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笑了,更早就認識?
“師父。”
熟悉的氣息逐漸靠近,圓道攥了攥荷包回頭看去。
空燃一身單衣道袍,身形瘦削麵色蠟黃,看著依舊一副病態,唯有那雙眼睛炯炯有神。
他緩步過來,最後停至夙嘉方才靠過的地方。
接著,他抬起他那雙與身形不符的肥厚粗糙且長滿倒刺的手在那處緩緩摩挲,最後蹲下一把抱住樹幹。
“啊,啊……”
仿佛在享受什麽一般,空燃抱著樹幹雙目微閉一臉愜意,嘴角發出仿似舒服的聲音。
同時用他那張蠟黃發皺的臉在夙嘉靠過的位置蹭啊蹭。
圓道見狀後退了兩步,翕了翕唇後遲疑地說“師父,那姑娘應該就是傳聞中不受寵的六公主。”
然空燃並未理會他,神情極為享受地在那處蹭了好一會兒。
最後,他睜眼撫摸,神態說不出的溫柔,便像是在看他的愛人一般。
見狀圓道不敢多言,攥著荷包又後退了兩步。
於是,偌大的林子便見一個穿著青灰色道袍的人深情地輕撫著粗糙的樹幹,偶有一聲難聽的鴉聲自空中掠過,其場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然就在這時,空燃的表情猛地一變,方才還溫柔的手驀地五指成爪,下一刻竟徒手將樹幹紮出五個洞來。
暴起的青筋似一根根蜈蚣瞬間自脖子爬滿他的整張臉,可卻隻是片刻間的事。
片刻後,那一根根青筋又突然全部不見了,而他的神情也不再猙獰。
他把手從樹幹上抽回來,不以為然地拍了拍手上的髒東西後看向圓道,視線落到他手裏的荷包上。
“六公主?”他這才應圓道剛才的話,“什麽來頭?”
聞言,圓道垂首回道“沒聽說什麽來頭,隻知是淑妃十五年前於一個小縣城抱過來的養女,這些年在宮中一直不受寵。”
“哦?”空燃抱臂挑眉,眼神不屑,“既是不受寵,夙珝為何會與其走得那般近?”
圓道啞然,遲疑地搖了搖頭,“弟子不知。”
“嗬,”空燃冷笑,重複圓道的話,“不知……”
圓道惶恐,忙道“弟子這就去查!”
說罷,轉身便朝與夙珝等人離開的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空燃並未將其喊住,而是就這麽盯著他手裏的東西,直到人消失在視野裏方收回視線。
嗬嗬,六公主麽?
先前於鬧市相撞之時他倒是未曾察覺那黃毛丫頭有何能耐,如此倒是他大意了。
月靈族人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便擅長隱匿氣息,縱使是同類,往往也難以察覺對方身份。
他費盡苦心方得知夙珝身邊有那麽個守護人,然初見除其樣貌外便未察覺異樣。
上回讓圓真盜了那世子爺的荷包,為的便是確定那端王世子爺是不是就是他要找的人,結果竟是一無所知。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要想確定夙嘉是否是夙珝的守護人方法也簡單。
神獸懼汙,若那世子爺真是,那像他那般的幼崽子又能承受多少汙穢呢?
就是不曾料到,此次試探,不僅讓他確定了目標,還讓他有了意外收獲。
六公主,六公主……
……
又來了。
那股讓人後背發涼毛骨悚然的陰森之感。
且與往常幾次截然不同的是,這次的感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來得強烈。
馬背上,夙珝察覺到身前人的異樣,以為她冷,不由緊了緊手臂將人摟得更牢了些,“怎麽了?”
