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宇宙4第一章
“係統提示:角鬥/士已經成功進入多元宇宙——科技與魔法位麵——D級科技魔法宇宙
係統提示:該宇宙以人類為主體運轉。
係統提示:該宇宙為某個主宇宙的平行宇宙,其曆/史、發展和未來都在一定程度上受主宇宙影響。
係統提示:該宇宙世界源探索度為3.92%,存在未知規則、不明發展、未知物品等等。
係統提示:你已經進入平行宇宙,鬥獸場已經將你的外貌、語言體/係和技能裝備根據宇宙規則在土著眼中進行了合理化,你已經獲得10分鍾係統保護時間。在多元宇/宙/曆練期間,你的痛覺被削弱30%。
係統提示:本次角鬥/士曆練模式為自/由模式,在此模式下,角鬥/士之間互相攻擊造成的傷害效果將會被削弱30%,一旦角鬥/士被角鬥/士殺死,第一凶手(造成傷害最多且不低於死者血量50%者)將會有30%的幾率獲得死者的遺產之箱。
係統提示:若是角鬥/士的殺/戮值超過30點,那麽該角鬥/士將會有一定幾率掉落血/腥徽章,使用此徽章之後,凶手可以選取角鬥/士遺產中的一項進行全額繼承。”
“係統提示:角鬥/士H071532,你是2級團隊‘命運’的團長,根據你的團隊領/袖特/權,你可以免/費獲得本宇宙的背景情報。”
“本宇宙背景劇情介紹:長夜漫漫,處處險惡。橫行的妖魔,恐怖的鬼怪,曠野中的奔狼與徘徊在陰影中的亡靈。河邊蒼白的浮屍對過路的行人伸出利爪,土壤深處傳出陰險狡獪的怪笑,女巫的大鍋裏煎熬著瘟/疫與死亡……
在黑/暗寒冷的中世紀歐羅巴,夜晚是不屬於人類的,目之所及的黑/暗之中,唯有教/會的福/音能為人帶來一線光/明。但即使是最虔誠的修士與最強悍的驅魔人,也不敢在黑夜中漫步——尤其是在附近有那樣一座可怕城堡的情況下。
——‘那個城堡裏常常傳出狼嚎聲,咱們的盧西安大人有飼養狼獸的愛好。那些怪獸看起來像狼又像人,但每一隻都有尋常狼的三倍大,又有尋常狼二十倍的凶/惡。盧西安大人將那些狼獸放出來巡獵,它們專吃那些盜匪和強盜,還有不聽話的孩子。’附近的農婦常常用這樣的故事嚇唬她們哭鬧的孩子,但令人遺憾的是,這並不僅僅是媽媽們的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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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夜平靜地睜開了眼睛。
她此刻正在一間狹小/逼仄的房間之中。房間的天花板有些低矮,家具多為木質,顯得陳舊而簡陋。此處的左近應是有一道樓梯,因為此時恰好有腳步聲隆隆地從單薄的牆壁外側踏過,震起些許塵埃。床單已經漿洗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底下鋪著厚實的幹草。這二者都比較幹燥潔淨,除了些許灰塵之外,倒是沒有什麽旁的東西。
