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場4第二章


  若是站在時間長河的下遊回望,便會發現命運團隊的這一次休整期之中,著實是發生了很多至關重要的事情——日後那些真正呼風喚雨、攪動風雲的大人物中,有某幾個已經產生了一些聯/係。這些聯/係在未來至關重要,它們是某個極為龐大、錯綜複雜之格局的奠基。如果說未來鬥獸場中的勢力是一棵枝繁葉茂、蔥蔥鬱鬱的參天大樹,那麽在此時此刻,這棵樹的種子已經被種下了。


  當然,那些在漫長歲月中逐漸變得璀璨如星辰的那些傳/奇,現在不少都不過是些初露崢嶸或籍籍無名之輩。此時此刻,他們中的一人正在愁眉苦臉地寫報告、一人正在超市裏精挑細選地買菜、一人正在夜店裏舌燦蓮花地泡妞……一人正在踏出另一家夜店的大門,這個人剛剛促成了一場影響深遠的會麵。


  我們的當下塑造了我們的未來,一切的決定都要交給時間去檢驗。對於此時的李/明夜而言,她隻是做了一個非常順水推舟、合情合理的決定。


  ——她決定投資陳柏。


  這世上風險最大、收益也最大的投資就是人才投資,因為人是最多變的東西,沒有人能知道自己十年以後是什麽模樣。李/明夜之所以決定投資陳柏,而不是如靳一夢所希望的那樣養著他,是因為她從陳柏身上看到了足夠的潛力。


  這個人很有能力,雖然他輸了,但彼時的他勢單力薄,而他的對手是她與阿斯特羅。他擁有所有成功者應有的素質——無與倫比的冷靜與執著、頑強旺/盛的求生欲、細膩靈巧的心思與敢於放手一搏的膽量,但這都不是李/明夜看重他的原因。她之所以認為陳柏會給她驚喜,是因為他是一個幾乎沒有底線的人。


  ——他對母親的感情很深,但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危險,他硬是沒有回自己的原生宇宙,並以“靳哥會幫我照顧她的”為借口來自我安慰;他對靳一夢心懷愧疚,這愧疚甚至深重到他必須把責任推卸到靳一夢身上來求得良心安穩,但他卻在麵/臨選擇時毫不猶豫地用靳一夢的利益為他自己鋪路,並在被俘虜之後果斷地向其求饒……看看,這是一個多麽自私又多麽虛偽的混/蛋,他連他自己都能騙,任何東西都能被他拿來利/用。他的每一個行為都有一個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但這些理由卻又是那麽的經不起推敲,它們不過是一些讓他能夠自私得心安理得的借口。


  李/明夜不知道曾經的陳柏是什麽樣的人,或許是酷/刑與慘死這樣殘酷而痛苦的經曆讓他的心性發生了改變,畢竟她覺得以靳一夢的眼光,不會看不出這人的本質——實際上她覺得靳一夢應該已經把此時的陳柏看透了,否則他也不會做出“養著他”這樣的決定。


  如果你對一條毒蛇有深厚的感情,又不想被這條毒蛇咬上一口,那你除了把它喂飽並關進籠箱以外,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但李/明夜不是靳一夢,她對這條毒蛇沒有任何感情。她決定留下陳柏的命而不是背著靳一夢找個機會弄死他,是因為她從陳柏身上逼出了那一星半點的良心,更是因為她覺得這條毒蛇會非常有用。


  現實不是黑白分明、善/惡/有/報的文藝作品,這世上總是壞人張揚得意,好人抑鬱難平。若是把智商、情商、閱曆、資源、知識等抽象的東西量化疊加成/人的資本,再在同等級中橫向對比一下,人們便會驚訝地發現一個殘/忍的事實——在同一等級的人之中,總是那些不/要/臉的混/蛋活得更好。


  人們為什麽總會相信這世上有個裝滿了混/蛋的地獄?因為在這些混/蛋活著的時候,人們拿他們沒有絲毫辦法。若是一個好人想要幹掉這些壞家夥,他就隻能超越他們,變得比他們更出色,或者祈禱那些壞家夥遭遇天降正義,被雷劈死。


  這聽起來很憋屈,但這就是事實。


  考慮到靳一夢的心情,李/明夜給了這條毒蛇兩個選擇——其一,如靳一夢所願的那樣,他們會為他打造一個溫柔怡人的箱籠,他日後所能爬到的最高的位置大約就是處理場情局奴/隸情報員帶回來的情報,那都是一些雞零狗碎的雜事,處理它們不需要太多才能亦沒有太大風險。他將會在場情局中依附於他們存在,等他們在鬥獸場中擁有足夠的影響力——這應該不會太遠,按照鬥獸場時間來算(不算曆練用時)的話頂多幾個月——他們會為他弄一個租賃商鋪的名額,如此便可以一生平安。


