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機 五 新
鳥聲清脆,晶瑩剔透的水珠掛在楊樹葉上搖搖欲滴,空氣中充滿了雨後獨特清新濕潤的氣味,馬蹄踏在泥濘的土地上,濺起了三三兩兩的泥點,祝清生深深吸了兩口,將剛才戰鬥後的乏累消了大半,他緊趕了兩下馬,來到師父身邊,道:“師父,看你一路皺著眉頭,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司馬元及眼睛無神,馬韁隨意的握在掌心,任由馬兒向前走著,似是心不在焉,聽到祝清生喊他,頓時清醒過來,慢慢道:“清兒,你知道剛才那路人是哪的嗎?”
原來師父還在想這件事,祝清生想起方才驚險的一幕,猶自覺得緊張,聽到師父說起這件事,不由得大慚:“清兒眼拙,看不出來。”
“你還記得師父以前和你講過嗎,邪道中有五大門派,其中邪道五大門派有支浩天宮,遙居極北寒地,所修北冥寒氣淩冽無雙,其現任宮主北芪氏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身北幽魔功已出神入化,當世匹敵者也不過三四人而已,隻不過她已閉關數十年,好久沒在江湖上露麵了。”
“怪不得,”祝清生想起剛才那個男子出手間便是冰寒的真氣,地麵上都起了一層冰霜,原來是浩天宮的人,隻是聽師父說,浩天宮遙在極北寒地,向來不來中原,怎麽這次都來南方川湖之地了?
司馬元及似是看出祝清生的疑問,微微搖頭:“近年來正邪兩道相對穩定,從來沒有什麽重大的戰鬥與摩擦,此次浩天宮中人一反常態,前來南方,還不惜暴露身份動手,定然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了,隻是師父早已退隱江湖多年,具體發生過什麽事便不知道了。”
祝清生抬頭望天,此刻天色放晴,縷縷陽光穿過白雲灑落下來,溫暖而又清朗,遠處的天際線一道道山脈起伏連綿,青黛一片,隱隱可見廣闊密集的古樹林,其中背陰昏暗的地方,連陽光都穿不透,那就是此行的中轉站:神農架。
師徒兩人慢慢趕路,他們已經打聽清楚,前麵有座古鎮,名曰望佛,倒不是因為鎮裏信仰佛教,供奉的佛像極多,而是此鎮靠近望佛山,是方圓數十裏唯一有規模的鎮子,因此得名,若是要補充物資,打尖住店,買賣交易,都要去望佛鎮裏,向來是附近的一個重鎮。
望佛山地勢不高,清秀俊逸,常年有雲氣環繞,向西數十裏便是神農架,山上植被茂盛,奇花異草數不勝數,可入藥的便達數百種,不過素來長在奇險危絕之地,周邊還有猛獸凶禽出沒,也不知耽誤了多少藥師的性命。
路上行人漸多,趕馬的、背包的、遊玩的、經商的……隨著小路漸漸合到一起,各色人物也慢慢出現,祝清生看見前麵有個人微微好奇,隻見他背後長了好大的一個駝子,拄著一根黑木拐杖,拐杖上麵好似樹枝分叉,環繞成一個圓形,從縫隙裏隱隱可見裏麵中空,應該是曾放置了什麽東西,卻被摘走了,這個人身型矮瘦,一身麻布粗衣,頭上纏了一道麻黃色的頭巾,自左耳邊搭攏著。
他似是覺察到了祝清生在看他,回頭怪異的一笑,頓時將祝清生嚇了一跳,原來這人皮膚暗黃,全無血色,幹癟的皺褶一道道堆在臉上,眉毛稀落,鼻子猶如一個黑色的大肉瘤子,咧嘴一笑,嘴中焦黃發黑的牙齒三三兩兩,好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祝清生心頭一跳,急忙轉過頭去,那人嘿嘿一笑,不再管祝清生,慢慢走進人群裏,竟瞬間消失了,再也尋找不到蹤跡。
這幾年聽師父講的奇人異士不少,卻從來沒聽過師父講過類似於這種的人,轉頭望向師父,隻見師父也是頗感奇怪,想來也沒見過。
祝清生想起剛才在驛站的浩天宮中人,再加上這個怪人,斷然不是普通之輩,平靜的湖麵下暗流湧動,看來有什麽事將要發生了。
司馬元及道:“看來是臨近中元,四川酆都鬼門關將要大開,這些邪道中人也按捺不住寂寞了。”
隨著這條大道向西,不多時便到了望佛鎮,望佛鎮大約有三百多戶人家,處處青瓦勾簷,一條青石大道將小鎮從中分開,連貫東西,沿街盡是商鋪門店,各種雖然祝清生明知“望佛”這個稱號是來源於臨近的望佛山,但還是忍不住四處掃望,看看有什麽佛教聖地和廟宇。
由於望佛鎮是附近的交通要鎮,又剛剛下過一場大雨,交通不便,大多數行人和客商都選擇留在了鎮裏,沿街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絡繹不絕,師徒兩人買了點幹糧物資,順便打聽了此地的風土人情,原來此地靠近望佛山,西麵又是神農架,常年濕潤,風水互生,多草藥和珍奇異物,大半數人家以采藥為生,其中鎮西有餘氏家族,世代相傳,實力雄厚,做藥材進出的生意,因為藥材屬於必需品和高利品,轉手一買就是好大的價錢,餘氏家族由此生意好生興旺,實是望佛鎮的第一戶人家。
餘氏家族常年收購此鎮鎮民采購來的藥品,然後再轉運外地,以此賺取差價牟利,不過卻並沒有仗勢欺人,深知采藥人上山采藥的艱難性和危險性,收購藥材價格公道,奇珍藥草還加上一兩分價錢,近年來又修路建廟,又為上山受傷或者遇難的采藥人補貼銀兩,深得此鎮村民愛戴,所以附近的采藥人都願意把藥材賣給餘家。
師徒兩人購置完物資已然下午,外加許多日未好好休息,便尋了一家客棧休息,不料前腳剛剛進門,後腳隻聽屋簷滴滴答答的聲音,臨近傍晚又下起雨來了。
司馬元及和祝清生不太喜喧鬧之處,撿了一個靠窗僻靜的位置坐下,點了兩碗熱湯麵和兩盤青菜,正等著小二上菜,祝清生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行人,目光及處,心髒忽然前所未有的急跳,越來越響,越來越快,血液也仿佛凝固了一般,雙眼呆呆的著前方,腦袋發出嗡嗡的響聲。。
小雨初起,已生了一層薄薄的白霧,一位女子持傘緩步而來,在淺水裏猶如踏波而行,她眉目如畫,腰細如束,烏發彷如瀑布垂到腰間,素衣白裙,清靈淡雅的氣息遠遠便能感覺得到,不知究竟是她帶來了這場清雨,還是這場清雨帶來了她。
隻此一眼,這個女子便在他心裏生根發芽,此生再也無法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