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月落小軒窗
慕長歡說完,淚如雨下。
這一次,喝醉,她是把自己心裡的委屈全都吐了出來。
沈故淵原本還有氣,還有些委屈,可是看著她哭了,便只剩下了心疼,輕輕攥著手絹,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給她擦眼淚。
「乖,不哭了!」沈故淵剛哄著她說了句,就被慕長歡一下掀到地上去了。
「混蛋沈故淵,我才不要你哄我呢!出去!」
慕長歡是生氣,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忽然清楚了一點,自己為什麼會一次次的被男人騙,無非就是她對他們總是存在著幻想。
以為他們總會對自己有一點點的愛意,但事實證明,他們都在認真的搞事業,只有自己在搞事情。
所以她這次決定誰也不愛,愛誰誰!
「出去!狗男人,都不長心的。我便是真心真意,也只是被糟蹋,被利用而已。你們這群混蛋!滾!」
慕長歡指著窗戶,口齒不清地說了聲。
可沈故淵此刻看著她的模樣,只覺得她這樣實在是嬌憨可愛。沈故淵很清楚,現在的慕長歡就是單純的想要發泄一下,並不是真的能夠聽進去他的解釋。
順著慕長歡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輕輕念叨:「月落小軒窗,前世兩相忘。長歡,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原本,沈故淵也是不理解為什麼慕長歡要對自己那麼生氣。
他明明將最好對切都留給了她,為什麼還要氣。
可現在,聽她說喜歡自己,心那麼痛,才會知道她的難受在於自己被隔絕,從未被承認。
慕長歡是大燕帝女,這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她從小見慣,唯一想要的便是他承認彼此的感情,可他卻拒絕了。
那麼驕傲的慕長歡,因為他的拒婚,一次次被欺騙傷害,而他若是在這個時候還要推開她,讓她如何再去相信男人會有真心呢?
「長歡,今夜,我沈故淵對著天地,以自己的良心和一聲清名起誓,這輩子,我再不會離開你,至死為止,請你再相信我一次……」
沈故淵深情款款,而慕長歡看著他的眼神卻是越來越渙散。
她手指著沈故淵,剛才已然是強撐著為曹直言擺脫麻煩,現在看著他,不自覺地便鬆懈下來,那一身酒氣渙散,讓她眼中逐漸迷濛起來。
看著他的唇在自己眼前一張一合,可慕長歡卻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眼睛一閉,慕長歡直接歪倒在了沈故淵的懷裡。
「長歡?」
沈故淵喊了一聲,這才覺察出了奇怪。
如今身在定川,剛入狼窩,慕長歡怎麼可能讓自己喝醉呢?
還有剛才的曹直言,他也不是那種沒有準備的人,之前也有讓人試探過這酒中並無問題,為何他們都醉了?
「長歡,你醒醒!」
沈故淵推了推她,可惜,根本就沒有喊醒。
然而,這個時候,沈故淵耳朵動了動,這才發現有人在向著他們這個房間趕來。
難不成,這些人竟然是早就準備好了埋伏慕長歡?
這些不是定川王安排的!
那是……
沈故淵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了,那些麻煩現在就在門外。
這個時候……
沈故淵看了眼床鋪,直接將慕長歡抱起,放在了床邊上,而他則是脫去了外袍,手指按了按人.皮.面.具的邊緣,隨後熄滅了燭火,而他則是抱著劍抬眼看了下房梁,直接一躍而上。
這群人是從京都里追來殺慕長歡的。
他們是打算讓定川王背鍋。
這群人還真是很會找時機,沈故淵潛藏在房樑上,而慕長歡此刻醉的很深,卻是一直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然而外面的人卻是越靠越近,沈故淵攥著手裡的劍越來越緊。
等了又等,腳步聲越來越近,沈故淵的劍都出鞘了,人卻沒有進來,反而是跳進了隔壁的房間。
腳步輕柔,不過是隔壁的窗子開啟時候的一點點吱呀聲,引起了沈故淵的注意。
沈故淵眉頭緊鎖著,隔了一會兒的時間,在聽到一聲落地,卻是有些深沉了。
隔壁是誰?
沈故淵在房樑上正想著,院子里忽然火光四起,那黑衣人扛著一個人剛剛走到慕長歡的窗戶下面,就被發現了。
客棧里一團紛亂,慕長歡聽到了,卻只是翻了個身,將被子蓋的更嚴實一些。
她這是真的喝醉了吧。
不過,此刻沈故淵此刻卻是清醒的。
「有人綁架公主!」
院內一聲令下,沈故淵直接從房樑上翻下來,不過他是從慕長歡的窗戶跳出去。
順著人群,追在黑衣人的身後。
黑人扛著一個男人,越上了屋頂。
在黑暗中沈故淵仔細分辨了一下那男人是誰,竟然是喝醉的曹直言。
這傢伙竟然真的喝醉了。
沈故淵沒辦法,只能親自追了上去。
對方輕功很不錯,雖然是扛了一個人,卻還是跑的飛快,沈故淵在後面追了兩條街。
忽然停下,眼角瞥向身後,這才發現,慕長歡的房間著火了。
調虎離山!