淺橘色的斜陽從窄小的窗欞投映進來,意猶未盡的一撇暮色低低鋪泄在地上,將這鬥室渲染得格外淒楚。李/明夜注意到自己仍舊穿著一身現代服裝,想必是鬥獸場探知到她的個人儲物空間中有比較符合時代的衣物(來自中土宇宙),遂沒有對此進行必要的安排。
忽然之間,燭台上的半根蠟燭發出了“嗤”的一聲,居然自行燃/燒了起來。那火苗不曾有半分跳躍,顯露/出一種非同尋常的安詳穩定,如同永遠都不會熄滅似的。嫋嫋煙氣徐徐升空,拚接出一個個玄奧神秘的鬥獸場文/字。
“角鬥/士H071532,恭喜你成功進入本宇宙。
你獲得了主線任務:跋涉
任務說明:你必須在三天之內到達河灣鎮。河灣鎮位於長峽之王盧西安領地的邊緣,乃是附近少有的繁榮市鎮,你會在鎮上發現許多有趣的東西——如果你能到達那裏的話。
任務獎勵:1500塞斯泰爾斯。
失敗懲罰:扣除7500塞斯泰爾斯,但你在本宇宙可獲得共計7天的自/由逗留時間,在自/由逗留期內,你可以隨時通/過徽章回歸鬥獸場。
當前時間:1493年11月21日(儒略曆)
當前地點:匈牙利王國,河間大道與密林大道交叉口,金桃旅館二樓。”
煙氣幻化成的文/字無聲無息地消散了,就仿佛它們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李/明夜吹滅了蠟燭,瞥了一眼窗外大道上的行人,隨即從個人儲物空間中取出合適的衣物——布衣、鎖甲、獸皮大衣、高筒皮靴、寬皮/帶、匕/首……這是中土大/陸傭兵們的慣常裝扮。她安靜而快速地更換衣飾,一邊傾聽著從門縫中傳來的隱隱喧囂。這是一個比較熱鬧的旅館。
“長峽之王盧西安是什麽人?他在曆/史上很出名嗎?”文森特在團隊頻道裏問道。
“我不認識他,他應該也不認識我。”李/明夜聳聳肩,她的曆/史一向不怎麽樣,“不過我想他早晚會認識我的。這個先不提,我們最好趕緊弄一身適合的打扮,然後坐到樓下的大廳裏。這次可用不著雇/傭合同來做切入點,鬥獸場明明可以直接把我們投放到河灣鎮,卻將我們丟到這個金桃旅館,肯定不是為了白送我們1500塞斯泰爾斯的。”
“我知道這是哪個宇宙。”靳一夢忽然說道,他的語氣有些許詫異,“這裏應該是……《黑夜傳說》。”
李/明夜一怔之下,當即想起靳一夢那把名為“征服”的曆/史劇情槍/械。他那把槍有一個因裝備易主而沉睡的器魂,該器魂名為克雷文,正是來自《黑夜傳說》平行宇宙中的一名吸血鬼,而若是要喚/醒器魂,便需要在與《黑夜傳說》有關的宇宙做一個任務。想必靳一夢是觸發了器魂認主/任務,是故才如此篤定。
“黑夜傳說”文森特當然知道《黑夜傳說》係列電影,該係列電影有一個非常簡單的電影主線,即吸血鬼與狼人這兩個不死種/族之間曠日持久的族仇血戰。但問題的關鍵在於……“在這個時候,電影女主角應該都還沒出生吧?那電影劇情就靠不住了。”
“那就先不管電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盧西安應該是狼人的國王。”靳一夢回道,“我這裏觸發了器魂認主/任務,要我把本宇宙的吸血鬼克雷文幹掉。”
“知道了。”文森特應了一聲,隨即吐槽道:“居然讓狼人當領主,這個宇宙的教/會是瞎的嗎?這個時代的匈牙利應該是個天/主/教國/家吧。”
