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他給她勇氣和希望
從他住的病房到最近距離的產房,需要走八_九分鐘的時間,若是放在平時,那是再短不過的距離了,可是這一刻,卻是那樣的遙遠,彷彿生與死,瘋狂與冷寂……莫辰逸努力地朝著那一抹陽光的盡頭奔跑,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也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那樣的急促。
——晚晚,你要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出現在你的身邊,一定要堅持下去,我會一直陪著你……
在莫辰逸的眼裡,她是他的全部。
一行人焦急地等待著。
「急需b型血,快去血庫里取血來!」主治醫生急切地說道。
……
莫老夫人笑了笑,說道:「你爸他還在趕過來的路上,應該很快就到了。」
他的離需抹。可是,他教會了她什麼是愛?什麼是成長?
「對了,爸爸呢?我還得把這個消息告訴爸爸!他一定會很開心的,也用不著再自責了。」莫唯一笑吟吟地說道。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一個熟悉而又遙遠的聲音,那樣的急切,就像是從天邊飄過來的一樣,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尖兒上,就像是一把重鎚,狠狠地了砸下來。
那個醫生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明白了什麼,連忙說道:「莫先生,您別著急,我們馬上就安排您進產房陪伴莫太太。」
產房外的人,依舊在焦急地等待著,不時朝著那一扇緊閉的門張望一眼,他們看著莫辰逸跟著護士走進了產房裡,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好一會兒也回不過神來。莫辰逸沒有來得及跟他們說話,他們也忘記了跟他說一句什麼,只看著走進了產房裡。
余歸晚咬緊牙關,艱難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辰逸——」
「那,我們去領證好了。」莫唯一笑米米地說道。
——辰逸,你在哪裡?你說過的,你會陪著我一起進產房,你會一直守在我的身邊親眼看著我們的寶寶出生,可是,你在哪裡?為什麼你還沒有醒過來……
對於莫唯一來說,季翰林就像是天邊的一顆星子,可望而不可及,也是她生命里的一個過客,佔據了她曾經最快樂的十幾年,卻終究無法陪著她一起走到最後。
莫唯一有些膽小,儘管在張遠洋的眼裡,她已經很勇敢了,勇敢到直接對他說,張遠洋,我喜歡你,如果你同時也喜歡著我的話,那麼從現在就開始交往吧!於是,糊裡糊塗的,他就上了莫唯一這丫頭的賊船。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張遠洋嘴角一抽,連忙沒好氣地問道。
「余小姐,你再用一點力,再用一點力,已經能看到孩子的腦袋了……」醫生不時地提醒著她。
她拼了命的用力,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緊接著,就聽到一聲嘹亮的哭聲,那是她和莫辰逸的孩子,她的哭聲那麼的響亮,響徹在空曠的產房裡。余歸晚有些虛脫地笑了笑,她太累了,甚至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水,汗液沾濕了額角的髮絲,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她的臉色在燈光的映襯下蒼白得難看。
張遠洋無奈地笑了笑,剛說什麼的時候,那一扇緊閉著的門突然就打開了,一個護士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們立刻就迎了上去,連忙問道:「護士小姐,是不是母子平安?」
「不,我不要做什麼檢查,我要去見我的太太,我現在就要見她,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一間產房?我答應過她的,等她進產房的那一天一定會陪著她,我絕對不能失信與她的。」莫辰逸連忙抓著男醫生的衣領,迫不及待地說道。
「孩子,孩子……」莫辰逸連忙從醫生那裡把他們的孩子抱了過來,輕輕地放在余歸晚的身邊,柔聲說道:「晚晚,快看看!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看她,長得多像你。」
「蘭秀,我沒有緊張,我只是想起了二十七年前婉儀生晚晚的時候,是不是也跟晚晚現在一樣,那麼痛苦,那麼難熬。」封宇苦澀地笑了笑,眉心緊緊地擰成一團麻花,目光深邃而又悠遠,「那一年,我沒有在婉儀的身邊,我甚至不知道她為我生下了一個孩子,更無法去想象她是怎麼堅持下去的……」
「再用點力啊!再用點力!孩子的腦袋很快就要出了,很快了……」
一旁的醫生見到這樣的情景,知道她此刻一定是充滿了力量,連忙喊道:「余小姐,快用力啊!再用一點力,你們的孩子很快就要出來了!」
接生的醫生似是意識到她的異樣,連忙說道:「深呼吸,深呼吸,然後再用力!」
「沒什麼啊!就是想看看你而已。」
「看把你緊張的,晚晚一定會堅強地度過這一個難關的。」看著封宇擔憂的樣子,張蘭秀連忙安慰著說道。
她能聽到醫生的話,可是她全身的力氣就像是一瞬間被抽乾淨了一樣,怎麼都使不上勁,她害怕了,那樣的害怕,感覺到全世界都要將她拋棄一樣。
很快,就有護士離開了產房。
「晚晚,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
