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家宴ii.
薑誌黨拿起飯碗和筷子,也抬頭瞄了眼女兒,問:
“怎麽,連你也聽過他的名字?”
薑楠語氣很誇張地說:
“何止聽過,我還認識他,他是我們師範學院的紅人,是政治經濟係的學生!”
薑誌黨微微吃驚,本來還有些不服氣的,突然又有些服氣了:
“難怪呢,原來是專門搞這一套的。”
政治經濟係,可不就是專門鼓搗政治與經濟的,難怪膽子那麽肥,什麽都敢說。
這要是一般人,誰敢當眾提出來讓書記聽廠長的?
這不造.反嗎?
這要放在十年前,說出這樣的話,絕對能抓個“現行反革.命”,判個三五十年勞改,送到大西北開荒去,這輩子都不用回來了。
不過,薑誌黨也有些納悶。
薑鴻宇不過一介學生,居然有那麽大的膽識,莫非有什麽了不起的靠山?
此時,薑楠不知道她爸現在亂七八糟的心思,她對錢途說:
“大姑父,報紙拿給我看看。”
錢途拿著報紙,正發愁該放在哪,聽說薑楠要報紙,連忙送瘟神似的遞給身旁的孟誌紅。
孟誌紅又隔了一個人,傳到薑楠手裏。
薑楠看了報紙展開的那一麵,見到上麵西裝革履的人,篤定地說:
“對,就是這個人,薑鴻宇。”
身旁的莊霞不經意地問了句:
“他也姓薑?”
“嗯,他也姓薑,好像是東陽省的。”
莊霞聽說是東陽省的,不由得想深了一些:
東陽省姓薑的,那應該跟薑老爺子不是一個大家族的,因為薑老爺子的老家不是在東陽省,而在隔壁永昌省。
崔和珍坐在薑老爺子身邊,替薑老爺子盛了碗湯。
聽到大家說些亂糟糟的事,她怕影響老爺子的胃口,就說:
“好了,吃飯吧,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
老太太發話,其他人不再出聲了,都悶聲吃飯。
但薑誌黨仍然心存疑問,過了一陣,等飯桌上的氣氛正常了點,才輕聲問:
“楠楠,你們學院的那個薑鴻宇,他有什麽來頭?家裏的親戚是什麽官銜?”
薑楠有些被問住了:
“沒聽說他家裏有當官的,我隻知道他老婆是個攝影師。”
“攝影師?照相的?”薑誌黨有些失笑,原來薑鴻宇老婆隻是個照相的?
薑楠見爸爸那滿臉輕視的樣子,小聲卻很鄭重地說:
“可不隻是照相的,對了,我大姑父應該認識她。”
說吧,薑楠把目光投向錢途。
錢途抬起眼皮,好奇地問:
“我認識嗎?誰呀?”
“你們文化局下屬雜誌社的,叫程雪飛。”
錢途剛扒了口飯,還沒咽下去,一聽“程雪飛”三個字,渾身一抽抽,忽然被大米粒嗆住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整張桌子上的人都看向他。
孟誌紅見錢途在飯桌上如此失態,臉上臊的慌,一邊拍錢途的後背,一邊指責:
“你說你,那麽大個年紀,飯也不會吃了?”
錢途努力忍著咳嗽,憋的臉通紅,紅的跟豬肝一樣。
好不容易壓住了咳嗽,抬起頭來,眾人發現他鼻孔裏鑽出一粒大米。
薑楠薑北兩姐弟,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來。
莊霞看了,也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太明顯,隻能低頭拚命忍著:
這個老不正經的,天天鬧些花邊新聞,天生就是塊笑料。
孟誌紅見大家都拿錢途當笑話看,更是氣的牙根癢癢,氣這個上不了台麵的錢途,也不知道給自己掙點臉,連累自己也被娘家人看不起。
這要是在自己家,她一定跟錢途大吵一架。
但在娘家,當著老爺子和兩個小輩的麵,她不能發作,隻能拚命忍著,十分嫌棄地擦掉從鼻子裏淌出來的大米,隨手抹到錢途身上,罵罵咧咧地說:
“吃飽了就走開,別在這礙眼!”