“根據本宇宙背景劇情介紹來看,即使盧西安是狼人,這個身份也必然是不為人知的。再說了,中世紀歐洲和中/國古代的春秋戰國時期差不多,到處都在打仗,亂得要命……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更何況人與狼人呢。”李/明夜努力回憶了一下,“我記得黑夜傳說係列有一部電影的背景就是中世紀時期,講的是吸血鬼與狼人的血仇起源……”
在絕大多數世界觀中,“血族”與“狼人”這兩大不死種/族雖然存在不少本土化差異,但究其起源,卻都與宗/教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比如在弗蘭克的原生宇宙中,血族始祖乃是被因背叛而被懲戒的猶/大。但在《黑夜傳說》世界觀中,血族與狼人的起源卻是有所不同的。
——在《黑夜傳說》的世界觀中,吸血鬼與狼人這兩個黑/暗種/族雖然彼此征伐,卻幾乎可以算是兄弟種/族,他們共同的祖先是一個名為亞曆山大·柯文納斯的匈牙利軍閥。這名軍閥有三個兒子,長子馬庫斯被蝙蝠所傷,便成為了吸血鬼始祖,次子威廉被狼所傷,便成了狼人始祖。而他的幼子籍籍無名,以人類的身份生活於世上,曆經生老病死之陰影,將亞曆山大·柯文納斯的特殊血脈傳承了下去。
與強大理智的馬庫斯不同,威廉成為狼人之後,卻是徹底迷失了人性,失陷於無止境的暴怒衝動與嗜血欲/望之中,以至於終身變不回人形。他大開殺戒,肆意屠戮,凡是遭遇威廉的人——不論死活——皆因他那具有極強傳染性的唾液而成為了他的同類,淪落為野獸之屬。野獸如瘟/疫一般蔓延成災,馬庫斯想阻止威廉,卻有心無力,遂尋找到一名衰老瀕死的人類領主維克托,將其轉化為吸血鬼,使其免除病痛與死亡的威懾。作為回報,維克托帶領他的軍/隊終結了狼獸之疫,成功擒獲威廉,並將其永世囚/禁。
在此時,嚴格意義上的“狼人”尚未誕生,世上隻有永遠變不回人形的狂/暴“狼獸”。這世上第一個“狼人”便是盧西安,他由“狼獸”進化而來,卻具備那些野獸所沒有的理智與智慧。他是維克托的寵物,後世狼人皆是他的血之後裔,狼人一族自他而始,成為了吸血鬼的奴/隸,與白日的守護。
在《黑夜傳說3》中,盧西安率領狼人奴/隸與狼獸大軍反攻並占領了吸血鬼的堡壘,獲得從未有過的自/由,也與吸血鬼結下血海深仇。當然,鑒於商業片的一貫尿性,這部片子裏一定要有一個負責賣肉的美/女,是以本片之中還有盧西安與維克托之女索妮婭的愛情故事,不過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若是電影劇情不靠譜的話,這種情情愛/愛根本沒什麽價值,甚至連吸血鬼三大長老之一的維克托是否有個女兒都是未知數,反正其結果一目了然——吸血鬼與狼人之間的仇/恨不共戴天,這種大體主線是很難產生變動的;若是電影劇情靠譜的話……此時的盧西安已經成為了這個所謂的“長峽之王”,想必那場奴/隸解/放戰爭早已有了結果。既然如此,還管那個因與奴/隸相戀、殺/戮同族、混淆血脈(即懷/孕)而被血族議會處死的女吸血鬼幹什麽?
