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場4第六章


  不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阿斯特羅都不像個猶/太/人——即使他在說希伯來語或者意第緒語時也一樣,當然他的常用語言是帶著濃重德國腔的英語。他的耳後不留長發,頭上不戴氈帽,更不遵守安息日的誡命,房門上也沒有懸掛經卷,他甚至不排斥蛤蜊。縱觀他整個人,唯一使他能和猶/太/人扯上一星半點關係的,大約就是他起居室裏足足占了一整麵牆的書櫃了。


  閱讀是一個很好的習慣,它能讓後人十分方便地汲取前人的經驗,如果這個後人的頭腦足夠靈光,便能將這些經驗打磨成自己的武/裝。阿斯特羅摒棄了他所信奉的宗/教、摒棄了天生的麵貌,卻永遠都不會摒棄閱讀,他甚至開玩笑地將這書櫃稱為“我的軍械庫”。


  那書櫃是由黑檀木製/作的,有上佳女/體一般細膩潤澤的光感,書架上堆滿了書,不同材質與厚度的書脊整整齊齊地並在一起,顯露/出沉重而端方的威嚴。這高高矗立的知識之牆跟前,放置著一套精美舒適的胡桃木桌椅。椅子旁立著一杆黃銅長燈,溫/軟的鵝黃/色光線透過雕花玻璃燈罩溢散出來,將屋中的一切鍍上一層古舊靜謐的色彩。


  阿斯特羅正坐在燈下。他從桌子上拿起讀到一半的《魔法史》,循著書簽翻到先前看過的那一頁。他將書簽放到了桌上,桌麵上除了鋼筆與記事本以外,還有一方玻璃煙灰缸,煙灰缸中的卷煙煙蒂表明他剛才有一位訪客。


  起居室門口傳來不甚清晰的腳步聲,厚軟華貴的阿/拉/伯地毯讓伊恩這個魁梧高壯的男人所發出的動靜比淑女還要輕微。伊恩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卡洛斯已經走了,沒有人發現他。”


  “對這一點,我毫不懷疑,這是他的看家本領。”阿斯特羅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翻過一紙書頁,“我記得他是這樣吹噓的——‘我曾經割了一個人的腦袋,而那家夥一直沒有發現,直到有人在他後麵喊他,於是他轉過了身,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轉頭。’……老天,這畫麵可真是夠驚悚的。”


  ——卡洛斯·羅德,堡壘士兵級二團團長。卡洛斯是一名優秀的幻術師與刺客,也是斯克芬奇的忠實臣屬與鷹/犬……但他剛剛從阿斯特羅的起居室中離開,他所留下的煙蒂猶有餘溫。


  “我隻好奇一點,你是如何讓他成為一隻變色龍的?一旦斯克芬奇成功,他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負責人,他本該全力支持斯克芬奇。”伊恩問道,看得出來他對此十分好奇。


  “若是沒有斯克芬奇,他早就是負責人了,我的朋友。我告訴他‘若是斯克芬奇先生真的成功了,你能擁有你早在二十個鬥獸場日之前便能享受到的一切,而且這享受將會十分短暫,因為你不可能在這個等級停留太久。若是斯克芬奇先生失敗了,你會擁有什麽?好好想想吧。’”


  “看起來他已經想好了。”


  “不,至少就目前來看還沒有。他來找我而不是直接找弗瑞曼先生,但又隻為我提/供一些雞毛蒜皮的消息,這說明他還在猶豫。”


  “卡洛斯行/事一向小心謹慎。”


  “對,但這次他不是小心謹慎,而是想左右逢源,這兩者是有區別的,用你的眼睛看。”阿斯特羅心不在焉地說著,同時用一支筆在《魔法史》的書頁上勾勾畫畫地做著筆記,“我們的老朋友卡巴克斯已經用生命告訴了我們,左右逢源是個危險的遊戲,可惜他們並不認識。”他言畢,又是輕輕一笑:“罷了,這也不能怪他,他以為我隻是弗瑞曼先生的代言人,人微自然言輕嘛,受點怠慢是正常的。”


  “所以你們的這次見麵,是他想透過你向弗瑞曼先生說話?”伊恩鎖緊了濃眉,“弗瑞曼先生肯定會接受他的,這樣的話……”


  “如果真有必要,我倒是不介意親愛的羅德替我暖一暖椅子,反正他也坐不長。”阿斯特羅用溫和的口吻說道,“人不能總想占盡一切好處。”


  “好吧,你總是讓我覺得你很有道理。”伊恩點了點頭,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一聲:“在今日之前,我可想不到卡洛斯·羅德居然會成為變色龍。他曾經可是斯克芬奇的模範部下!就算當了團長,他也是一條忠實的應聲蟲,我以為他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的主/子哩。”


  “如果你想一想他所選擇的職能,就不會太意外了,人的選擇會反映出他的內心。他是個刺客和幻術師,他應該被放到暗處,成為一把令人防不勝防的尖刀,而不是被置於明處,承擔替人衝鋒陷陣的責任。”


