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往日恩怨
天政帝昨日連夜接見唐門的人後,一直沒什麽動靜。
白雲司得到這個消息,眼眸微涼,嘴角擒著一抹冷笑。
“秋韻呢?”
見主上沒有斥責他們辦事不力,天行者立馬鬆了一口,道:“回主上,齊秋已到刑天盟,方才剛將兩人關押在一起。”
“哦?”白雲司手中動作一停,這兩人的恩怨糾葛他早有耳聞,還似乎牽扯到唐門。
“去看看。”
他來了興致,優雅從容地起身,撫弄一下纖塵不染的衣袖。
“是。”天行者條件反射應答一句,而後遲疑一下,好像忘記了什麽事。
但看主上已然走遠,天行者也不敢耽擱,連忙追上前去。
陰冷的地牢。
天字一號牢房傳來陣陣毛骨悚然的嘶吼聲,說不出是痛苦還是憤怒。
惱人的聲音生生持續了一天。
周遭沒睡好覺的犯人紛紛破口大罵,騷動引起獄使的注意,換來了一頓酷刑教育。
“憑啥那間牢房的犯人就能一直吵!”
挨了重重一鞭子,痛得哭爹喊娘的犯人不服氣,含著血激動地質問。
獄使也沒多說的意思,又淩空一鞭子抽了過去,比起教訓更像是泄憤。
你特麽以為老子不想管啊!
那天字號牢房的人也不是他們能管的!
昨晚被詭異的嚎叫聲擾了一晚上,獄使同樣憋著一肚子氣,這時候撞槍口上的犯人自然沒好果子吃。
這邊,白雲司剛踏進地牢,隱隱聞見一股腐屍的味道,他皺眉,並且有一股秘香像是想特意蓋過異味。
走在後麵的天行者倒是像沒察覺任何不對,反而奇怪主上站門口幹嘛。
“罷了,進去便知道了。”
思索片刻無果後,白雲司也不糾結,俊美無儔的臉上浮現一絲漫不經心的嘲諷。
聞言,天行者忙不迭瞻前馬後地取鑰匙帶路開門。
門鎖刺耳的碰撞聲驚醒一旁淺眠的喬秋。
他當即將床上五花大綁的秋韻護在身後,一臉戒備地盯著來人。
此刻,神誌不清的秋韻仍舊無法控製啃食人肉的衝動,用力地掙紮著,並且不斷發出嘶吼聲,哪怕嗓子已然沙啞得不成樣子。
喬秋聽著心揪著疼,疲憊不堪的臉上滿是憐惜,卻無可奈何。
“看來,喬老對自己徒弟還存了別的心思。”
白雲司幽幽開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言語間盡是肯定。
“你是誰?”
喬秋沒有反駁,滿是敵意地看著明顯來者不善的兩人。
為首的白衣貴公子甚是麵生,他搜腸刮肚卻又想不出點苗頭,這般絕世容貌的人物按理說在江湖上不可能默默無名。
“休得對主上無禮!”
天行者一聲嗬斥,抬手幾根銀針快準狠刺向喬秋。
後者閃躲不及,又顧慮身後秋韻受到傷害,眼看快被擊中,一把回旋玉扇擋住了泛著寒氣的銀針。
“啪!”
白雲司淡漠收扇,無視喬秋驚異的神情,直接倒捏著扇骨力道不小敲了一下天行者膝蓋彎。
“誰讓你擅自出手的?”
涼薄無溫的一句話,不怒自威,讓人冷汗漣漣。
膝蓋被敲得一軟,撲通順勢狠狠跪撞在地上,天行者痛得呲牙咧嘴,卻不敢叫疼,戰戰兢兢連忙請罪。
“是屬下一時衝動,屬下再不敢了!”
白雲司沒接話,閑閑繞過不停跪地求饒的天行者,上下打量一番喬秋。
“嘖嘖嘖,喬老,怎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他冷冷一笑,眼底諷刺毫無遮攔,“你再看看我,真的沒有印象了嗎?”
齊老退後幾步,不喜此人淩厲的氣場,盯著那張絕美的容顏,電光石火間想起了什麽。
他大驚,“你!前朝……”
白雲司冷酷地甩手一扇子,隔空掌嘴一下,齊老不妨便嘴角滲出血絲。
“心裏明白就好,若是說出來,”白雲司睨了一眼床上形色癲狂的秋韻,意有所指,“幾條命都不夠你揮霍的。”
齊老前後想清楚了一些事,頓時心如死灰。
“你要報仇找我啊!為什麽要傷害秋韻!”
他雙目赤紅,死死盯著白雲司,聲線顫抖壓抑著悲憤。
“因為,”白雲司淡然一笑,一字一頓道:“我想讓你生不如死。”
“你!”