  其二……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李/明夜笑得像阿斯特羅那樣溫和而有分寸,但她的眼睛裏有熾/熱如火的光,亮得近乎於妖異:“我可以帶你見一些人,幫你鋪一些路,然後讓你帶著這些資本自己去努力。如果你願意賭一把,並且還賭贏了,你就有資格製定自己的規則,甚至為自己建造一個溫室。你可以不用像你過去那樣,因為隨便誰的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你的命運就會徹底改變……你可以像我一樣,坐在另一個人麵前,對他說‘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陳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像看到了血肉的豺狼。沒有太多猶豫,他語氣平靜地問:“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麽?”


  他沒有問賭輸了會怎樣,因為他很清楚輸家的下場,更因為他渴望贏,這是一個明白賭場規則的人。李/明夜終於露/出了第一個真/實的微笑:“放心,不會太多的。就目前來說,我隻希望你不要成為他的一個可以被人利/用的弱點。”


  “我明白了。”陳柏點了點頭,很心平氣和地選擇了接受。這是一個優渥而苛刻的條件,一份長期的賣/身合約,而他也沒有太多的選擇。


  李/明夜把陳柏麵前一口未動的威士忌推給他,眨了眨眼,笑得很是親/昵:“那就別這麽拘束了,按理說你可得叫我一聲嫂/子呢。嚐嚐看,在我的原生宇宙有一句話——一個蘇格蘭男人的一生隻關注兩樣東西,一樣是女人,另一樣是威士忌,而我曾經一直覺得這句話是一個胸無大誌的漁夫在酒後扯淡。”


  “這酒不錯,有點年份了吧?”陳柏從善如流地喝了一口,從辛辣馥鬱的琥珀色酒液中品出一點幹爽的橡木香氣。


  “30年。麥克唐納有一條被狄俄尼索斯祝福過的舌/頭,他說這種威士忌就像一個剛剛30歲的女人那樣飽滿豐富,令人回味無窮。鑒於我的性取向,我暫時不能理解30歲的女人究竟有多美妙,但我確實覺得這威士忌還不錯。”李/明夜把剩下大半的酒瓶推了過去,“喜歡就拿去吧,反正不要錢。”


  “不要錢?”陳柏召出光幕看了一眼,800塞斯泰爾斯。他也沒說什麽,隻是道了一聲謝就收下了。


  “對了。”李/明夜忽然想起了什麽,“等你升級以後,有空可以回家看看。因為夢哥回去過,你再進入原生宇宙的時間點應該會產生一定的變化……”她傾身過去按了按他的肩膀,看起來簡直像個真正的大嫂那樣溫柔親切:“你的母親很想你。夢哥沒忍心對她說真話,他說你最近很忙。你爸進監獄了,她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你有空的話,回去看看她。”


  陳柏瞬間像是被雷擊了一樣抬起頭。他在麵對他人生最重大的選擇時亦是從容自若的,沒有任何猶豫不決,果斷得像是能坦然麵對最好和最壞的結果,但現在這種無懈可擊的從容被輕而易舉地擊潰了。李/明夜恍若未覺,隻是笑容更加懇切了一些,聲音低緩而輕柔:“現在已經沒有人能攔著你回去了,記得好好盡孝,夢哥畢竟不是她的兒子,她需要的是你。”


  “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回去?她認不出我的。”陳柏終於露/出了第一個苦笑。


  在轉/生儀式之後,他擁有了一個洛帕族精英勇/士的身/體,這具身/體有相當不錯的屬性與堪稱漂亮的主被動技能,他所有的裝備和物品都放在個人儲物空間中,與貨幣一起隨著烙印在胸口的單頭鷹徽章遷徙到了嶄新的身/體上。他現在看上去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洛帕族致命獵手,身形精瘦靈活而矮小,膚色黧黑,單薄鋒利的眉眼透出一股桀驁不馴的原始戾氣。