余歸晚緊緊地咬著牙關,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她的雙手用力地抓著素白色的床單,指關節泛白,那一種劇烈的疼痛一瞬間席捲了她身體的每一處神經末梢。
如果沒有那一次的遇見,如果沒有那一晚上的纏綿,或許他和她依舊是擦肩而過的路人,他在車裡,而她走在人行道上。緣分是那樣的神奇,他們在那一天遇上了三次,第一次便清楚地記住了彼此,不早也不晚,他和她同時出現在那裡。有人說,如果在一天中,你遇上了那個人三次,而每一次你都記得清清楚楚,那麼也就說明你們之間一定會有故事發生。
「真的嗎?」莫唯一嘟著紛嫩的紅唇,半眯著的眼眸笑意淺淺。
這是封宇第一次跟張蘭秀說起他的過去,說起晚晚的親生母親,她跟所有的女人一樣,對身邊這個男人的過去好奇,可是,她從來都不主動問他,他說,她便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他不說,她也是安靜地陪著他一起沉默,或者一起散散步。
產房外。
「啊——」她痛苦地尖叫著,撕心裂肺一般。
莫辰逸見他一直沒有說話,已經意識到什麼。他立刻就著急了,一雙深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布滿了一片赤紅的血絲,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管我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但是如果我的太太因為你的遲疑有任何的閃失,我都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在整個曲市,還沒有我想辦而辦不到的事情,所以,你最好按照我說的去做,要不然……」
莫辰逸看著余歸晚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看著她唇畔那一抹虛無的笑容,一瞬間,彷彿他們離得那樣的遙遠。他的懷裡還抱著他們的孩子,孩子的眼睛那樣的明亮,烏黑的,如同熟透了的葡萄一樣。
「再等兩年,就兩年。」生怕她生氣,張遠洋連忙哄著。
立刻就有護士從他的手裡把孩子接了過去,然後他就那樣安靜地站在她的身邊,看著產房裡的醫生和護士開始忙碌著。
「謝謝,非常感謝。」莫辰逸的臉色頓時露出了笑容,有些蒼白,卻依舊美好得令人移不開目光,柔和的光線將他的臉部線條完美地勾勒出來。
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悄然滑落,沾濕了素白色的枕巾,就像是扎染了一塊花兒。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一刻醒過來,他會在這一刻出現在她的身邊,他會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給她從未有過的力量。
聽著張阿姨說的話,莫唯一有些心動了,她抬起頭,一雙靈動的眼眸迷離地望著身邊的張遠洋,她已經忘記了季翰林,一門心思地盯著張遠洋。這世上的愛情總是那麼的奇怪,來得時候沒有任何的預兆,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也是那樣懵懵懂懂的,只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撕心裂肺的痛。
看著那一張堆滿了笑容的臉龐,張遠洋有一瞬間的心動,他輕輕地撫上她的臉頰,微微笑著說道:「莫唯一,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我跟你一樣,也非常的開心。」
醫生和護士早已經準備就緒,因為胎位和胎兒的重量都符合順產,而且余歸晚也一直堅持順產,所以她正在痛苦地煎熬著。
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安靜地注視著她,焦慮而又充滿了歉意,嗓音略帶著一絲沙啞兒,「晚晚,加油!再堅持一會兒,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我也會親眼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從來都沒有……」
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想見到她,非常的想……
沒有人會阻止他那樣的要求,因為他只是做了一個男人應當做的事情。
「我哥醒過來了,我哥醒過來了……」莫唯一激動得緊緊地抓著張遠洋的手臂,眼眸中淚光閃閃。她又連忙跑到同樣激動的莫老夫人的身邊,緊緊地抱著她,興奮地蘇厚道:「奶奶,我哥醒過來了,他沒事了,他是真的醒了,真的醒過來了……」
果然,這丫頭心裡沒想什麼好事!張遠洋無奈地撇撇嘴,然後,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的提議,他可不想那麼早把自己埋進婚姻的墳墓里,寧可死無葬身之地,也不願意過早的走進墳墓里。
那個醫生遲疑了好一會兒,畢竟,在這之前他昏迷了有大半年的時間,如果在這個時候抽血的話,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狀況,這個重大的責任他擔不起。
封爸爸和張阿姨緊緊地挨在一起,莫唯一也緊緊地挽著張遠洋的手臂,都不時地抬頭看一眼那一扇緊閉著的門,都希望當他們再一次抬起頭來的時候,那一扇門已經打開了,然後,聽著醫生欣喜地告訴他們,是順產,母子平安。
張遠洋皺了皺眉,一臉認真地說道:「莫唯一,我告訴你,未婚先孕那樣的事情你就別想了,我老爸不會同意的,他的思想一直都很封建,也很古板。」13acv。
「孩子很健康,但是現在產婦大出血,急需b型血,血庫的b型血已經告急。」那個年輕的護士急切地說道。
