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謝府的小廝來送休書和銀票時,意外看見了林花“不精湛”的演技,回去時真的跟謝老夫人提了。所以這些日子林花每次過去謝府,不是展示自己的廚藝,就是聽各個丫鬟婆子講各種真人真事,學了一肚子的陰謀詭計。
此刻便自動將林無隅帶入故事了,她的便宜表哥八成就是擋了人的路了,而對方有財有勢,所以他被逼回家。
不得不說,林花真相了。
林無隅聽著林花說起自己“礙了別人的眼”時,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不由得想起那人說的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他不曾懷璧,難道也是過錯嗎?
他又想起往常對他和藹可親的夫子,想起夫子曾經的諄諄教誨,如今看來,卻是那般的可笑。
林無隅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畫麵甩掉,可是過往種種,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現。他這些年所學的東西真的有用嗎?學問與品行有關嗎?年齡與德行配位嗎?
無數個大膽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在林無隅的腦海中奔騰著,他靜靜的睜著眼,看著光芒流逝,又看著黑暗被逼退。
徹夜未眠。
林無隅因為調戲私塾夫子的女兒被趕出來了!
這樣的消息鋪天蓋地,就像一陣風一樣,僅用了一天,就席卷了整個黑山村。
林無隅呆坐在屋裏,聽著外麵毫不掩飾的嘲笑聲,不知作何反應。
“你再敢來我們家瞎巴巴,小心老娘撕爛你的嘴!”
“哎呀呀,你這咋還動手呢?我這說的可是大實話,咋啦,實話還不興人說了?早就看那個小子不是個好東西,呸,往後你就是請我來我也不來!”
“你走不走?”
“真是的,我呸,看你以後還瞎嘚瑟不,活該……”
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遠去,許氏哄著眼端了一碗粥進門。
“無隅啊,來,吃點粥,這是花兒教娘的,你嚐嚐看好不好喝。老不吃東西身子哪受得了啊?”
林無隅抬眼看了一眼許氏,才兩天的時間,許氏的頭發居然愁白了大片,那張憔悴的臉上擠著難看的笑容。
林無隅心裏一陣疼。
“娘……”
許氏抹了把眼睛,沒讓眼淚掉下來,她轉過身,把粥放在炕桌上。
“娘知道你不會幹那種事,別聽她們胡咧咧,那李氏就是個大嘴巴,紅眼病,見不得人好。”
許氏又擦了擦眼睛,這才轉過身,道,“娘就盼著你好呢,你不回來娘也要說,那破私塾咱不去了。離家又遠,那夫子也沒啥水平,哪能教好學生?”
說著說著,許氏又有了底氣,“娘還沒跟你說呢,咱們村裏來了個大戶人家,人家出錢建了個村學,那先生請的是從大書院裏退下來的,比那個鎮上的強多了。而且這離家又近,娘還能天天看著你。”
“娘……”
“好了好了,你喝,娘還有活要幹。吃完放著就行,娘等會收拾。”許氏說完就走了。
林無隅一陣囁嚅,娘,我的手廢了,寫不了字了,終究沒有機會說出口。
牆倒眾人推,再加上許氏平時的確仗著自己兒子會讀書,有些高人一等的心態。林無隅沒出事前,大家都樂於維護她,討好她。可是這不代表那些人不嫉妒,不眼紅。這下子林無隅被書院趕出來了,那些人更是無所顧忌的傳閑話,把林無隅說的一文不值。
這其中以李氏為首,她之前跟林富貴借牛不成,反被孫冬生當著眾人的麵,又打又罵,失了麵子,一直記恨林家。這回逮著機會,自然是狠狠的報複了一通,據說這事兒就是她從鎮上帶回來的。
林花帶著小白在村裏轉悠了好幾回,更是在大槐樹下磨了一個時辰的刀,這些人想起林花那天的瘋狂,這才收斂了些。
隻是這樣威脅人,終歸不是個好辦法。在把一波人嚇走之後,林花不由得歎了口氣。
“宿主大大,這下她們不僅說林無隅,連你也罵上了。”係統的覆蓋範圍很廣,林花聽不見的聲音它可以聽見,這個功能不能濫用,隻不過這種小事上係統是不介意提醒林花的。
“我又何嚐不知道啊,這幾個老太婆閑來無事嚼人舌根,可是過不了多久大爺大娘他們該從地裏回來了,要是聽見她們說這些話,多難受啊。”
林花揉了揉腦門,這些老太婆怎麽就這麽閑呢?
謝晚遠遠的瞧見樹下的林花時,嘴角不由得翹了翹,真是很少能見她如此愁眉苦臉。
“花兒小姐好。”平安笑著給林花行了禮。
“兄長怎麽在這兒?”
見謝晚出現在村裏,林花還是有些驚訝的,謝晚的身子弱,聽謝老夫人說,他走不了很遠的路就容易頭暈,曬太陽久了也會難受,所以謝晚基本上是不出門的。
謝晚輕輕一笑,“這些日子好了許多了,想來是花兒妹妹的藥膳起了作用。”
仔細看看,謝晚的臉色確實不如初見時那般蒼白了,看來空間的作物真的很厲害啊。
林花就甜甜一笑,“有用就好,我回頭再試試新的方子。”
謝晚略一垂眸,好看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如此便勞花兒妹妹費心了,家中的廚子做不出花兒妹妹的味道,祖母很是鬧了通脾氣呢。平安,祖母怎麽說的來著?”
平安就笑意盈盈的上前,“回少爺,老夫人說,‘一個個的怎麽說的來著?這是全天下第二好的廚子了,第一好的在宮裏。叫你們做個丸子湯都做不成,好在哪了?淨是來哄老身的吧。’要不是大管家攔著,那群廚子恐怕就被送回去了。”
平安難得見到少爺愛說笑了,所以賣力的學得繪聲繪色,還加了肢體語言,引得林花和謝晚很是開懷。
因為謝老夫人並不避諱林花,所以她是知道這批廚子是謝老夫人的二兒子送來的,也知道這些廚子仗著是二老爺的人,平時沒少擺譜,當然了,是跟下人擺譜。
林花去謝府的時候時常給那些小丫頭分一些吃食,大家的關係還不錯,所以知道這裏頭的事。這會兒聽見那些廚子吃癟,也是替那些小丫鬟們高興。
見林花這會笑了,謝晚的目光柔和不少,“花兒妹妹不必憂心了,無隅兄的事是有人刻意為之,這件事要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了。”
林花看了謝晚一會兒,道,“我猜無隅哥是得罪人了,李氏一個無知婦人,她怎麽會認識私塾的人?她傳了私塾的事,要麽是有人讓她說的,要麽就是鎮上都這麽傳的。無論怎麽看,對方的來頭都不小,起碼在鎮上是數一數二的。”
平安就揚起笑臉,打趣道,“少爺快瞧,平安是不是說對了?我就知道花兒小姐聰慧,自己就能猜出來。”
“多嘴。”謝晚這樣說,嘴角卻噙著笑意。
“是奴才不好。”平安也笑眯眯的拱了拱身,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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