李/明夜將《黑夜傳說》的大體劇情複述了一遍,末了說道:“根據背景劇情介紹來看,長峽之王盧西安要麽是個狼人,要麽是個德魯伊,這都無所謂,反正我們很快就要去他的領地附近了,到時候我們肯定會獲得足夠的情報。除此之外值得注意的是,本宇宙中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妖魔鬼怪,吸血鬼與狼人這一對好兄弟絕不是黑/暗中的唯一威脅。然後,本宇宙中存在教/會和驅魔人,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弄到神聖係的特產物品……如果河灣鎮有地方教/會的話。最後,我們要把這次的團隊總結評價弄到A/級以上,升級成三級團隊。”
“這個宇宙的人類真是有夠倒黴的。”文森特如此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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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是暮色四合之際,恰逢晚餐的鍾點。命運團隊三人因為交流劇情與進行外觀本土化的緣故而耽擱了一會兒,待他們下達大廳時,幾乎每一張長椅上都已經塞滿了人。大門洞/開,寒風吹鼓,挾著些許凜冽冬意,但廳堂裏卻是溫融如春夏。壁爐中燃/燒著極為旺/盛的火焰,大廳中人聲鼎沸,充斥著啤酒、葡萄酒、烤肉、魚湯與麵包的濃鬱味道,這股熱/烘/烘的芳美粘/稠得簡直像是能從空氣中直接滴下來一樣。
然而除了這令人讚歎的芬芳以外,還有另一種氣味也是不遑多讓——那是眾多食客被熱騰騰的食物與火/辣辣的壁爐所烘烤出的各色體/味,硬要說的話,聞起來同羊圈也差不了多少。
“中世紀的歐洲人都不洗澡嗎?”靳一夢從三樓的樓梯上走下來,不由皺了皺眉,明顯的呼吸一窒。
“天/主/教國/家都是這樣……匈牙利還算好了,這時候的法國和西班牙更要命。”
李/明夜屏住呼吸適應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這個年代……你們記得用國際基因科技公/司的驅蟲劑在身上噴兩下。跳蚤、臭蟲看著不起眼,萬一感染上黑死病就麻煩了。”
——在此順便提一句,李/明夜對於黑死病的擔憂實屬一個D級科技宇宙土包子的杞人憂天。首先,角鬥/士的法則化體質導致所有疾病都要通/過體能判定,而命運團隊三人由於經濟寬裕,個個都將體能屬性堆得極高,是故縱使是黑死病這樣可怕的病症,也很難侵蝕他們的健康(而且他們還可以通/過特殊藥物解除負/麵狀態)。其次,本宇宙中的教/會人/士、煉金師、術士可不是什麽招搖撞騙的神棍(當然這種人也有,而且還不少),似天花、黑死病、梅/毒等等病症,皆是可以被各種稀奇古怪的魔法與各種稀奇古怪的藥物所治愈的,故而很多令人聞風喪膽的傳染病在這種宇宙裏都不怎麽成氣候。
本宇宙的歐洲人不怎麽洗澡,主要是由於兩個緣故——其一,由於時代所限,此時人們的生理衛生觀念較為落後,他們篤信洗澡會損傷身/體元氣,並使得毛孔張/開,從而令人更容易得病。其二,誠如文森特所說,此時的天/主/教不提倡洗澡,對於教/會那充滿自虐意味的苦修文化而言,洗去上帝所賜予的塵埃汙垢乃是一種罪惡,但由於本宇宙中魔幻力量較為龐雜,教/會也並非一手遮天,是故對於洗不洗澡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倒也沒有強/製要求,以免把比較愛幹淨的人嚇跑(不過高階神職人員有硬性規定,隻在每年的誕辰才允許洗澡)。
最後,在這個時代裏,洗澡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隻有仆人眾多、財力雄厚又不用每天勞作的貴/族才熱衷於隔三差五折騰一回。本宇宙中的老百/姓若是要洗澡,通常是去阿/拉/伯人、猶/太/人、維京人這一類異教/徒與無信者所開辦的公共/浴/室,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公共/浴/室經常會附帶妓院的功能……