為避免被人看去了模樣,雪姝身上罩著在城門處遇見的白茯帶給她的披風。
本就嬌小的人經這麽一罩,幾乎都快讓人看不清昭王懷裏有這麽個人了。
雪姝緊揪著領口,向後往他寬闊的胸膛上靠了靠,過於異常的陰寒讓她止不住地輕顫。
“我感覺到一股滿滿的惡意,就像……就像有一雙眼睛正看著我們。”
最初有這種感覺時她還以為是自己冷,感覺錯了。
但連續幾次,每次這種感覺之後不管是夙馨玉還是秦婉如或者其他人便會有所動作。
最重要的是,當初夢到那個和尚時也這樣。
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種預感,但這幾次的經曆足以說明她這預感是正確的。
現在,就在此時此刻,一定有誰在暗中看著他們,一定……
夙珝感覺懷裏的人抖得更厲害了。
他俊眉微蹙,無視街邊之人朝他投來的或驚豔或畏懼或崇敬愛慕的目光,冷臉回首朝他們一路走來的後方看去。
然一圈掃視下來,卻是什麽也沒發現。
腦海裏浮現出一刻鍾前所見之景,再垂首看懷裏的小人兒時夙珝的眼神變得深沉複雜。
為何,他會有種與小丫頭早就認識的感覺?
三年前?十五年前?又或者轉生之前?
不,轉生前的記憶他都有,應該更早才對。
雪姝說完話好一會兒沒聽到他的聲音,心多少有些靜不下來。
抬頭看過來,卻恰好對上他的視線,這不禁讓她有些疑惑,“阿珝?”
今天究竟是怎麽了?
先是成妃,後是趙嬤嬤,再是鶯歌,現在竟連他都這麽盯著她看了。
要再說她臉上沒東西,她都該覺得他們是在騙她了。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不解,夙珝收起心思,一隻手抓著韁繩一隻手放在她的腰上,淺淺勾唇安撫道“我在。”
雪姝自他那漆黑的瞳中看到仰著頭的小小自己。
雖隻有簡單的兩個字,卻切實撫平了她心中的不安,甚至那股惡意都消失不見了。
剛剛抬頭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雪姝捕捉到他似有心事,可此時再看,卻又跟平時一樣了。
是她看錯了嗎?
揪著領口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雪姝重新坐好,攏了攏罩在頭上的披風,顧及到這是在街頭她沒有再追問。
隻心裏怎麽著都不得勁兒,可又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感覺。
“想什麽呢?”夙珝微微俯身,隔著披風親了親她的耳朵,“小小年紀,心思這麽多可不好。”
低沉悅耳的聲音透過披風輕輕穿過耳膜,似一片羽翼自耳尖輕拂而過。
雪姝的心顫了顫,側了側身子往他懷裏鑽,當著他的麵到底有些憋不住事。
“你方才那麽看著我做什麽?可是又想到什麽,要作弄我了?”
真的不怪她這麽想,實在是前幾次被他的喜怒無常弄怕了。
每回都在她以為他跟她關係親近融洽之時突然轉變態度讓她措手不及,弄得她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
這丫頭……
夙珝扶額,有些好笑又心疼。
“你哪就看出我是要作弄你了?”
他將披風往她頭上攏了攏,讓她整個人看著像鑲嵌在他懷裏似的,邊道。
雪姝捂著披風,聲音悶悶的,“那你方才那樣看著我。”
夙珝輕笑,絕美的笑顏讓街頭的女人幾乎為之瘋狂。
“王爺笑了王爺笑了!”
“他是看著我笑的,是對我笑的!”
“滾一邊兒去!王爺明明剛才看的是我這邊,明明是對我笑的!”
“就是對我笑的,沒你的份兒!王爺!王爺!”
“……”
不論男女,幾乎都為他方才的那個笑淪陷。
也不管自己的兩條腿能不能跑過四條腿的馬,竟就這麽追在後麵,紛紛一臉期盼地看著他,就想著他能停下來看誰一眼。
然而這一切在夙珝眼裏早已成家常便飯,人們愛看他盡管看便是,反正多看幾眼也不會少塊肉。
不過,他要看的,便隻有他懷裏的小東西。
麵對雪姝的問題,夙珝笑了笑,為防自己的聲音被人潮淹了去,他靠近她耳側。
“誰讓我的姝丫頭生得如此好看,我的心神都讓她勾去了。”
似曾相識,不,應該是一見如故才對。
無論是十五年前她還是個奶娃娃時,還是三年前的初見及這才的重逢,每每相見她都讓他心情舒暢情不自禁。
他怎麽沒想過,他們或許原就該在一起的,自十五年前他從淑妃手上接過她時就注定了。
如此,覺得他該在更早之前便見過她好似也沒什麽奇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