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高山上獨行的老者
我聽到『危險』兩個字,我笑了。
不說川藏這條自然線路,平日里,我那危險,也沒見得比誰少過。並且,除了危險,還有很多光怪陸離,讓人難以置信的事發生。
我的心,已經略麻木了。
麻木到什麼程度,就算現在嘎嘣竄出一活鬼來,我也會湊上去微笑說:「嘿哥們兒,咋死的,當鬼,有什麼想法兒嗎?來,別拘束,隨便聊聊……」
索朗見我面色淡定,不禁為一動,估計是考慮我接受能力比一般的漢人強,於是就說:「我老母親修習佛法多年,談不上什麼神通,但多少能預知一些事情未來的發展情況。她說你,在進藏前,招惹到了一個邪神,現在,邪神已派出殺人不見血的惡魔,在路上等著你,希望你能小心。」
我微笑,對老人家,雙手合十,說了句:「多謝。」
索朗說:「老母親在家為你和你的同伴誦經祈禱平安。」
我鄭重:「謝謝。」
臨走,索朗給我裝了不少的風乾牛肉。
我對此,只能再一次說謝謝。
離開索朗家,我們前往了17公裡外的相剋宗村,打算在那兒小小地休息一下,過一夜,再接著趕路。
途中,我想起老人家跟我說的話。
我分析,所謂『邪神』有可能是我在香港讓人運回西藏的那張唐卡。
至於說什麼殺人不見血的惡魔,如果僅從字面分析,那就不對嘍。
現實世界不像玄幻小說那樣,真會有一個青面獠牙的東西竄出來,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那可能是一場災難,一個塌方,一塊由山滾落的碎石,也有可能是一場突出奇來但極寒刺骨的冰雪。
但不管怎樣,這樣的所謂警告,如果換成一年前的我,可能真的會嚇夠嗆,但現在。
哥不怕了……
三位康巴大哥在相剋宗村沒熟人。
所以我和任玲找了個家旅店,住下,接著,去附近幾個地方,遊了半日,晚上回到旅店,用過晚飯,早早就睡下休息。
早起,起床,收拾利索,我和任玲準備在旅店裡對付口吃的。
我們剛到小飯廳,迎面一個低頭吃飯的哥們兒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一怔。
這哥們兒瞅著挺眼熟啊。
對方愣了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位朋友,過來,來,一起吃吧。」
我和任玲坐過去。
「我姓景,景鐵兵。」對方向我伸出手。
我伸手,跟他手握了一下。
景鐵兵笑說:「可能你把我忘了,在折多山頂上,當時我還讓你走人來著。」
「噢,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你們這是……」
景鐵兵不好意思地說:「哥們兒,你是對的。我朋友,如果再堅持最後,可能真的會死掉。」
原來,他們走的慢了點,路上拍了不少的照片。到了高爾寺山頂上的時候,那個曾經被雪公子說了絕對沒問題的小青年,他不行了。
那人叫小越,是個湖南人。
到了高爾寺山頂,小越一頭栽頭,當場昏迷了。
好在山頂有警務室,景鐵兵他們跟警務室的人聯繫,對方打電話叫來派出所的車子,上山給小越拉了下去。
陪同小越走的還有他女朋友以及另外幾個自覺扛不住,退出此行的驢友。
後來,他們在警務室守電話,最後得知,假如再慢十分鐘,他們可能就永遠失去這個朋友了。
我長舒口氣說:「萬幸啊萬幸,總算,總算人保住了,這比什麼都強啊。」
景鐵兵很過意不去地說:「當初你在山上,那麼勸我們,我們還不拿你的話當回事兒。唉,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
我笑說:「這其實沒什麼,誰到了這裡,輕易都不會言退。小越意志力很厲害,高原反應那麼重,他都能挺著走到高爾寺,牛x!」
景鐵兵笑著說:「哥們兒,你更牛x!你簡直神了。」
我笑答:「我那不是牛x,是佔了職業便宜,哈哈,屬於開外掛!」
景鐵兵和我當下相視哈哈一笑。
說話間,景鐵兵摟過來一個胖嘟嘟的妹子說:「我媳婦,梅子。」
我說:「這是結婚了吧。」
景鐵兵:「剛好一周年,我們上到折多山頂,進入藏區那天,就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的紀念日。哦對了……」他轉身招呼另外一對男女說:「大剛,大紅姐!」
我站起,跟一個面色微黑的哥們兒和一個看上去性格極開朗的大姐握了下手。
我說:「二位,這也是結婚一周年?」
景鐵兵笑說:「不是,他們這剛領證,這是度蜜月。」
「嘖嘖。」我感慨:「這蜜月度的,真到浪漫到骨頭裡了。」
景鐵兵一挑眉,示意我說:「你家那位……」
小玲子同學,正一邊喝粥,一邊聽我們說話,耳聽到景鐵兵問話,她一抬頭,咧嘴一笑學著用笨拙的東北話說:「俺是俺哥地女友之一。」
景鐵兵瞬間呆了:「哎哥們兒,你這……」
我白了任玲一眼,跟景鐵兵:「小丫頭片子,甭聽她胡扯。」
景鐵兵卻向我豎大拇指:「強人,厲害!」
我咧嘴,嘿嘿一笑。
氣氛很快就融洽了,為了表示誠意,景鐵兵又特意多要了一盤醬牛肉。
我們推說不必客氣,對方執意要請。
末了,相談極歡。
二十分鐘后,景鐵兵說:「這麼著,哥們兒,咱索性搭個伴兒吧!我那隊友,不行的不行,退出的退出,當初來的時候,拉了二十二個人,現在,就剩我們四個了,另外,再加上你和……這位。」
我補充:「小玲子。」
「哦,小玲子,咱們正好六人,六劍,上聖城!咱們,拉薩,走上一回?」
我說:「齊嘞!就這麼著!走上一回。」
當下,我們以白開水代酒,舉杯,碰之,干之。
川藏,這條迷人的線路。讓原本是一個隊伍的人,最終,走的走,病的病。然後又把互不相識的兩隊人馬,聚攏到一起,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這,就是川藏線的魅力!