從信/仰上來說,此時的命運團隊三人正在一個天/主/教國/家,從觀念上來說,生病了隻請得起“烏鴉”(也就是沒有法術的醫/療工作者,因為技術落後導致經常醫死人,所以被稱為‘烏鴉’)的老百/姓們也必須通/過不洗澡來追求健康,所以放眼望去,三四個月不洗澡的人比比皆是,其醞釀出的氣味著實是可想而知。至於連“烏鴉”都請不起,又連偶爾嫖上一次的錢都擠不出,以至於堪稱人形毒氣彈的那些人……隻能說,窮成這樣的家夥,就算在先進便利的現代社/會或是沒有天/主/教的中土大/陸,也一樣是幹淨不到哪裏去的。
不過比較幸/運的是,由於那些髒到天/怒/人/怨的家夥通常住/不/起旅館,所以大廳中倒是沒有這樣的“聖/人”。喧喧鬧鬧的廳堂之中,農夫、商販、鐵匠與漁人互相敬酒,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吟遊詩人在壁爐旁撥/弄著琴弦,吟唱一些俚俗小調;修士與驅魔人、傭兵、大兵們和聲細氣地聊著天,交換著彼此走南闖北的見聞,牆角的陰影裏藏著一位蒼白而陰鬱的煉金師;夥計們似小鳥一般輕/盈來去,在整個廳堂中穿梭,侍從與仆人們也在前後奔走,看起來卻像幾隻花花綠綠的受驚肥雞,而侍從們的主人——那些傲慢的騎士老/爺大多一言不發,那副沉默而尊貴的派頭,活像是他們這輩子都沒說過話似的。
李/明夜一眼掃過去,當即從眼前的人群中挑出了三四個特別幹淨的家夥,其中弱者至少也是奴/隸級巔峰的位階,至於強者……“我/操?”她在團隊頻道裏有些驚訝地低罵了一句。
——那個正同一名肩披披風、身穿盔甲的騎士說話的年輕女子,不是冷泉英子又是哪個?
即使一別月餘,即使入目的隻是一個背影,李/明夜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冷泉英子。同中土宇宙裏的冷泉英子比起來,如今她那迫人眉睫的淩厲氣度卻是收斂了不少,這使她看上去與普通女子沒有區別,但這無疑使人更為不安了。此刻的冷泉英子就好比一把歸入鞘中的絕世凶刃,每個人都懼怕那利刃再度出鞘時的鋒芒,因為到了那個時候……必然是要死人的。
“你們先上去。”靳一夢無聲地止住腳步,眯起眼打量著冷泉英子的背影,隨後便似一撇陰影般寂靜而平順地滑/向門口。他顯然動了殺心,卻又不想在土著麵前搞得血濺五步,增加任務的額外難度,是以打算出門遠遠地放一槍。
李/明夜心念一轉,卻是搖了搖頭。她從一片嘈雜中分辨著冷泉英子與那名騎士的對話——實際上即使不刻意分辨,她也一樣猜得出大概。
根據周圍氣氛來看,附近並無戰事,在和平時期,沒有人會穿著足足三四十斤的沉重鎧甲用餐與住宿。鑒於此時天色/欲瞑,想必這位爵士先生打算趕一段危險的夜路,再聯想到角鬥/士的投放時間、地點與冷泉英子的表現,提示已經呼之欲出了。
而事實也與她的猜測相去不遠——
“……我的好小/姐,想要穿越黑夜中的迷霧森林,需要的是鋒利的長劍、能召喚火焰與閃電的法杖,和能夠射穿人熊和狼獸的弓/弩,而不是婦/人的縫衣針。”騎士用盡可能誠懇禮貌的口吻說道:“要是在平時,我很樂意有您這樣的佳人陪伴我們同行,但今次不行。我和我的朋友們時間緊迫,必須日夜兼程,而黑夜裏到處都是凶險,我們又不走大道……”
“我隻是順路,我們的目的地都是河灣鎮。”冷泉英子語氣平和地回道。
騎士真誠地告誡她:“那您最好還是在這兒雇幾個精壯的傭兵,再買一匹馬,我知道這裏的主人凱瑞有幾匹不錯的好馬。而且您最好隻在白天行路,雖然白天也有零星的盜匪與流寇,但晚上就說不準了……”
一個胡子拉碴、眉眼鋒利、滿身風塵的男人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行啦行啦,法爾卡斯爵士,我親愛的老哥,你說得夠多了。依我看你不如娶了她,然後衝她嘮嘮叨叨地講一輩子,但是現在,咱們還是辦正經事吧。人家想跟著走,你攔得住麽?”這男人看向冷泉英子:“這位……呃……”
“——卡翠娜。”李/明夜語氣平淡地接話了。她隔著一張長桌,隔著滿桌的魚湯、烤肉、麵包與酒杯,隔著粗俚的歌曲與放肆的談笑,用她純粹的黑眸遙遙凝望著冷泉英子的背影:“好久不見,東洛瀚的飛鷹。”
空氣似是安靜了一瞬,有人疑惑地望了過來。靳一夢已經如一縷青煙一般消散了行跡,文森特懶洋洋地靠著牆壁,他抱著手臂,眼睛半闔,似是漠不關心。冷泉英子並未起身,隻是回過頭,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李/明夜一番。
“好久不見,路易斯·科蒂。”冷泉英子輕輕挑了挑嘴角,“這真讓我意外。”
“沒想到會遇見我?”