錢途平定了喘息,終於不再咳嗽了。
他起身離開座位,撿起剛才薑楠隨手扔在地上的報紙,拿過來看了一眼。
剛剛還說沒興趣,這不就有興趣了麽?
錢途仔細辨認報紙上畫質粗糙的黑白照片,仔細回想了一下:
嘿,還真的見過這個人!
就是在元宵節那天,在青年宮舉辦的舞會上。
那次舞會,是專為中.美兩國的攝影團隊舉辦的,錢途知道,程雪飛作為這次團隊的核心人物,一定會出場。
對這個大美人,錢途可真是念念不忘!
雖然上次莫名其妙被人下了套的事還沒查清楚,錢途著實恨了些日子,可他這人不長記性,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想到這個明眸皓齒大美人,就心癢難耐,把上次的教訓全忘了。
這次舞會,他決定來個守株待兔。
但是,到了青年宮舞場之後,他發現一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寸步不離地跟著程雪飛,讓錢途沒法下手。
錢途怕招惹麻煩,隻好忍著。
直到後來大家在舞池裏合影,程雪飛穿著一身旗袍再次出現,那風韻優雅的氣質,那前凸後翹的身材,讓錢途差點當場飆鼻血。
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手,趁著大家合影時,偷偷摸了把程雪飛的腰。
年輕女人腰部那肌膚緊實的觸感,讓錢途簡直神魂顛倒、心尖發顫。
銷魂的要死!
至今想起來,仍然忍不住流哈喇子。
隻不過,對那天晚上的事,他不敢多想,每次一想,就不由自主想起那晚經曆的毒打。
那頓毒打,跟程雪飛的腰緊緊地捆綁在一起,他隻要想起其中一個,就會想起另外一個。
冥冥中,好像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關聯似的。
難道,是老天爺故意懲罰他隨便占女人的便宜,才讓他遭此厄運?
現在,錢途看見報紙上的照片,再次想起那天舞會上發生的事,一邊是讓人銷魂的女人的腰,一邊是在衛生間裏遭遇的那頓毒打。
再仔細看看照片上的人,腦子裏又莫名冒出衛生間裏那個高大的黑色影子,心裏突然悶悶的,莫名有些恐懼。
為什麽會有如此怪異的感覺?
飯桌上的人,見錢途臉色由紅轉青,還以為是給嗆的,看過了笑話,就不再注意他。
薑誌黨繼續問女兒:
“楠楠,你剛才說的這個攝影師,她有什麽了不起的?”
不等薑楠回答,莊霞搶著說:
“這你都不知道?前段時間,美國有家雜誌社要到咱國家來旅行拍照,跟《大家攝影》談了合作,這事鬧的非常紅火,上了報紙的!”
薑誌黨一下子想起來了,對,他確實看過報紙上的新聞,據說文化局這邊派了一支隊伍,隊裏的主心骨是個很有能力的女同誌。
難不成,那女同誌,就是薑鴻宇的老婆?
薑誌黨這下更感到好奇了。
兩口子都這麽有本事,到底什麽來頭?
薑誌黨在女兒那問不出什麽名堂,就轉而向錢途打聽:
“大姐夫,這個攝影師,是從哪來的,之前在什麽單位,家裏什麽背景?”
錢途還在愣神,搖頭,訥訥回答: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是你們單位的,你怎麽會不知道?”
“她是隸屬雜誌社的,跟文化局隔了層關係,所以我不太清楚她的底細。”
薑誌黨顯然不太滿意這個大姐夫的回答,臉色有些陰沉。
錢途怕惹的小舅子不開心,隻好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