  “沒有關係,我相信等下一次曆練之後,你就有錢做個徹徹底底的整容了,到時候你可以適當地整帥一點,給她一個驚喜。母親都希望兒子變得更帥,因為這說明她兒子過得不錯。”李/明夜笑了笑,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和我一起上三樓吧,麥克唐納和弗蘭克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李/明夜與麥克唐納用不著囉嗦太多,他們之間有更多密切到赤/裸的利益關係,那《中土宇宙圖鑒》就是很重要的一環,若是此事完成,那麽場情局廣大角鬥/士在中土宇宙中遇敵時自然會輕/鬆很多。而且不止如此,李/明夜在剛達巴國與洞/穴王國之中堪稱位高權重,她對中土宇宙中的一些風土人情與勢力隱秘的了解之深入,就連一些出身中土宇宙都角鬥/士都難以企及,可想而知這對於場情局而言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在如此遠大的利益之下,李/明夜想要在這場交易中夾帶一些私貨,麥克唐納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明夜挾著陳柏的肩膀,笑著說這是我丈夫的弟/弟,你知道我們都比較忙,他來幫我看著那教學軟件的事情,他經驗不足,以後麻煩你多操心了。麥克唐納瞬間心領神會,和陳柏握完手以後順勢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瞪著眼睛說你把人給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我不操心誰操心!


  這看上去已經足夠圓/滿,但是李/明夜並沒有滿意。她用一枚血蘭果實為代價,拜托弗蘭克幫忙照顧陳柏一次曆練,美其名曰先將人交給伯爵大人鍍鍍金。弗蘭克的團隊成員多是一些奇幻宇宙中才有的種/族,是故他常常會被鬥獸場安排至奇幻宇/宙/曆練,這種類型的曆練簡直天然地有利於此時的陳柏。


  弗蘭克輕輕地哼了一聲:“路易斯,我可不做保姆。我們整個團隊已經快要集體升級了,他如果跟著我,一不小心是會死的。”


  “你放心,他死不掉的。”李/明夜大笑,“這一次他差點讓我和阿斯特羅都吃了個大虧,結果最後一打照麵,自己人!你說這多氣人,我還真希望你讓能他吃點苦頭,畢竟我要是親手揍他,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哩。”


  “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我罪該萬死,回頭咱倆開個擂台,您盡管揍我,我絕對不去找靳哥告/狀。”陳柏笑著回道。


  這下另外兩人頓時都來了興趣,麥克唐納召喚出光幕點了一份下午茶,四人一起轉移到辦公室的休閑區開始談天說地。李/明夜講述了一個七分真三分假但絕對精彩跌宕的故事,陳柏負責補充與模糊其中的部分情節,弗蘭克和麥克唐納負責驚歎、讚美、提問和捧場。這四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頓下午茶自然是吃得賓主盡歡,陳柏自然而然、沒有任何生硬地成為了弗蘭克的臨時團員,與場情局的一份/子。


  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還順口刺探了一下古神族之事——她沒有透露這個稱謂,隻是將歐波洛坎之偉岸神力略略描述了一遍。根據她的觀察,弗蘭克對古神族並不知情,隻是震/驚讚歎了一番便過了,而麥克唐納的震/驚顯然有更為豐富的內涵。當然,他也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熱切的樣子,隻是留了陳柏在他這裏吃飯,李/明夜相信他在吃完飯後肯定會十萬火急地趕工一份有關此事的報告。


  ——信息、渠道與實力,是權力永恒的根源。李/明夜給了陳柏一個更高的起點,並為他掛出了一個堪稱奢侈的價碼,這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珍貴機會,她相信陳柏能抓/住。


  李/明夜與弗蘭克一同走下夜店的樓梯。一樓是正兒八經的歡場,樂聲喧囂,流光溢彩。靡亂炫麗的光柱像抽/了瘋似的閃爍,音樂是迷幻係搖滾,一個個自/由的音符有如一隻隻豔/麗、妖滑而陰鷙的怪鳥,撲棱著妖/豔的翅膀滿場飛舞。間或有鼓聲響起,撐起整首曲子的脊梁,卻一樣有種敲骨噬心的頹廢與迷醉感。


  李/明夜從來都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她覺得這鬼地方實在是吵得要命,空氣裏的古怪氣味更是熏得她頭疼。她正琢磨著趕緊回家吃飯,弗蘭克忽然叫住了她。


  “嘿!”英俊得像雪花石雕像一樣的吸血鬼伯爵頗有些玩味地打量著她,他一上一下地拋著那顆凝血般鮮豔的生命果實,炫麗的華彩在他的眼中流轉,讓他看起來有種不可捉摸的奪目氣派。他饒有興致地說道:“你就這麽看重陳?路易斯,你講了一個很精彩的故事,這個故事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故事裏有基/督也有猶/大,但你和靳可不像基/督那樣神通廣大,甚至能創造一個複活節。”