  伊恩端肅黝/黑的麵孔上劃過一絲短暫的笑容:“話雖如此,你還是要防著他一點,切不可相信他,以免他假意投誠,設下陷阱。”


  “得啦,不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一樣信不過他。想要左右逢源的人往往本性軟弱,容易反複無常,這種人比變色龍還要靠不住。”阿斯特羅笑道,他終於從書頁中抬起眼睛,轉而拿起了他那巴掌大的黑色牛皮記事本:“不過不論怎樣,他這次帶來的東西肯定是真的……讓我們開始從沙礫中淘金子吧。伊恩,把霍德斯(奴/隸級二團團長)、塞巴斯蒂安(士兵級五團團長)和咱們的‘銅板爵士’艾德裏安(來自商業部)叫過來。順便幫我弄杯咖啡,我記得這東西我們這次帶回來不少,所以咖啡要濃一點。”


  從沙礫中淘金是個極為繁瑣細致的工作——僅僅堡壘一家,人事便極為紛雜,更遑論還有別家的人。阿斯特羅身為負責人,其視角層麵亦與卡洛斯不同,更兼之心思細巧,有時僅僅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經由他多方考慮、旁征博引,便可得出一些極為有用的結論。


  幾乎所有人都隻能看到阿斯特羅心中有數、指揮若定,唯有伊恩知道他背後的功夫做得有多講究。阿斯特羅曾經對伊恩說過:“我活了30多年,隻活明白了一個道理,就是我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他常常緘默,鼓勵並傾聽別人說出自己的看法,但是他一旦開口,往往一錘定音,絕不更改。


  會/議持續了兩個半小時方才結束。伊恩將那三人送走,回到阿斯特羅的起居室時,正好看見自己的首領正疲憊地揉/著眉心。昏黃的燈光在他深藍的眼中籠上一層陳舊而倦怠的霧氣,空氣裏滿是咖啡、酒與煙的渾濁味道。他看見伊恩,忽而一挑眉,嘲弄地笑了笑:“哦,對了,我還得解決你,你這個滿腦子戰鬥、榮譽和責任,蠢到無可救藥的馬賽白/癡……我真是自找麻煩。”


  ——外人往往隻看到伊恩跟在阿斯特羅身側,沉默而冷峻,如獵狗一般凶狠又忠心耿耿,便以為他的定位僅止於此,畢竟好狗不易得。但實際上,阿斯特羅讓他跟在他身邊,參與自己的一切決策過程,琢煉他的眼睛、耳朵、嘴巴和腦子,其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得到一個合心順手的MT,他對他有更多的期待。


  伊恩也困惑於自己為何能得到阿斯特羅如此的信重,麵對他的疑惑,阿斯特羅是這樣回答的——“因為你是個天生的MT,伊恩。真正的MT是很難得的,你可以承擔自己,亦能承擔他人,有非凡的勇氣和高尚的犧牲精神,所以你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領/袖……不過你現在隻是一個黑色的大個子傻/瓜,好在還不算傻得無可救藥,我還能往你那顆空空如也的腦袋裏塞一點有用的東西。”


  每一場會/議之後是固定的問答時間,由伊恩提問,阿斯特羅回答,或反之亦可。當然了,阿斯特羅的教/導並不僅限於每一次會/議之後,在偶爾的時候,這些課堂也會開展在一些比較微妙的時間與地點……比如,妓院。


  ——“如果你想看清一個人的本性,就把他帶去兩個地方——賭場,還有妓院。說起這個,鬥獸場中的妓院裏淨是些機械生化人……算了,咱們還是說賭場吧。”阿斯特羅曾經如是說——值得一提的是,彼時的堡壘二團團長正懶洋洋地枕在一雙美豔絕倫的大/腿上,大/腿的主人正是一名金發碧眼、美麗不可方物的生化人妓/女。他仰頭啜了一口那纖纖玉/指喂給他的紅酒:“真甜哪,小寶貝,勞駕你再對我笑一個……哦,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賭場。”伊恩不得不提醒他。堡壘二團的團長有些醉了,他今天喝了很多酒,這或許是由於團隊中來了新人的緣故。新人的名字叫做海霧,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所以大家都挺高興的。海霧的長相極為標致,氣質更是高華,伊恩從沒見過像海霧這麽美的女人。


  “對,賭場。”阿斯特羅咯咯笑了起來,笑容裏有微醺的快/意:“賭/博是人性的遊戲,在賭場裏,你能很容易地看出一個人的本性。你記得艾德裏安嗎?那個商業部的贖身者?他的贖身還是我推動的,我一直在扶持他,因為這孩子是一個金融天才!但他賭性太重,學不會克製,永遠都不可能及時止損。如果我哪天要幹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那肯定就用得上他。”


  “這和他賭性重不重有什麽關係?”


  阿斯特羅大笑了起來:“我的好兄弟啊,看看你這張天真無邪的臉!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幹違背規則的事兒?規則的存在肯定是有道理的,我為什麽要去打破它?”