腦中顯現了這四個字后,沈故淵幾乎是拚命的往回奔去。
可他回來了,慕長歡的整個房間卻已然深陷火海,看著衝天的大火,沈故淵眼中是絕望。
「公主!」
他喊了一聲,可是裡面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慕長歡實在是睡的太沉了,她喝醉了,不然也不會對自己說出那樣一段話,可是這樣她恐怕是沒法從這個地方逃出來。
沈故淵往自己身上倒了一盆水,就要往火海裡面沖,可身旁的侍衛們卻是接連抱住了他。
「大人,火太大了,您進去也沒用了。」
「不可啊,大人裡面已經沒有活人了,您不要進去冒險了。」
一個兩個撲上來攔著他,可他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直接推開了周圍五六個侍衛,披著濕衣服,直接衝進了火海。
周圍炙烤的溫度,煙灰讓他看不清眼前的情景,完全是憑藉這對這個房間的記憶,一路來到慕長歡的床前,可是床上什麼都沒有。
慕長歡不在,其他人也不在。
「長歡!你在哪裡?」
沈故淵急了,他四下去找慕長歡的影子,可他什麼都沒看到。
之前他爬過的橫樑,禁不住大火的炙烤,吱呀的響了一聲。沈故淵抬頭便看到漆黑的木頭從上而下向他砸了過來。
黑暗,血腥,疼痛還有炙熱,沈故淵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地獄,在裡面不斷的守著折磨。
「長歡,長歡!」
沈故淵撲進去卻沒有看到慕長歡的身影,他最後的時候,只記得這麼一個場景。
他最後的想法就是,他要找到慕長歡,如果不能救她,那就和她死在一起。
絕對不會在留她一個人。
「沈大人!」
身旁伺候他的是春懷,眼睛紅腫著,看的沈故淵一陣心驚。
「公主呢?」
沈故淵攥著她的手腕,就好像要將她手腕生生拽斷一樣,偏偏他的手那麼的冰涼,他害怕知道實情,卻又不得不詢問。
「公主,她……」春懷剛要說,便被沈故淵攥的眼淚流出來。
這一切看在沈故淵的眼中,是絕望。
沈故淵沉默的低下頭。
「曹直言找回來了么?」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瘋狂的時候,他卻很平靜,鬆開了春懷的手,從榻上站起身來,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凜冽。
「大人,您要做什麼?」
「我信錯了他,他若活著就讓他滾回淮海道,若死了就算了……」
他起身很平靜的給自己穿衣服,手背上有些燒傷,可他全都不在乎,只是平靜的穿著衣服。
「大人,您不找公主了么?」沈故淵將衣服捋平,隨後說道:「不論是誰,他敢對長歡下手,我會先殺了他,然後殺他全族,以他們的血祭奠公主。」
春懷偷偷往門口看了眼,咳嗽一聲說道:「別…別的呢?」
「還要什麼?要本官在這兒哭一鼻子么?春懷,你好好的送公主回去,本官不會有事兒,至少殺完這群人之前,不會有事……」
雖然這樣說著,可他的眼圈卻是紅了,不只是紅,而是血紅,他就像是一頭在崩潰邊緣的野獸,最後的一絲動力,就是要替慕長歡撕碎那些害死了她的人。
死,他們都得給慕長歡陪葬!
背對著春懷,沈故淵條理分明地說著:
「我會讓人將公主葬在天靈山,那是我給自己準備的墓地,你替我告訴公主,用不多久,我就去陪她,讓她不要怕,天靈山的風景很美,一年四季都很美,我會陪她,永遠陪她。」
春懷聽著這話,後背一陣陣發涼,她甚至能夠感覺到,沈故淵這是打算血洗整個京都了。
她再度偏偏頭,看著外面那個偷聽的身影。
強忍著害怕問了句,「大人,您知道是誰殺了公主?」
「都得死!」
說完,沈故淵拔出了刀就要砍向自己的手,這一下可是嚇壞了春懷,她趕緊撲上去,喊了句,「大人,您不能傷害自己啊!」
「放開,我不能讓公主一個人回去,我斷一臂陪著她,等我殺光那群混蛋,我在陪她……」
還沒說完,門從外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