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黑暗中的擁抱
此時停步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可她並不是普通人,依舊大著膽子往上走。
(切,大不了見次鬼,老娘還能早點回到21世紀瀟灑呢!)
適應了黑暗,慢慢能看清一些屋裏的擺設。
入目之處大都是廢棄的桌椅板凳、反光板,還有不少作廢的底片。
“有人嗎?請問這裏有人嗎?”
忽然牆腳一個黑影走過來,看不清麵容,卻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你誰啊?別過來!我可是會功夫的!”
黑影沒有止步,上前的速度更快了些,眨眼之間停在女人麵前,身高體量都讓人感到更加熟悉。
短暫的沉默過後,黑影呢喃出兩個字:“阿阮……”
(聲音怎麽也這麽熟?)
“傅南琛?”
“嗯。”
“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我來找些廢片測試錄音設備。”
理由是現編的,倒也說得過去。
“噢,我還以為是他們監視我呢……啊!”女人自覺說漏嘴,急忙雙手捂住嘴巴。
“監視?誰監視你?”
要麽說男人的分析能力不可忽視呢,僅僅一句漫不經心地“監視”就察覺出了不對。
他有些急切,不自覺地抓上女人的肩膀滿是擔心。
“沒……沒誰,我就是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
“嗯,隨口一說!”
了解她的倔強,傅南琛沒有再多問什麽,暗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昏暗無光的環境,近在咫尺的距離,兩個談不上曖昧的人此刻正做著最曖昧的動作。
他的鼻尖可以嗅到茉莉花發油的香氣,她的眼睛可以看清棱角分明的下顎線,他們的距離不過一指,卻比相擁更加擾亂人心。
“阿阮……”
“我……我該去拍戲了……”
“別動,給我一分鍾,一分鍾就好……”
他輕輕向前一步,緩慢而又沉重地擁上來,終於與心愛的女人肌膚相親,毫無間隙。
一分鍾的擁抱充斥著悲涼的意味,阿阮心口驀地一疼,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個被道德約束;
一個被家族捆綁;
看似緊密無間的擁抱像是訣別。
“傅南琛……不是每一段感情都會有結局,世事大都不能盡如人意。我不屬於你,放手吧。”
“阿阮……阿阮……”
*
一眨眼,阿曼達回英國的時間到了。
臨行前一晚,傅南琛徹夜難眠,獨自坐在花園裏抽煙。
麵前的景色凋零,像極了有心人此刻的心情。他甚至想過拋下一切帶阿阮離開上海,可是離開之後呢?難道不顧傅家的生死存亡嗎……
“你明天真的要跟阿曼達回英國?”葉楚生忽然出現。
“嗯。”
“阿阮呢,能放下嗎?”說完又加了一句:“別否認!我知道你很喜歡她。”
傅南琛又點著煙深吸一口,答案從煙霧裏清晰飄出:“如果可以,我一定不會放手!可是……老天並不給我機會。”
兩個男人沉默許久,以英國女管家的提醒結束了談話。
夜深露重,冷得人心酸……
次日清晨,別墅裏的傭人十分忙碌,整個客廳裏擺滿了阿曼達的戰利品,行李比來時多了兩倍。
傅南琛隻收拾了一個不大的皮箱,站在廚房若有所思。
忽然客廳裏的電話響了,他以為是阿阮打來告別,快步跑去接聽。
沒想到電話對麵不是女人軟軟糯糯的聲音,而是一個粗狂的男聲:“葉先生,曼麗和姓張的那小子要動手了,我們要不要先把她們按下來?”
傅南琛心中警鈴大作,忍著擔憂追問:“具體怎麽回事?”
“你……你不是葉先生?”
“我是傅南琛。”
“傅……傅先生……”
“曼麗要對誰動手?”