  “因為……可觀的利益。”伊恩點了點頭:“這確實和賭/博很像,我懂了。”


  “懂?你什麽都不懂。”阿斯特羅煩躁地嗤笑了一聲,“最關鍵的是,他是個贖身者,贖身者可沒有失敗的餘地。所以隻要他做一次違背規則之事,他的把柄就在我手裏捏著了,他也就不可能再拒絕我。當然啦,等咱們的天才艾德發現這一點時,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他就隻能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嘍。”他慵懶地撐起身/子,貼近伊恩的耳畔,悄聲道:“如果你想用一個人,記得在手裏捏點兒他的把柄,如果沒有的話,你就製/造一個。”


  “那你有我的把柄嗎?”伊恩忍不住問道。他一邊說著,一邊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他認為自己沒有什麽把柄在阿斯特羅手上——實際上,他的隊長完全不需要用什麽把柄來威脅他,他也一樣會盡心竭力地為他辦事,不論那事兒有多難辦。他可是個MT啊!又是馬賽族最年輕的勇/士。別的小孩還在練矛槍的時候,他就已經砍下雄獅的尾巴完成了自己的成年禮,馬賽勇/士絕不在任何困難前退縮。


  “你?”阿斯特羅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三分詫異三分嘲弄。每當阿斯特羅這麽笑的時候,伊恩就會覺得自己是個蠢貨,於是他幹脆就不問了。自從認識了阿斯特羅以後,伊恩常常會覺得自己是個蠢貨,不過這也沒辦法,他所習慣的敵人是草原、沙漠和野獸,它們危險而簡單。


  阿斯特羅收了笑容:“伊恩。”他用上了鄭重的語氣,即使這語氣裏挾著醺醺醉意。“以後,如果可以,如果不太難的話,盡量選擇做一個好人。如果你是個好人,等失敗到來的時候,或者死亡到來的時候……”他停頓了片刻,又咯咯笑了起來,“算了,到時候再說吧,反正後悔也來不及了。我詛咒我的心、我的嘴和我的手,詛咒它們所犯/下的愚行……主啊,現在請用美酒和妓/女赦免我的一切軟弱,讓我醉死在這兩條腿中間的天堂裏吧。”


  ——伊恩到現在都不能很確切地明白當初的阿斯特羅究竟是在發什麽瘋,他的頭兒有時候坦蕩得令人吃驚,有時候卻又比沒有舌/頭的人更能守得住秘密。他隻知道,從那天以後,阿斯特羅更加辛勞地結交朋友、經營黨羽和提升實力,勤快得活像身後有厲鬼在追,而伊恩也很快就明白那厲鬼究竟是誰了。


  在今日的會/議中,針對那厲鬼的第一個陷阱已經布下了,那是一個與金融有關的陷阱。“銅板爵士”艾德裏安能像伊恩操縱武/器一樣輕而易舉地操縱那些莫名其妙的數字。可愛的艾德曾經試圖向伊恩解釋過這其中的原理——“鬥獸場裏的財務問題非常簡單……”這是第一句,接下來的話他都沒聽懂。


  由於這個緣故,今日的例行問答結束得十分草率,畢竟伊恩實在沒什麽可問的,而阿斯特羅也確實累了。伊恩替阿斯特羅收拾完東西以後,正要離開,卻忽然想起一事:“對了,艾德說,斯克芬奇的財務官最近有些大動作,但是……”


  “但是?”


  “但是你沒有安排人查探,反而就此布下陷阱。”伊恩說道。財務官有所動作可不是一件小事,贖身者要那麽多銅板幹什麽?這隻有可能是斯克芬奇需要錢。或許他要購/買昂貴的裝備道具、賄/賂人員、雇/傭其他組/織的人充作殺手,這顯然不是什麽好兆頭……但阿斯特羅卻對此並不在乎。“你知道這件事情。”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哦,我當然知道,這得感謝咱們親愛的羅德。”阿斯特羅微微笑了起來,“卡洛斯·羅德真該改行當個記者,他撞見了勞勃特(斯克芬奇在商業部的‘財務官’)與福克斯調/情,又隱晦地暗示了我,勞勃特即將從賬目上摳出一大筆錢……”


  “等等,勞勃特和誰調/情?”伊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和科蒂抬價的那個女人。我相信你還沒有忘記二十七小時前的那一幕,對吧?尤其是在克裏斯噴了你一身水的情況下。”


  “哦!”伊恩立刻想起來了。


  “我與羅德交談之後,又同霍德斯(堡壘奴/隸級二團的團長)確認了福克斯的行蹤,把他們的時間對應了一下,隨後我有了一個比較大膽的想法——斯克芬奇先生的金絲雀不怎麽守規矩,飛出籠子吃蟲,卻不慎遭遇了老鷹。為了保住自己的小秘密,金絲雀向老鷹張/開了她美麗的大/腿——這本就是金絲雀小/姐的慣用武/器,這武/器可以讓強悍的老鷹也屈服投降。”阿斯特羅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玩味笑容,“但老鷹是由人飼養的,若是老鷹的主人知道這隻不聽話的鳥兒做下了這等好事,那他會如何想呢?老鷹惶惶不安,左思右想……他想啊想,終於想起了某次酒會上的某段對話,與那個同他說話的人。”


  “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你,是想要借你的手,除掉勞勃特和福克斯嗎?”