  “這個啊!這我倒不是很擔心。我和陳同時通/過試煉任務,那時候我的總基礎屬性剛過50點,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能輕而易舉地殺死我。但現在呢?你看看我,再看看他。”李/明夜攤了攤手,笑得滿不在乎。


  既然李/明夜對此心中有數,弗蘭克便沒有再說什麽了。他正打算和李/明夜分道揚鑣,後者忽然拉住了他。


  “你居然在關心我,我真是感動,作為報答,我就請你喝一杯吧。”李/明夜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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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夜在與弗蘭克聊完古神族之事後,便忙不迭地從那個鬧哄哄光燦燦的歡場逃之夭夭了。開玩笑,迷幻搖滾完了居然跟上一曲重金屬,這尼瑪誰頂得住?李/明夜談完/事情後把隔音障一收,那潑天裂地的狂躁音樂驟然炸裂,震得她險些跳起來,閃人出門後還覺得耳朵裏嗡嗡的響。


  李/明夜掏掏耳朵,心思再一次轉到了回家吃飯上,遂趕緊找了一堵看著順眼的牆麵開門回家了。她推開靳一夢房門的刹那,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微妙的歉疚。這一絲歉疚並不多,卻咯人,如針尖一般不容忽視。


  李/明夜發現自己瞞了他很多事——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尚能坦然,直白地告訴他洞/穴王國中那些哥布林老弱婦孺的下場,而到了中土曆練末期,她卻鬼使神差地瞞下了阿佐格揮師鐵丘陵的真/相,這是隱瞞的開始。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隱瞞他的事情越來越多,直到現在,她違背靳一夢意願地幹涉了陳柏的選擇,可想而知在未來這種事情還會繼續發生,而且程度也會逐漸加深,甚至演變成欺/騙……而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


  如果有一天,他發現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李/明夜猝然心驚。


  電視屏幕上的畫麵定格在一場特效炫麗的交戰場景,靳一夢正在廚房裏低頭切菜,絨黃溫暖的頂燈似融化的金水一般流瀉而下,與材質柔/軟的灰白色家居服一起包裹/住他挺拔修/長的背影。他沒有回頭,隻隨意招呼了一句:“回來了啊。”


  李/明夜沒有出聲,隻是走到他身後,然後整個人抱上去,額頭抵住他的背後磨蹭。靳一夢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怎麽了?”


  “他們今天放搖滾,吵死了,而且一樓烏煙瘴氣的什麽都有,香煙香水大/麻白/粉,味道沾得我一身都是。還有,談事情在三樓嘛,一樓我就路過了兩回,就遇到一個白/癡搞啤酒噴泉,差一點點就噴到我了,就差一點點!我剛洗過澡……”李/明夜悶聲悶氣地撒著嬌,那語氣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靳一夢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打開水龍頭洗手擦幹,轉身抱住她,一手撫上她的後頸安撫式地摩挲:“到底怎麽了。”


  這甚至不是一個問句,他的語氣篤定而平靜。李/明夜知道今天的事情如果細查絕對瞞不過去,而且這事兒說穿了也不大,遂有心以此試探他的反應,但事到臨頭還是有點慫。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有說話,靳一夢用拇指推高她的下頷,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道:“乖,說實話。”


  “就是,陳柏……”李/明夜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我帶他見了麥克唐納和弗蘭克,他現在是弗蘭克的臨時團員,並且會在下一次曆練結束之後/進入場情局。”她又強調了一句:“這是他自己選的!”


  這話乍一聽有些沒頭沒腦,但以靳一夢的智商,也確實用不著她說得太詳細。他微微一怔,旋即了悟:“是你主動提的吧。”他頓了頓,淡淡地道:“按照陳柏那小子的風格,他不可能主動提這種事。他要麽就徹底安安分分的待著,要麽會在場情局站穩腳跟以後背著我們經營人脈。你想用他?”


  “棋子這種東西能多一個是一個唄……”李/明夜到底有點心虛:“而且他的資質很不錯啊,當情報員太浪費了,我覺得他會給我驚喜,所以就幫了他一把。不過我確實征求他的意見了,這也是他自己選的。他有野心,也想要贏回自己的命運,這種人是很難安分的。”


  “就這個?”