“不是這個。”冷泉英子偏了偏頭,微微眯起眼,“令我意外的是……你在那裏站了這麽久,居然不跑。”
整個大廳裏,隻有寥寥幾人能看清接下來的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普通人隻覺眼前一花,幾乎是下一個瞬間,冷泉英子便如鬼魅一般驟然出現在了李/明夜原本站立的位置。若是李/明夜依然停留在原處的話,她便恰好貼在李/明夜的身後,然而此時的李/明夜,卻已經一躍而起,輕而易舉地攀上了吊燈,弓已挽滿,箭亦搭弦。
值得一提的是,冷泉英子此時的站位完全將自己的後背暴/露給了文森特,靳一夢更是隱匿於暗處,但她卻是滿不在乎,顯然對此有應對的把握。下一刻,羽箭破空,厲嘯如裂,冷泉英子身形一晃,隻聽“篤”的一聲,那箭深深陷入泥地,直至沒羽。
冷泉英子如一縷孤魂般飄忽,又如一隻妖蛇般迅捷。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的,她足尖輕點,已經出現在了吊燈附近。她一手五指如戟,插/入樓板之中,另一隻手上光華乍現,赫然已經動了兵刃。短短十餘秒,金戈之聲便如狂風驟雨一般傾瀉而出,少說也有數十響。
在一片驚呼喝彩中,年輕的騎士站了起來,看起來想要阻止二人,卻又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身邊的幾人也起了一陣騷/動,然而騎士的兄弟卻及時地製止了他們。男子滿是風塵的臉上,有一雙銳利而機警的暗綠色/眼睛,此刻他正用這雙眼睛仔細觀察二人的打鬥。
“……二位!二位——”旅館的主人凱瑞尖/叫著衝到了大廳之中。這個倒黴的胖子看著頭頂這一幕,顯然是在琢磨該如何措辭,最後卻隻能哀告般地嚎叫:“二位小/姐,若是實在有什麽恩怨,請到外頭解決吧!天就快要黑了,流/血會引來怪物的,算我求你們啦!”
“怪物?”鏗鏘之聲中,李/明夜厲聲喝道:“瞎了你的眼,這個女人才是貨真價實的怪物!狼獸可沒有在我受雇護送貴人的時候跑來壞我的事!”