  “很有可能。在羅德看來,我有什麽理由不這麽做呢?勞勃特一旦被查出貪/汙,斯克芬奇必然遭到極大的打擊,他可是斯克芬奇的金庫主管。我同時再讓別人除掉福克斯,那羅德可就徹底安全了,他便能很好地為我或弗瑞曼先生服/務,或者幹脆重新回到斯克芬奇的懷抱。”阿斯特羅十指交疊,抵住下巴,“而我不打算這麽做。”


  “為什麽?”


  “因為羅德告訴我,福克斯之所以獻身給勞勃特,是因為她‘想要對我的新朋友不利’……唔,這也是他認為我會插手這件事的原因之一。我猜測福克斯打算雇/傭其他組/織的人對科蒂他們下手,這確實需要很大一筆資金——雇/傭費姑且不提,能夠進行精準追蹤和時空穿梭的道具就不便宜了,殺的又是場情局的路易斯·科蒂。這一趟買賣至少二三十萬。這樣大的一筆錢,即使是咱們的艾德爵士都需要時間巧立名目來籌措資金……難怪那隻金絲雀得討好斯克芬奇的金庫。”阿斯特羅頓了頓,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你看起來還是很困惑。”


  “……確實。”伊恩露/出了頭疼的表情,他開始梳理其中的邏輯關係:“你讓艾德裏安埋下陷阱,是因為你知道勞勃特在有了大動作以後會需要補救,所以你想等他上鉤,將斯克芬奇在商業部的所有手下一網打盡……這一切的前提是,勞勃特遵循了福克斯的意願,雇/傭別人去狙擊科蒂他們。所以,你想讓他們死?”


  “你還不明白嗎?”阿斯特羅歎了口氣,微微眯起眼,冷藍色的眸子鋒利如冰:“為何福克斯要如此曲折地行/事,甚至二度向他人獻出身/體?因為斯克芬奇不讓福克斯複仇啊!那個可悲的女人是隻為了仇/恨而活的。我不知道命運團隊與斯克芬奇是否有達成什麽交易,沒有也罷,反正咱們堡壘的士兵級負責人很喜歡命運團隊,即使他們還沒有成為我們的同事。既然如此,我何必為了他們費心呢?我隻需要什麽都不做,就當什麽都不知道,情勢自然會對我們有利——況且我本來就不應該知道這件事。”


  “他們背叛了您的友誼。”伊恩說道。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這似乎是事實。”阿斯特羅的神態平靜得近乎淡漠,他周/身籠了一層溫黃陳舊的燈光,這使得他看起來如同一尊寧靜又極致英俊的雕塑一樣,隔絕了屬於血肉之軀的一切柔/軟感情。他淡淡地說道:“這件事不要告訴傑森,我知道他把靳當成朋友……就讓他為新朋友的死亡而哀悼吧。”


  伊恩欲言又止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如果他們沒死呢?”


  “如果他們沒死,必然會想要挖掘這次狙擊的真/相,我毫不懷疑他們能查出原因,這對我們來說就更好了。伊恩,你要記著,仇/恨遠比友誼更牢固,因為打碎仇/恨必須要雙方的努力,而打碎友誼卻隻需要一方放手。唯有牢固的東西才經得住使用。如果他們沒死,我們和他們就會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阿斯特羅看向伊恩:“你還想問什麽?”


  “我沒什麽想問的,我隻是在為你感到遺憾。”伊恩盯住阿斯特羅的眼睛,選擇了一下措辭:“我知道你很重視她。”


  “我確實希望她能成為我的朋友,可惜……”阿斯特羅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當我告訴她堡壘接下來的變動與我的打算時,我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脈搏比時鍾還要平靜……伊恩,如果你像一本攤開的書,那路易斯·科蒂就是一個保險櫃,除非有密碼,否則誰都猜不到櫃子裏究竟是什麽。”


  “我的意思是……”


  “你想多了。”阿斯特羅打斷了伊恩。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阿斯特羅放緩了語調,“我得承認,科蒂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我很欣賞她,而且確實對她有一些好感,但我不做沒有可能的事情。她已經有了一個合心意的男朋友,看起來也並不打算換,更何況她男朋友也極不好惹,我可不想吃靳的子彈。”


  “在我的故鄉,肥/美的獵物屬於最健壯的雄獅,與人爭奪是狩獵中最具備樂趣的一部分。”伊恩做了一個掠奪性的手勢——他大幅度地揮舞手臂,然後一把攥握住拳頭。他道:“殺了其他人,把她搶過來關在你的房間裏,像馴服烈馬一樣地馴服她,她就是你的了。”


