青牛過來幫忙,眾人擺好酒菜,一起吃喝起來。
趙行感慨道:「以前過年,這個家中冷冷清清,今日總算有了點氣氛。」
牛大富奇道:「你不在家住?」
趙行道,「回到家,看到那個二姨娘,我就覺得噁心。不過,二姨娘死後,我爹身體明顯差了許多,茶飯不思,入冬以來,已大病了兩場,我那二姨娘,雖說是北周諜子,但如今想來,在照顧我爹的事上,確實不遺餘力,今年我回家陪他一起過。不說這些,今年趙行幸運,結交了一群好友,咱們乾杯,祝新的一年,一切順利!」
「乾杯!」
牛大富也道:「也祝你們的江南之行,一切順利!」
一頓飯,吃到了將近傍晚。
趙行、牛大富、鍾小仙離開,回自己家中,偌大的院子,只剩下范小刀和李青牛。李青牛收拾完殘羹冷炙,又燉了一鍋牛肉
,準備晚上守夜飯。
按京城習俗,守夜飯要準備八道冷盤、八道熱菜,他們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一切從簡。入夜後,兩人守著一鍋燉肉。
李青牛道:「往年在山寨,咱們的兄弟,過了二十五,就開始殺豬宰羊,頓頓海吃海喝,整年山中日子清苦,也就年關之時,能打打牙祭了。而且,每年除夕,你都會發表除夕講話。」他看了一眼天sè,道:「往年這個時間,大家都喝得差不過了,你該逼著各位堂主簽訂全年的搶劫任務狀了!哈,也不知道今年你不在,二當家他們會不會這麼做!」
范小刀道:「是我這個大當家,沒當好。」
李青牛道:「也不怪你,山寨轉型,是老寨主定下的規矩。」
「想楊二叔、胡三叔、雷四叔他們嗎?」
「想!」
「那你還不回去?」
李青牛搖了搖頭,道:「人生就是一場旅行,若是一直禁錮在一個環境之中,不能見識到外面的世界,那這輩子活六十年和活六十天,有什麼分別?所以,我選擇跟你出來之時,已暗中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混出個樣子來,至少,讓自己的人生,不留遺憾。」
「那你想好做什麼了嗎?」
李青牛道:「賺錢!」
范小刀揶揄道,「乞財會?得了吧!」
「那是我一時糊塗,最近我跟劉青他們走得近乎,並非鬼混,而是想做出一番事業來。」
范小刀頗感興趣道,「說來聽聽。」
「長壽街上有家鋪子,做洋貨生意的,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在街頭數人頭,看到他們的生意還不錯,他們原本是四合堂的產業,四合堂倒了之後,我們想把鋪子盤下來。」
范小刀奇道:「盤下來?得不少錢吧?」
李青牛道:「我們通過關係,搭上了鬼樓徐九爺的門子,人家徐九爺也痛快,以五百兩的價格,讓給我們,這裡面的貨,也不止五百兩!」
范小刀心中暗想,原來如此,怪不得前不久,徐九爺幾次三番的投貼,邀請他去鬼樓作客,他一直推辭,原來人家是在這裡賣了個人情啊。
否則,以李青牛和那幾個混混的關係,徐九爺會瞧得上他們?
不過,看到李青牛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范小刀也沒有道出實情,畢竟也算是一份正經營生,有事兒乾的李青牛,總比惹事生非的李青牛要強。
人情,始終是要還的啊!
范小刀心想。
「只是五百兩,你哪裡來這麼多銀子?」
李青牛道:「這半年來,你給我的錢,還有趙行、牛大富給我的生活費,我攢了二十兩,鍾姑娘沒錢,抵給我一支玉簪,我找了個當鋪,你猜當了多少?」
「五十兩?」
「三百兩!」
「你跟她說了?」
李青牛嘿嘿一笑,搖頭道:「我是要做商人嗎,怎麼可能做這麼低級的事!」
「那還差小二百兩呢!」
「牛青他們幾個湊了一百兩,缺口還有八十兩。」
范小刀從懷中掏出三張銀票,每張面額是一百兩。前幾日,他剛發了餉銀,還有太子府每月定期送來一百兩,他去錢莊換了整張的銀票。
「這二百兩,你先拿著,做生意,總得講些牌面,該花錢的地方要花,該省的地方,千萬別浪費。另外還有一百兩,等節后,你給二叔他們寄過去,山寨的日子不好過啊。」
李青牛道:「那你走了,那老寨主交辦的事兒,怎麼辦?」
范小刀道,「先走一步看一步,我們去江南,說是去外派,實則去躲避風頭,另外,殿下還交辦給我們一項秘密任務。」
「什麼任務?」
「朝廷機密的事,你就不要打聽了。」他看了眼一鍋牛肉,一動沒動,忽然想到一個人,於是道,「你把牛肉熱一下,裝在盆里,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裡?」
范小刀道:「我要去六扇門大牢,見一位前輩。」
「那個怪人?」
范小刀點頭,「他可能知道義父當年的事,如今我要離開京城了,算是跟他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