“而你讓我損失了一袋金子,那袋金子價值一個女巫的人頭……或者你的。”冷泉英子語意冰冷,殺機宛然。她隻微一揚手,便襲到李/明夜眼前,指間光芒暴/漲,如瞬間傾倒銀河。間不容發之際,李/明夜條件反射地一仰頭翻身下落。幾縷黑發悠悠蕩蕩,飄然墜散,如葉逢深秋,靜美淒然。
大廳之中,抽氣驚歎之聲不絕於耳,一群人皆是目瞪口呆,活像一隻隻呆頭鵝。李/明夜落地時抬眸看了上方一眼,純粹平靜的黑眸倏然騰起一絲凜冽而陰狠的光彩。她掩唇輕咳一聲,借機將“卑鄙的氣息”納入口/中。
“要幫忙嗎?”文森特在團隊頻道裏問道。
“暫時不用,這婊/子不會殺我,否則勢必會引來土著的惡感。”李/明夜回道。
冷泉英子正要追擊,動作卻是忽然停頓了。
不知為何,這一刹那,空氣仿佛都變得極為肅靜,像是凍結了一般。此處明明是座無虛席的廳堂,這一瞬間,竟然無人說話,無人動作,甚至無人呼吸……連壁爐裏熊熊燃/燒的火焰都顯得黯淡而壓抑,似是在某種不可名狀的重壓之下苟/延/殘/喘,仿佛下一刻就要熄滅。柴堆中,有火花倔強地爆開,在瞬間靜寂的世界裏,卻如炸雷般令人驚心動魄。
普通人猶自渾然不覺,隻是有些呼吸困難罷了,像是被驟起的寒風噎了一下,但感知較高之人卻是個個變了麵色,警惕驚懼地看向門外未竟的殘陽暮色。這絕境般龐大肅殺的壓/迫之意很快便消失了,如同一個稍縱即逝的錯覺,卻足以令人坐立不安、芒刺在背……即使那個人是冷泉英子。
李/明夜忽然便徹底地相信了聖光會亞瑟·楊在雪漫城郊所譜寫的所有傳說,而且她相信,那些傳言應該沒有絲毫的誇大。在通/過了第一階段隕落試煉之後,靳一夢的遠程實力著實是增長到了堪稱恐怖的程度。被這樣的一個人,用這樣的一把槍指住……這種體驗實在是太可怕了,沒有人會願意再來一次的。
因為靳一夢所引發的變故,原本打得難解難分的二人之間終於有了空隙。旅館老板隻是一介普通人,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趕緊見縫插針地苦苦勸解:“二位小/姐,真的別打啦!巡邏隊晚些就要過來了,若是叫那些黑袍子見到有人流/血,我也得跟著一起倒黴。就算您不滿意我的房間和飯菜,也請寬宏大量,不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吧!”
李/明夜看了那老板一眼,又刻意瞥了一眼冷泉英子,接著展示出自己白生生的雙手:“放心,沒有血,一滴都沒有。”冷泉英子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嗤笑,李/明夜無視了她,繼續說道:“這隻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練練手而已。我們有打壞東西麽?”
“沒有……”老板左右看了看,有些訥訥地回道。截止此時,眾人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一樣,發出了震天的喝彩聲。
李/明夜笑盈盈地打量著冷泉英子,忽而揚聲問道:“卡翠娜,你去河灣鎮幹什麽?”
“老朋友,你管這個做什麽?”冷泉英子冷冷地回道。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很關心朋友。”李/明夜像個小女孩那樣天真又友好地咯咯笑了起來,她左右打望了一眼,叉著腰大聲道:“喂,你們知道河灣鎮最近有什麽好玩的事要發生嗎?”
頓時的,諸多人七嘴八舌地回應了這個問題。在排除了長峽之王盧西安的女兒結婚(有人立刻反駁說盧西安根本沒有女兒)、雙塔堡主人(河灣鎮以及其附近土地的領主)納吉伯爵正要舉辦一場比武大/會……
李/明夜眸光一閃,與冷泉英子對視了一眼,旋即做出饒有興致的樣子,追著這個回答問了下去:“比武大/會?伯爵大人有什麽事情要慶祝嗎?”
“哦,這可是件大事兒。”那人舉著酒杯醉醺醺地說道,“我聽說河灣鎮最近來了一艘大船,船上載著納吉家族的朋友,納吉伯爵為了慶祝朋友回歸,特意舉辦了這場比武大/會。”
“放/屁,要來的可不是一艘船,而是一整個船隊。老天,那可是來自大都的船隊!船上肯定裝滿了一箱箱的胡椒、茶葉和瓷器!還有黃金!”另一個人當即高聲駁斥道。
這個人當即遭到了群嘲,不過這也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雖然神秘大都的富庶傳說早已深入人心,而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此時也確實是大航海時代拉開帷幕的時候——但匈牙利可是一個實打實的內陸國/家啊!河灣鎮雖然因為是河流交匯之處,故而船隻往來極為頻繁,卻也從來沒有招待過什麽來自大都的遠洋船隊!