  “有道理,下回我會記著照你說的做。”阿斯特羅不由失笑,他微微眯起眼,想起某個拂曉時分她指尖亮起的火光……那一刻如神靈降下妙手,點染出令人驚心動魄的豔色,他忽然發現她是個很美的女人。但這個美/人是有毒的,若是有人劈/開路易斯·科蒂的胸膛,掏出她的心髒擰一擰,流/出的毒汁或許能殺死偉大的古神歐波洛坎,這世上沒有比她更虛偽冷酷、心黑/手狠的無賴。然而,那顆狠/毒的心髒或許很快就不會繼續跳動了……一念至此,他心中劃過一絲淡淡的遺憾。


  “伊恩,去給我挑個漂亮點兒的妓/女,把它帶到我的跟前來,然後你就可以去休息了。”阿斯特羅長長舒了一口氣,放鬆而疲倦地靠入小羊皮座椅精致柔/軟的懷抱之中。讓那個該死的小婊/子和斯克芬奇一起見他/媽/的鬼去吧,他今天已經傷透了腦筋,隻想要一些簡單又省事的快樂。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對了,我要一個黑色頭發、棕色/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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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情況下,若是有一件事由靳一夢去辦,那麽這就意味著這件事必然能辦成。於是十分順理成章的,靳一夢出門一趟,回來時身上多了九萬塞斯泰爾斯,以及一件名為“試做型智能基因胎/盤”的道具。


  這“試做型智能基因胎/盤”擁有一個聽起來黏糊糊、血/淋/淋的名字,但其實與生物胎/盤沒太大關係。這是一個由鋼鐵、玻璃與塑料(也可能不是,不過看起來很像)組成的特大號圓筒,其外形與科幻片中的宇航員睡眠艙頗為相似,隻不過看起來更為複雜、貴重與精密。


  李/明夜看著這個道具,隻覺得頗為眼熟。靳一夢一邊在團隊房間中將其安裝了起來(就是插電),一邊提醒道:“《第五元素》還記得不?我們前幾天剛看的。裏麵不是有一段……就是把一截手臂丟進去,蹦出來一個紅頭發美/女的情節嘛。”


  “哦!”李/明夜想起來了。她繞著這“試做型智能基因胎/盤”走了一圈:“不太像啊!”


  “所以是試做型。我聽說完整版的智能胎/盤可以重寫種/族,比如把蟲族弄成神族什麽的,聽起來真不科學……這個是試做型,它隻能保證咱們複活兩次,而且複活時不會損失靈魂綁定物品。”靳一夢在麵板上按了幾下,“對了,每次進入曆練前別忘了重新采樣,盡可能備份最新的屬性和技能。”


  文森特用頗為挑剔的目光打量著這“試做型智能基因胎/盤”:“花了多少錢?”


  “四十一萬。我直接貸了五十萬,根據內部人員信/貸協議,每次曆練的總結階段會從公賬自動扣除最低兩萬的還款,最高還款是一次十萬。如果有一次還不起錢就加利息,兩次就扒裝備。所以咱們得努努力,保證每次回來的時候,公賬裏至少有兩萬。”


  文森特故作嚴肅地說道:“這聽起來簡直比殺歐波洛坎還難。”


  “是啊,這是個苦差。”靳一夢笑道,“場情局的拍賣會上會出現一種叫龍晶的礦物,還有一些格鬥與刀法的能力卷軸,到時候你可以看看,價/格合適就買。有了它們,你說不定就能幹掉歐波洛坎了。”他停頓了一下,轉而看向李/明夜:“等酒會結束,我們去找那個絕地武士。我都和他談好了,那家夥應該多少會起點用處,反正按照他的說法,所有人都有原力。最後,我順路去超市買了趟菜,你倆別光站著,去幫我把菜給拾掇出來。”


  “你出去一趟,究竟能辦多少事情……”李/明夜嘀咕著走向團隊公共房間的開放式廚房。文森特在鬥獸場中常常熱衷於尋花問柳,以至於行蹤成謎,故而若是他難得出現在團隊之中,他們便會一起吃飯。


  “我不太愛出門,難得出去一趟,就把事情一起辦掉唄。”靳一夢從儲物空間裏拎出一個滿當當的大塑料袋,這預示著一頓豐盛的美餐。


  場情局的內部拍賣會如期而至,命運團隊多是競拍了一些適用於文森特的物品,這是靳李二人的補償舉措,畢竟明眼人都能明白那巨額貸/款的由來。按照靳一夢的說法,若是他們二人真的在隕落試煉中用光了那“試做型智能基因胎/盤”的複活次數,其實力自然暴跌,那麽還債大任少不得要落在文森特身上。最多十萬的投資,換他文森特當牛做馬還債五十多萬(包括利息),靳李二人怎麽算都不吃虧。


  靳一夢把話這麽一說,縱然是臉皮再薄的人,恐怕都無法推拒,更何況文森特的臉皮無論如何都不算薄。李/明夜這才發現靳一夢其實很會說話,隻是大部分需要說話的時候——比如酒會上的應酬——他都懶得費那個腦子,寧願找個清淨的地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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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會結束後三個小時,李/明夜見到了曾經的絕地武士、如今的鬥獸場元/帥奧利西歐。