吃過早飯,離開相剋宗村。
我們開始向今天的目標,剪子彎山出發。
期間,我們聊天,然後我得知,景鐵兵居然是個奇人,怎麼奇呢。這哥們兒是個小發明家,他初中沒畢業,到汽車修理車打工賺錢。然後,他開始一邊修車,一邊琢磨各種各樣的小零件,小機器。結果,目前為止,這哥們兒自已居然有了六十多項專利,其中,給他生錢的就有十多項。
景鐵兵二十五歲那年,就賺了人生的第一個三百萬!
標準的高富帥,且不是富二代的高富帥,而是他憑雙手和大腦賺出來地。
我對此感到奇怪,我就問他,你初中沒畢業,怎麼搞發明呀。
景鐵兵告訴我,他就是悟進去了。他自學了許多東西,又花錢請老師,教會了他單片機編程。
他的學習方法跟學生不同,學生是按課本學,而他,是帶著任務,帶著項目,有目地去學。
這樣,取得的效果,就事半功倍了。
另一位大剛哥,是退伍軍人。搞了個汽車修配廠,他跟景鐵兵算是現實中的朋友。
我們三個男人,相處非常好。任玲儘管有點小架子,但耐不住熱情的大紅姐逗她。
因此,現在我們走的路就輕鬆愉快多了。
我們今天計劃是天黑前,翻越剪子彎山口,再到卡子拉警務站補充飲用水。然後,天黑前,到達119道班的舊址,然後晚上在那裡露營。
為什麼要在那裡露營,因為今天天氣比較不錯,估計可以看到西藏的星空。
這裡的星空,據說可以看見銀河。
女孩兒子都愛臭美,喜自拍,任玲也不例外,為此她還有一部什麼自拍神器。只是,跟我走,大多時間是趕路,沒得自拍的光景。
現在有另外兩個姐姐加入進來,任玲當下愛美之心大發,拿了相機,跟兩個大姐一道,邊走邊拍,忙活的不亦樂乎。
於是,速度就下了。
我和景鐵兵,大剛走在前面。
這時,大剛給景鐵兵一個眼色說:「鐵兵,你看後邊那三個藏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老跟著我們。」
我聽此,笑說:「甭管他們,他們沒事,倒是……」我頭向後一扭,向後我看到了一個,五十多歲,兩鬢斑白的老人。
這怎麼個情況?老人家也加入到徒步拉薩的隊伍中來了?
我仔細打量,發現這老人家穿的還不錯,一身的高檔戶外衝鋒衣,背的包我雖然不知道牌子但看做工什麼的,一瞧就是歐洲貨。另外,老人拄了個拐杖,那東西我見過,戶外用品店,要五千多一根。
我瞅著這老人家快走到近處了,我就跟鐵兵和大剛做了個手勢,然後我迎上去問:「老人家,你這是,登山玩兒,還是徒步拉薩呀。」
老人抬頭。
然後我看到一張,很有威嚴的臉。
這種威嚴的氣勢我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他就是,病癒后的輪椅羅。
老人笑了笑說:「徒步,上拉薩,怎麼,只准你們年輕人走,不許我們中老年人走嗎?」
我聽著這口音里有一絲濃厚的海外味兒,我就問:「老人家,你不是大陸人吧。」
老人:「嗯,馬來西亞的華僑。」
「哦,原來是華僑呀。」我熱情伸了手,跟他握了一下。
老人禮貌回應。
接下來,老人就不緊不慢地跟著我們一起走。
途中,我們簡單聊了幾句,知道老人姓費,是個旅居海外多年的商人。
至於他為什麼不肯服老,眼瞅奔六十了,還獨自爬高山,這個,我沒問,他也沒說。
我們繼續走了能有大約五公里,這期間,不停有汽車和摩托車從我們身邊掠過。但沒人跟我們打招呼。
從山腳,沿盤山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公里的時候。
突然,景鐵兵拉了一下我,我抬頭,往前仔細一瞅。
只見前方不遠處,停了四輛摩托車,然後,八個身著漢人服裝的中青年,正一臉冷意地看著我們。
我咧嘴慘笑。
好嘛,這次中獎了,真的遇到搶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