廳堂裏再一次喧鬧了起來,隻不過這一回,水性楊花的旅客們迅速將方才那一場激鬥拋之腦後,話題變成了河灣鎮的比武大/會與天堂一般的神秘東方。李/明夜向法爾卡斯爵士走去——單單是比武大/會並不能解釋鬥獸場為何沒有更省事地把她直接投放到河灣鎮,是以她依然打算與那名騎士同行。
當李/明夜路過冷泉英子身旁的時候,卻聽她淡淡問道:“你的另一個朋友呢?還不出來嗎?”
李/明夜索性停下來,側過頭輕聲回道:“當他想出現的時候,自己會出現的……你會發現他也是你的熟人,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太過驚訝。”
“哦?”
“你的手臂記得他。”李/明夜說道。在孤山之戰中,靳一夢打斷了冷泉英子的一隻手臂,隻不過她不能確認是哪一隻。從如今的情形來看,冷泉英子雙臂完好,纖細、勻稱卻健美,足夠有力。
“哦。”冷泉英子平淡地應了一聲,她上下打量著她,那雙冷冰冰的杏仁眼裏閃過一絲嘲弄:“你真夠小心的,那麽怕我?”
“是啊,我怕死你了。萬一你剛才把我宰掉,那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保證你絕對會給我陪/葬。”李/明夜坦然承認了。在距離冷泉英子不超過10米的時候,任何人都應該感到恐懼,除了傻/子與死人。
“怕就不要做。”冷泉英子不屑地說道。她指的是李/明夜在中土宇宙裏的所作所為。
“至少這一次是你先動的手,我隻是和你打個招呼而已。”李/明夜提醒道。“你既然早知我在那裏,為何又在我叫破你名字後才動手?你以為我要破/壞你的任務?”
“鑒於你的過往表現,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那你憑什麽認定我肯定能破/壞你的任務呢?”李/明夜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辜得接近天真的笑容:“發現了嗎?你也一樣怕我,因為我曾經這麽做過,而且你知道我現在一樣做得到。實際上,當我喊出了你的名字之後,我們也可以是朋友,比如一起出過任務的傭兵戰友,在土著麵前我很難反駁你。接下來我們肯定得同路,若我們是朋友,路上你將會有很多機會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我,卻又不用惹上土著的懷疑。現在我們依然會因為同一個任務而同路,你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冷泉英子牢牢地盯著她,目光炯炯,卻沒有說話。
“接下來我們還是得同路……相信我,我也不願意這樣,你曾經剁了我的手指,還捅穿了我的肺。但那都是過去的事。這裏的夜晚有狼獸、浮屍、女巫和一堆亂七八糟的妖魔,我很不願意在麵對這些東西的時候,還要擔心背後刺來的匕/首。”李/明夜向前靠了靠,輕聲說道:“和平對我們都有好處,同行者不該成為敵人。”
李/明夜通/過徽章向冷泉英子發送了一份期限至三天以後的和平協議,冷泉英子輕哼一聲,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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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泉英子一開始是想裝作不認識李明夜,後麵之所以動手,是為了搶在李明夜說出不利於她的話或是做出不利於她的事之前,搶先豎立一個“她們是敵人”的形象,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防禦措施。她不可能殺死李明夜,就算她能做到也不會去做,尤其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因為就目前來看,突然就死個人,這事兒在土著眼裏應該是挺大的……
最後,我記得當我說我打算寫黑夜傳說的時候,有人反映電影補起來太費勁……呃,相信看完這一章又看過電影的人會發現,對,我的文又一次和電影劇情沒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