  奧利西歐是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他居住的地方有一處極為寬廣的露台,穹頂是高而渺遠的星空。身披素雅長袍的奧利西歐給人以一種霧氣般虛無縹緲的感覺,仿佛他隨時會像泡沫般融化無跡,或是成為那萬千星辰之一。


  “我其實並不是絕地武士,隻是一個沒有被選中的原力敏/感者罷了。真正的絕地武士是不會成為我們這樣的人的,他們像水一樣冷靜,他們的生命就如同河流。當一條河流被突兀出現的大壩截斷時,河水並不會對此感到遺憾。”奧利西歐微笑著說道。


  他們此刻正相對而坐。露台幹淨得一如水洗,頭頂星辰璀璨閃耀,這景象繁華、冰冷而又極為荒蕪。隨著奧利西歐的話語,二人之間的空氣開始流動扭曲,幻化成一條似虛似實的奔騰大河。大河中/央緩緩隆/起一道堤壩,河水被截斷了,滂湃洶湧的水流一分為二,潺/潺流入虛空之中。


  “但水流總得有去處。”李/明夜回道。


  “是啊,水流總得有去處。”奧利西歐重複了一遍。


  兩股水流分/裂成無數股,行向它們的去處。它們或遭遇亂石擋道,或遭遇泥壤沙田……它們在大地之上奔流,穿過森林與荒漠;它們在大地之下潛行,滲透碎石與泥土;它們在動植物的體/內流動,滋養肉/體與靈魂。最後,它們融入一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在烈日下蒸騰,嫋嫋蕩蕩地歸複於天上,與靜候已久、早已茫然不可見的同/胞重逢。


  下雨了。


  虛幻的雨水從星星之間落下,滋/潤虛幻的大地,讓虛幻的萬物得以生長。李/明夜試探性地抬起手撥/弄著一道跌宕清淺的小溪,指尖傳來清涼的觸感,但抽手時,卻發現肌膚並沒有被浸/濕。


  真是出神入化的幻術。李/明夜忍不住感慨。她指著那條蜿蜒的小溪:“這就是原力?”


  “它們都是原力。”奧利西歐抬頭看著自己製/造的幻象,整個世界都在他深灰色的眼睛裏。“原力無處不在,它就是一切生命。”他說道。


  “那纖原體又是什麽?”


  龐大豐美的幻象世界漸次凋零消散,唯餘下一條河流,自虛幻而來,往虛幻而去,迢迢滔滔,奔騰不息。奧利西歐抬起手,他手掌中凝聚出一個玻璃杯的幻象,隨後他以虛無之杯舀起縹緲之水,將這杯水遞給了她:“纖原體就像這個杯子,通/過它,我們可以使用原力。它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卻並不是原力本身。”


  李/明夜看著那個玻璃杯,忽然一皺眉,隱隱感到一絲微妙的精神波動——下一刻,那杯水由虛轉實,如物質世界中所有觸手可及的事物一樣真切而實在。她頗有些不可思議地接過那杯水,一邊在腦海中思索所有已知的幻術理論。


  奧利西歐沒有錯過李/明夜刹那間的神色變化。他終於露/出了一個真/實而慈藹的微笑:“你的感覺很敏銳,敏銳得超出了你現有的實力……這是一種特殊的天賦,我開始相信你有可能通/過原力的考驗了。”他站了起來,並向她伸出了手:“在你動手術的時候,我會在你身邊,用我的原力引導你接受那些纖原體。若你成功地成為一名原力敏/感者,我也會為你提/供必要的幫助——就如我對靳所承諾的那樣。”


  李/明夜想起靳一夢對她說“雖然奧利西歐沒被選進絕地武士團,但他想當絕地武士想的發瘋,他喜歡‘一個師傅,一個徒/弟’這一套。”她根本不必思考那個狡猾的男人在探知到這一點後,會如何說服眼前這個強大的原力者與幻術師給出承諾——這簡直就是明擺的事。


  於是她便像個小學徒一樣羞澀地微笑了起來,把手放入奧利西歐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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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由於奧利西歐格外盡心竭力,又或許是如他所說,李/明夜確實有某些極為特殊的天賦——她私下猜測,這或許和她的天賦能力“先兆之眼”有關,這著實得感謝弗裏德裏希·波爾格先生的聖/徒項鏈——在手術結束之後,李/明夜如願地獲得了一項名為“原力”的C級可進階能力。


  原力是一項技能樹能力,該技能樹的第一行是目前李/明夜唯一能看到的,其名為“原力·奠基”,而單單激活這一項能力,就需要20奧雷和5000塞斯泰爾斯。所幸李/明夜目前總共有80奧雷可調用,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將“原力·奠基”激活至LV1的等級。