“是那個電影明星阮九鳳。曼麗前幾天找道上的人買了一把槍,今早兒天一亮就去聯華片場了,那個張達明帶著一票記者也在路上。我怕您囑咐的事有紕漏,一直派人跟著她們……”
對方話沒說完,傅南琛掛斷電話,起身向外走。
“傅,我們馬上就要去碼頭了,你要去哪裏?”阿曼達追出來質問。
“抱歉阿曼達,我要處理一些事,稍後跟你解釋!”說著坐上司機位加速離去。
阿阮今天的通告就在一個小時後,可那個傻女人每次都要提前去片場醞釀情緒。
想到這裏,傅南琛整顆心高懸不落,腳下的油門踩了又踩,總覺得太慢。
另一邊……
正拿著劇本琢磨的阿阮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
葉楚生的人已經監視一個月了,曼麗和張達明一直都在那個破敗的屋子裏進進出出,最近連化妝師也不再慫恿她試用雪花膏。
種種跡象表明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警惕隨之鬆懈。
孫導走近詢問:“阿阮,今天的戲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隨時可以開拍。”
“好,等那邊調試好機器我來叫你。”
“嗯好的。”
戲份正式開拍,阿阮全神貫注在角色裏,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閃過一抹人影。
曼麗穿著簡樸,頭上包著厚實的頭巾遮住半張臉,眼神死死地盯著麵前的仇人。
被生活折磨的女人已經心裏扭曲,天真的以為隻要殺了阿阮,就能回到過去風光無限的世界。
報紙頭條、紙醉金迷,通通都要奪回來!
張達明在這個計劃中的任務是把記者帶來,抓拍阿阮死亡的畫麵,順便第一時間抱住屍體,騙所有人自己聽到了阿阮的臨終遺言。
浪蕩公子哥死性不改,滿腦子想著如何占有阿阮的遺產,或者說如何以此逼葉楚生和傅南琛掏錢。
曼麗站在角落等了許久,直到這場戲快要結束也沒等到張達明和記者。
“不行!不能等了,再拖下去被人發現就難脫身了!”
打定主意,曼麗悄無聲息地混在工作人員隊伍裏,以假牆道具為掩護,偷偷拿出藏在衣服裏的手槍。
瞄準、射擊,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中槍人應聲倒地。
眾人驚慌不已,以為是戰事打了過來,紛紛抱頭鼠竄,隻有阿阮怔愣在原地,被身上的傅南琛壓著動彈不得。
“傅南琛?傅南琛!”
“阿阮別怕,我的人馬上就來了……”
“剛才的槍響是?”
“曼麗要殺你!”
果然,沒多一會兒葉楚生就帶著人來了,巡捕房、警備廳,還有阿曼達的護衛隊全都衝進片場,活捉了藏在道具堆裏的曼麗。
葉楚生急忙跑過去扶起傅南琛,又氣又急地說道:“幸虧阿曼達叫醒了我,再來遲點兒你就完犢子了!”
“我沒事,她沒打中。”
“放屁!你不看看後背都出血了!”
阿阮聽到“出血”急忙圍著人查看,這才發現傅南琛後背中間的衣服有一片血漬。
“快去醫院!他中槍了!快啊!”女人朝著葉楚生大吼。
這時一個穿著黑衣大褂的刀疤男趕緊站出來解釋:“阮小姐,傅先生沒事的,我賣給曼麗的槍是空包彈,傅先生隻是皮外傷。”
“皮外傷?”
“您放心吧,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聽到傅南琛沒事,阿阮鬆了一口氣,滿含歉意地向葉楚生道歉:“抱歉啊,我剛才有點激動了。”
“……沒事。”
一場虛驚過後,曼麗和張達明都被帶去看守所嚴加拷問,那些不入流的小報記者也被勒令封口,不許將這件事外傳。
片場發生槍擊事件使得這部戲暫停拍攝,阿阮擔心男人的傷勢隨他一起回了別墅。
別墅裏……
阿曼達一身中式旗袍坐在客廳裏喝茶,英國女管家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大家搬行李上車,英國大使站在別墅門口等待啟程,仿佛沒人在等傅南琛。
阿阮有些奇怪:“你們不是今天去英國嗎?”
傅南琛:“嗯,我……”
“他不走了!”葉楚生突然插話,惹得兩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