「遠洋,我太高興了,哥哥都已經睡了大半年的時間了,他終於醒過來了,嫂子也會很開心的,她都盼了那麼久了,即使在進產房的那一刻,她也一直念著我哥。」莫唯一高興得不能自已,揚起那一張朝氣蓬勃的小臉,笑得眼淚都從眼眶裡滾落了下來。
「大出血?」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怎麼也沒有想到驚喜剛過就是這樣緊急的情況,b型血?誰是b型血?在那個護士的注視下,他們紛紛臉色難看地搖頭。
產房裡。
尤其是封爸爸,心裡更是難過得厲害,他安靜地坐在過道的休息椅上,低著頭,誰都看不清他的臉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或許是在祈禱吧!他在心裡默默地說著,婉儀,如果你在天有靈的話,一定要保佑我們的孩子晚晚,我已經找到她了,可是她現在還躺在產房裡……
有反應快速的護士連忙通知病人的家屬和主治醫生,又有旁邊的醫生跟在他的身後,幾步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說道:「莫先生,您剛剛醒過來,必須接受身體各個方面的機能檢查,這對您徹底恢復健康有重要的幫助。」
這裡的大部分醫生和護士都對莫辰逸和余歸晚熟悉,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特殊的身份,更是因為余歸晚幾乎每天都會來病房裡看他,而且還會親自為他擦拭身體,那時候的莫太太,已經懷孕好幾個月了,可是她卻堅持不加以他人之手,一直到她的身子實在太笨重做不來的時候,她這才不情願地放棄了。
余歸晚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要虛脫了,全身的力氣全都集中在小腹處,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滾落,指尖幾乎嵌入了掌心的肉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對不起,請讓一下!」莫辰逸歉意地說道。
「辰逸,我,想看看我們的孩子。」她的聲音很虛弱,瀰漫著一絲欣喜,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窗外,是陰雨連綿的天氣,細密的雨絲沾染了濃烈的思念,輕輕地拍打著玻璃窗。
「你這人是怎麼了?跑什麼啊!」路人詫異地望著那一抹他有些跌跌撞撞的身影,眼睛里滿滿的都是不解和疑惑,他的身上還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呢!
「傻丫頭,我在這裡,我就在這裡……」莫辰逸朝著她微笑,目光灼灼。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莫辰逸心裡說不出的自責,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悲痛,他的眉宇被賦予了一種沉重的力量。
「是啊!阿逸醒過來了。」莫老夫人努力地微笑著,別過臉去,偷偷地摸了一把眼淚,這樣的話,晚晚就不會再對她有意見了吧!
「血庫的b型血告急!」負責取血漿的護士急切地說道。
余歸晚努力地讓自己微笑著,可是眼前一陣眩暈,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昏過去。
「我是o型血,抽我的就行,抽我的……」莫辰逸連忙走到醫生的面前,將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挽起來,露出自己手臂上的血管。
「生孩子對於女人來說,既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又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們只會為自己愛的男人生下孩子。」
「不好了,產婦大出血了!」突然聽到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產房裡的醫生和護士連忙都忙碌了起來,誰都沒有再像上一刻那樣的輕鬆。
余歸晚聽了醫生的話,再一次提起全身的力氣,可是,還是不夠,她還需要提起更多的力氣。她的腦海里已經一片空白了,劇烈的疼痛侵襲著她的意志力,一寸一寸,似是想要侵蝕乾淨。
有護士認出了他,臉色頓時一片愕然之色,莫少竟然醒過來了!他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的時間,竟然突然就醒過來了……
「張遠洋,你就不能配合一點嗎?我一個女孩子連這話都說出口了,你竟然好意思拒絕,你竟然好意思……」莫唯一輕咬著下唇,氣鼓鼓地瞪著他。
「別說了,現在就開始輸血,你躺在你太太旁邊的病床上。」那個醫生有些無奈,卻又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只得接受他的提議。
他和她並排躺在兩張病床上,空曠的產房裡那樣的安靜,除了手術器械偶爾發出來的聲音,甚至能聽到血液在透明的管子里流淌的聲音。莫辰逸的目光一刻都沒有移開她的身上,焦慮而又擔憂,他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會從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晚晚,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一直都會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