  “原力·奠基”這項被動能力在達到LV1時,所能為她提/供的收益並不高,僅僅是“全體基礎屬性額外提升5%”——這個“收益不高”是針對它那昂貴的價/格而言的。李/明夜站在修/煉大廳的隔間中思考了一下,發現此時依然看不清技能樹的第二層,而“原力·奠基”的最高等級為5級,故而她又花費了25奧雷與6500塞斯泰爾斯將“原力·奠基”激活至LV2,此時的全屬性增幅已經達到了7%。


  李/明夜盯著這個增幅沉默了片刻。她想起奧利西歐對她說“原力是一項大器晚成的能力”,想起文森特/警告她“所有技能樹能力都像個貪得無厭的婊/子一樣燒錢”……她終於長歎一聲,徹底拋棄了粉絲心態,轉而把注意力(資金)放到了早有的計劃上。


  ——所有基礎裸屬性40點!若是算上生命果實的加成,她還未升級,便能達到全屬性高達45點的恐怖水準。


  李/明夜不知道除了她以外還有沒有人在這個等級達成這樣的成就,但想來縱使是有,也不會多。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鬥獸場發布任務的標準乃是人員實力,是以隻有在短時間內連續暴富(排除貸/款),才能在任務難度把人壓死之前,以奴/隸級角鬥/士之位階,達到全屬性40點之成就,更遑論如生命果實這樣的珍物也是極為難得。不是李/明夜自負,像這樣的人,即使是人才濟濟的鬥獸場,也絕對不可能多到哪裏去。


  隨著28500塞斯泰爾斯如流水一般花去,李/明夜忽然悶/哼一聲,險些坐倒在地。這一次強化不同以往,她明顯地感覺到渾身上下一片滾/燙,每一根肌肉與每一寸骨骼都在近乎於揠苗助長的暴/力拔擢之下呻/吟慘叫。血液似岩漿一般熾/熱,在體/內衝/突奔走,卻又突破不出,其痛苦難以言喻。


  恍惚之間,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就猶如一個氣球,隨著氣流的粗/暴注/入而不斷鼓/脹,仿佛下一刻便要爆裂……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大汗,手指亦緊緊地扼住眼前強化儀器的棱角,像是要將其掰碎似的。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血量與精神力都在那煉/獄般的痛苦中下跌了三分之一左右,心知這應該是由於一次性提升太多屬性的緣故。


  她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待數值回滿,方才使用了那枚生命果實,這一次倒不甚痛苦。一切終了之後,她開始查看自身的屬性:

  “體能:45(+3)


  精神:45(+3)


  力量:45(+3)


  智力:45(+3)


  敏捷:45(+3)


  高級屬性


  感知:11

  堅韌:26(+2)


  意誌:23(+2)


  魅力:10”


  李/明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盤點了一下剩餘資金,隨即將水怪克魯格的位階提升至九階凶獸——幸虧她在召喚精通達到LV4時的附帶能力是“精打細算”,可以降低靈魂夥伴升階花銷的50%,否則這又是一大筆開支。隨後她將克魯格的“單手冷兵器精通”通/過奧雷與早已準備好的卷軸提升到了LV4,並為克魯格選擇了“單手盾牌掌握LV1”這一衍生能力。


  “錢真是不經花。”李/明夜痛苦地嘀咕了一句。她現在倒還有150多第納爾(包括公賬中屬於她的那一份)可供使用,但塞斯泰爾斯卻所剩無幾。除開預留還債的兩萬公賬與為“霸王龍DNA植入器(改良版)”準備的8000塞斯泰爾斯以外,她手中的小銅板隻剩下了區區1700,堪稱囊空如洗。幸而此時距離曆練開始隻有二十多小時,冰箱裏又滿滿當當的全是食材,她應該不至於餓肚子……


  李/明夜一念至此,忽然極為想念靳一夢,遂立即決定打道回府。她急匆匆地在中/央白塔外所見到的第一堵牆上開了扇門,同時通/過徽章給靳一夢發送通話,然而徽章的反饋卻讓她驟然停住了腳步。


  ——“係統提示:你與H090583並不在同一場景,且對方所在場景無法建立通話,本次通話申請失敗。”


  “哦……這麽突然。”李/明夜在心裏念道,獲得原力的喜悅與強化完畢的成就感瞬間打了折扣,心裏便有些沒著沒落的空茫。她想了想,又扭頭回去申請了一個訓練場,她需要通/過訓練來熟悉新屬性。


  待訓練完畢,李/明夜回到久違的個人房間,洗去一身淋漓汗水。她換上一身背心短褲,擦著頭發走出盥洗室,環視周圍,隻見四壁狹窄而雪白,家具唯一張單人床,除此之外幹幹淨淨,空空蕩蕩,冷落而荒蕪。


  李/明夜盯著自己的房間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推門而出,在沙發上坐下,抄起筆記本電腦繼續整理和總結中土宇宙中的各類資料。她的手指在銀白色的鍵盤上飛舞,神色平和而淡靜,腦海裏卻全是那些鬼蜮伎倆和秘傳陰/謀,以及山腹中那雄偉如奇跡的城堡深處的某個房間……那房間裏堆滿了不同種/族的屍體。那些屍體們在尚是活人時,真是恨不得互相攻伐至最後一口氣,但等它們僵硬冰冷之後,卻又挨挨擠擠地躺在一處,如親/密室友一般的和睦。