齊秋臉色灰敗,俊秀容顏映襯著一頭鶴發,一瞬間仿佛老了好幾歲。
白雲司眼底閃過轉瞬即逝的快意。
齊老對自己徒兒情根深種,然而秋韻早年誤食丹藥外表停留在十幾歲小孩模樣,齊秋雖不屑於塵世眼光,可擔心連累自己徒兒受人詬病,隻好藏好小心思。
這一藏就是十幾年,齊秋未娶,秋韻未嫁。
就在在齊秋感覺這樣一直以師徒身份共同渡過餘生也不錯時,突然收到秋韻不辭而別的家書。
信上模糊其詞,隻說要離開喬門幾日。
齊秋哪能同意,秋韻自幼涉世不深,他恐她遭受欺騙,同樣又害怕她一朝回門多帶一名男子。
他當即追了出去,輾轉四處打聽秋韻下落,誰知再見已是這副光景。
喬秋默然,不再理會白雲司,悉心溫柔用抹布擦拭床上秋韻神誌不清流下的涎水。
“你就沒有別的想問問的?”
白雲司滿懷惡意地笑笑,見對方不答,便自顧自說起來,“秋韻是我設計招來的。你知道用的什麽由頭嗎?”
喬秋一僵,指尖用力到泛白,下意識凝神想聽。
一切盡收眼底,白雲司笑意更深,清雅凜冽的嗓音如同惡魔低語。
“我說我刑天盟有破除固形草的法子。”
抹布落地,喬秋震驚抬頭,嘴唇顫抖,想說什麽又沒出聲。
白雲司滿意地欣賞這一幕,又補了一刀,“也不知秋韻姑娘為何不稀罕容顏永駐。”
“你!”喬秋氣結,心裏又是驚濤駭浪,昔日場景浮現眼前。
嬌小可愛的少女抬頭望著一旁的男子,兩隻小短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聲音脆生生道,“師父,你不覺得我們與世隔絕過得好像隱居夫婦嗎?”
旁邊俊美男子不由一笑,壓住眼底脈脈深情,半開玩笑道:“你若是再長些歲數就更像了。”
少女不服氣,“年輕點不好嗎?”
“那你不介意,就別日日問為師葵水何時能來。”男子寵溺地調侃了一句。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少女像打了霜的茄子萎焉,她神色暗淡,咬牙摸摸小腹,沒來葵水意味著沒辦法生育。
……
往日細節逐漸浮現。
喬秋還有什麽不懂,他哈哈一笑,神情染上瘋魔。
本以為是單相思!
他握著秋韻呈現青紫色的手,眼眶溫熱,視線模糊。
苦澀悔恨交織心中,如同無頭蒼蠅亂撞,找出出口。
為什麽!為什麽現在才讓他知道!
齊秋聲音沙啞,癲狂自虐般砸著床板,手掌血肉模糊也未曾在意。
白雲司麵無表情在旁邊當一位看客,身後的天行者得令起身但看著眼前一幕心泛寒。
主上好深的算計!
當初刑天盟隻當收了一位慕名而來的小姑娘,他也把秋韻當自己人,沒想到……
白雲司可沒興趣在乎下屬心裏怎麽想,他待齊秋瘋過了,走上前用命令的語氣道:“開始吧。”
對上齊秋仇恨的眼神,白雲司無所謂道:“秋韻說你可解增強藥效後的傀儡戲。你也無需裝,除非你連秋韻也不想救。”
什麽?
齊秋強製自己冷靜,皺著眉頭回味對方的話,心頭湧現一個猜想。
頓時,他雙手顫抖,看向秋韻的目光深情夾雜心疼與悔恨。
白雲司沒功夫和他打啞迷,神情不耐道:“秋韻無意間說漏了喬門至毒的藥方,可遲遲不肯說解藥,直到我追查到你身上,她才肯用加強藥效的傀儡戲換你的安危。”
喬秋臉色已經木然,指甲深嵌掌肉。
“但,”白雲司話鋒一轉,“這不是我想要的。”
白雲司懂得毒蠱是把雙刃劍,在沒有萬全準備前,他可不會冒著反噬的危險近距離用傀儡戲。
他需要解藥這張底牌。
所以你就把傀儡戲用到秋韻身上!
攥緊拳頭,喬秋眸中怒海翻騰,也知目前局勢,不能輕易動手。
“好了,該說我已經說完了,你時間不多了。”
白雲司轉身欲走,他可不怕喬秋,殺死後者在他眼中如同碾死一隻螞蟻。
天行者多少有點同情秋韻,離開前指指邊上的藥櫃,半響憋出一句,“要添藥材找獄使就行。”
喬秋目光發冷,直直坐著,看著兩人消失在走廊。
秋韻製毒學藥的天賦在他之上,傀儡戲本就無解,若是秋韻也無法……
那製作解藥的幌子這本就她給自己留的一線生機。
喬秋苦笑一聲,笑容裏包含太多太多情緒。
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心上人,他心如刀割又無力挫敗。
“為師多苟活些日子又有什麽好?”
他喃喃自語,回應喬秋的隻有秋韻無意識的嘶吼。
忽而,喬秋心有不甘。。
“不!不能這樣算了!”
經過這麽多曲折才心意相通,他不能這麽放棄,喬秋目光落在藥案上,心思堅定。
說他助紂為虐也罷,傀儡戲的解藥必須研製出來!
說動就動,喬秋開始伏案寫著前幾日在淮陽城推測的解藥的藥物特性。
而他沒注意,床上原本眼神呆滯的秋韻恢複了些許清明,雖然隻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