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夢裏的人
無獨有偶，唐季山忙完公事去片場探班，聽說阿阮不舒服立刻駕車趕了過來，正好碰上葉楚生和阿阮出門。
“阿阮，孫導說你不舒服請了假，你怎麽了？”
女人擔心公主又發脾氣，趕忙推著唐季山一起向外走：“出去再說，你開車了嗎？”
“開了，就在門口。”
“好，我們先上車。”
在車上，葉楚生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沒有隱瞞曼麗和張達明那部分。
唐季山聽聞也覺得有問題，非常擔心阿阮的安全。
年齡大些總歸有好處，此刻他比葉楚生想的更為周到。
“阿阮，我有套房子離聯華不遠，你先住過去吧。”
“不了，我總得要自力更生，還是找間公寓先租著，等賺了錢再買套房子。”
“不是的，那裏是法租界，治安比較好。而且曼麗得罪了法國大使，應該不敢跑去法租界傷害你，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葉楚生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幫著一起勸了起來。
抵不過兩個男人喋喋不休的勸解，女人最終同意了先住在唐季山名下的公寓裏，這也為後來的緋聞發酵創造了先決條件。
另一邊……
傅南琛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婚約的事，在阿阮離開的當天讓司機連夜開車回南京，勢必要問個清楚。
可惜父親陪委員長外出辦事，行蹤屬於高度機密，他一時半刻也找不到。
傅夫人心疼兒子，親自下廚燉了一鍋參湯為兒子補身，豈料兒子眉頭深鎖，回來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南琛，你這是怎麽了？跟媽說說。”
“媽，阿曼達來南京的事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這……我以為你爸給你發電報了啊，你當時走的那麽急，我們還以為上海那邊出了什麽事，就沒有催促你回來……”
“媽！”傅南琛打斷她，焦急地問道：“那個鐲子是怎麽回事？”
傅夫人支開下人，坐到兒子身邊小聲說道：“南琛，無論如何你要盡快跟阿曼達結婚。”
“為什麽？”
“國內局勢瞬息萬變，你爸有心趁早移民。隻要你跟阿曼達結婚，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移民英國，那些官場上的對手也不敢趁機陷害。”
“媽，是不是爸出了什麽事？”
“沒……沒有……”
“你別騙我了，快說吧！”
“……好吧，那我就實話實說了。你爸的位置太敏感，日本人曾經策反過他，這事兒不知道怎麽搞得傳到了委員長那裏，雖然沒有明說什麽，但是已經在慢慢削弱傅家的軍權了，你爸擔心……”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你去上海不久之後。”
“這麽久了為什麽一直都不告訴我？”
“你爸說不想用你的終身大事換傅家的退路，一直在想辦法周旋著，是我看他越來越憔悴，這才私自寫信給阿曼達讓她來南京……”
“您跟她說了？”
“沒有沒有，我隻說很喜歡英國的天氣，希望你們可以盡早結婚。”
傅南琛無法反駁，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誰也不敢保證委員長不會疑心傅家，從而斬草除根，跟阿曼達結婚的確是最快移民的辦法。
“媽，阿曼達現在就在上海，我會想辦法說服她的。”
“說服？你不想跟她結婚嗎？”
男人不說話，低下頭隱藏著滿臉的落寞，命運弄人，也半點不由人。
或許跟阿阮真的是有緣無分吧……
沒有留家吃飯，馬不停蹄地趕回上海，在這種節骨眼上，早一點去英國就早一點安全。
*
阿曼達非常喜歡老上海的腔調，也很喜歡中國旗袍的曼妙，可惜外國人骨架偏大，體型又豐乳肥臀，穿上旗袍不如國人好看。
相反，很多國人更喜歡她的長相，棕紅色的自然卷發，膚白勝雪，眉眼深邃，恰恰迎合了國人的審美。
傅南琛回來的時候，阿曼達在試穿定做的旗袍，試來試去都不滿意，正在朝著管家女傭發脾氣。
時間緊迫，他讓下人先出去，走到女人麵前語氣緩和：
“阿曼達……”
“傅，你這兩天去了哪裏？”
“我回了趟南京。阿曼達，我……我有事跟你說。”
“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的表情，出了什麽事嗎？快告訴我，傅。”
“我的家人想移民英國，我……必須與你結婚，很急！”
阿曼達放下帶了一半的耳環，神情稍顯落寞。
“傅，你想與我結婚隻是為了家人嗎？”
男人沉默著，不說話以示默認。
如果犧牲自己的感情可以為傅家找條後路，他是甘願的。
阿曼達突然轉了話題：“我記得你去年回國時說要與國內的電影公司合作錄音設備，進行的怎麽樣了？”
“快要結束了，設備已經安裝好，等聯華這部片子結束就可以首次試音。”
“那……等一切結束以後，你和你的家人隨我一起回英國吧，我讓父親為你們辦理永久居住權。”
男人點點頭退出了她的房間，此刻滿腦子隻有一個人——阿阮。
試音、配音、合成，全部結束隻需要一個月，也就是說，能見到阿阮的時間也隻剩一個月。
一個月……
三十天……
隻有三十天……
就像是從心髒處慢慢放血，時間一到，氣絕人亡。
*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寂靜的湖麵，平靜的表象下隱藏著暗流湧動。
劇組裏的化妝師找盡一切機會與阿阮示好，字裏行間暗示著她試試那罐雪花膏，簡直把畢生所學的誇讚之詞說盡。
阿阮並不拆穿，隻是盡量找理由躲開。
葉楚生那邊的監視還沒有什麽進展，貿然撕破臉隻會打草驚蛇，而且這個化妝師也有點心虛，常常順著她的理由作罷。
住在唐季山的房子裏並沒有什麽不妥，隻是周圍鄰居都誤認為他們關係匪淺，常常八卦沒邊沒沿。
工作拍戲的時候，總覺得片場二樓那間雜物房有道目光灼人，可是轉頭看去什麽都沒發現。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神經敏感，天天如此就不對勁了。終於在一次片場休息的機會中，她悄悄繞了片場外圍半圈，登上雜物房的狹窄台階。
外麵陽光充足，裏麵卻暗黑無比，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裏，會產生令人害怕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