  “密林精靈多是木精靈,其肌肉較為緊實,骨骼具備較強韌性,物理抗擊/打能力較之林穀精靈略高。”她打出這句話,又切換至另一個繪圖軟件,拖出幾張成稿的人/體構圖,開始慢慢修改。人類的解剖圖到處都是,但精靈解剖圖卻極少,幸而精靈是類人種/族,二者差別不算太大。


  待修改完畢,李/明夜移動鼠標,為那些解剖圖進行標注,她標注的是各類致/死點、致/殘點以及注意事項,與建議攻擊類型。所有精靈的抗擊/打能力都比不上同階的人類,更遑論矮人與半獸人,這是由於精靈的骨骼與人類不同,他們關節靈活,骨壁堅韌卻輕薄,其內部結構並不嚴密,而是由多個骨質梁架交錯支撐。這樣的骨骼結構很好地彌補了其骨質的輕薄脆弱,卻又讓他們兼具了飛鳥一般的輕/盈靈活……


  完成木精靈骨骼結構圖之後,李/明夜抬起頭看了一眼靳一夢的房門,又看了看那“試做型智能基因胎/盤”,接著忽然意識到,這是自己兩個小時以內第四次重複這樣的無意義行為了。


  等待是一種使人軟弱的煎熬,而這次的等待尤其的久。整整十個小時,李/明夜隻喝了一杯咖啡,她的體質使她並未感到饑餓、幹渴與疲勞,她說服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手頭的工作之中……忽然之間,那扇沉寂已久的房門被推開了。


  李/明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視線下意識地追了過去。靳一夢的穿著十分奇怪,幾乎是赤/裸/著身/體,隻外罩一身飽經風霜、多處破損的簡陋皮甲,顯露/出結實勁瘦的肌肉輪廓。他身上有血跡與傷口,皮肉翻卷,頭發糾結淩/亂,泥塵、汗水與血跡在皮膚上幹涸成深刻的烙印……即使如此,這個男人依然讓人目眩神迷。


  他站在門口,一身風沙與血/腥,但他的眼神是安靜的,安靜而專注。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深深地凝望著她,從她的眼底一直望到她的心底。


  “哥?”李/明夜不自覺站起身,筆記本電腦從膝頭滑落,砸到地上。


  “……寶貝兒。”靳一夢的嗓音低啞,一把清越的音色如摻入了鏽蝕的沙,他定定地看著李/明夜:“抱歉,我不知道會這麽久。”


  李/明夜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卻是忍不住笑了。她疾步上前抱住他:“我以為你會把時間流速調得快一點……”


  “兩百比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靳一夢把李/明夜緊緊箍進懷裏,絲毫不顧手臂發力導致的傷口迸裂。他把鼻端埋入她發間:“但我在那裏待了四個月。我/操/他/媽/的,四個月……”他喃喃地罵著,抬手扣住李/明夜的後頸,低頭吻住她。


  四個月!這比絕大多數曆練還要久。李/明夜有些吃驚,但她很快就沒有辦法再考慮旁的事情了。她熱切地回應這個饑/渴的吻,從火/熱的情/欲中嚐到金屬、血液、風塵與屠戮的味道。她模糊地問:“你被哪張聖座選中了?”


  “兵者之座。”他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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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想把阿斯特羅搞的那個金融陷阱詳寫一下,為此我去問了我那個在金融係統工作的爸和媽,然而在他們跟我解釋的時候,我就像伊恩一樣懵逼……具體我隻能搞懂,我現在這麽寫也沒錯就是了。勞勃特摳錢出來的手段主要是賬目造假,比較低端也比較方便的賬目造假就是那種“買個電腦花5000,回去報賬報一萬”這樣的事情,但是因為雇傭費比較大,又得無中生有,所以要在很多個賬目上分攤出去,這個需要一定的時間(這也就是為什麽到處都是線人的場情局並不知道這件事,還給命運團隊辦了內部人員信用貸款的原因)

  鬥獸場貸款分兩種,一種是信用貸款,一種是抵押貸款,其實就和我們現實生活差不多。夢哥能一次貸那麽大,主要是因為他們是內部人員,二是這筆錢是用來買複活道具的,安全性有保障(回收款項是通過契約,所以不可能賴賬的)

  夢哥試煉的場景是《斯巴達三百勇士》。兵者是十聖者中比較特殊的一個定位,它不像霸者那樣純粹考驗戰鬥力和心性,也不像覺者那樣shdhdiens(手動打碼),所以兵者的試煉有可能耗時很短,也有可能一拖拖很久……等回頭我有空了會把這段拉出來寫個番外,這裏之所以略過,是因為寫出來太他媽長,又和主線沒太大關係。想看夢哥打仗,以後機會有的是


  最後,這裏也算是揭開了先前的一個小伏筆——為啥有很多小道消息能證實阿斯特羅是異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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