  “嗯。”被/迫仰起頭的姿/勢讓李/明夜生出一絲莫名的委屈,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在靳一夢麵前,她似乎格外的矯情。被斬傷肩膀、切斷手指、一拳幹出腹腔/內出/血的時候,她連吭都沒吭一聲,如今靳一夢連句重話都沒說,她就開始覺得委屈。她說道:“還有……我是真的差點被啤酒噴到了。”


  靳一夢不由失笑,遂低頭吻在她唇上,輕柔的觸/碰,溫暖而廝/磨。他蹭了蹭李/明夜的額頭:“我還以為你給那些高等級的角鬥/士欺負了。”


  “啊?”李/明夜茫然了一瞬,方才恍然,有些甜/蜜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覺得有人能在場情局的場子裏欺負……呃,欺負我?就算是個將軍或者帝王都做不到吧!”


  “論理來說不能,但你這丫頭出去時還好好的,回來的時候一副受氣包樣子……”靳一夢鬆手放開了她,轉身繼續切他的牛肉,口/中漫不經心地說道:“至於陳柏,你想用就用吧!但我得提醒你,這小子是一隻養不家的白眼狼,用的好了萬事大吉,用不好就有些麻煩了……算了,以後咱們留個心眼就行。”


  “其實這倒是沒關係,反正我本來就不指望他會忠誠。忠誠指的是一個人在主觀上以另一個人的利益為行動基準,我覺得這簡直反人性。秦始皇焚/書/坑/儒、以愚黔首,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世帝王紛紛效仿,無非是為了控/製自/由意誌和培養忠誠,但即使如此,背叛者依然層出不窮……我何德何能啊?”李/明夜一邊隨口東拉西扯,一邊又從他背後抱了上去,繼續堅持不懈地磨蹭著撒嬌:“這次我自作主張,沒有跟你商量,你會生氣嗎?”


  “你這不叫自作主張,你這叫陽奉陰違和先斬後奏。今天你是故意支開我的,對吧?”


  李/明夜一下子就沒聲了。靳一夢感覺抱在自己腰上的那兩條細細的手臂瞬間緊了緊,不由心頭一軟,再開口時語氣也變得溫柔了許多:“放心,我還不至於為這點小事就生氣,沒這必要。你記著,我們兩個有不同意見是很正常的,如果你覺得一件事情我不會同意,那你應該做的是說服我,或者和我商量出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方案,而不是自顧自地做完,然後在那裏擔心我會不會生氣,懂了嗎?”


  “懂了。”李/明夜應的非常乖/巧。


  “行,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先自個玩去,一會兒就可以吃飯……”靳一夢整個人都停頓了一下,從話語到動作。


  ……(和諧)……
.

  或許是由於靳一夢在幾個小時前剛剛釋放過一次的原因,這一回的交/歡激烈而持久,完/事兒後二人都有些倦,遂一起倒在床/上休息,享受縱情後的慵懶。兩具赤/裸的身/體溫存地偎依,肌膚貼合處浸透了方才情潮洶湧時流/出的汗水,變得黏/膩粘連,仿佛融合的感覺,令人感到親近而慰藉。


  靳一夢摸了摸李/明夜微涼的手臂,扯過被子給她蓋上,還順手掖了掖被角。李/明夜睜開眼抱怨了一句熱,扯開被子將他一起裹了進來:“熱死你。”


  靳一夢索性將她整個人紮紮實實地圈到懷裏:“先熱死你。”


  李/明夜當然不服,二人便你一拳我一掌地打了起來,不論是殺傷力還是幼稚程度都像兩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小/鬼。最後二人實在打不下去,笑著滾成了一團,而那床倒黴的被子早就被踢到床下了。


  “今天吃什麽啊?”李/明夜趴在靳一夢的胸口,神思慵懶語調溫吞,仿佛一隻餮足的貓。


  靳一夢抬手理了理她的頭發:“今天吃雲南菜。”


  “米線嗎。”


  “蔥薑蟹、檸檬雞和薄荷牛肉卷。”


  “檸檬雞?我真是愛死你了我的甜心。”李/明夜很高興。


  靳一夢忍不住笑了,他捏了捏李/明夜的臉。買菜的時候,他就估摸/著這丫頭肯定對瞭望者基/地食堂裏那檸檬香茅雞意猶未盡,現在一看,果不其然。他衝李/明夜偏了偏頭,後者會意,趕緊撲上去親了一下。


  二人重新衝過澡,換上一身家居服,靳一夢繼續做飯,李/明夜把散落滿地的衣服收拾完,又從靳一夢手中搶下兩隻雞翅,她打算用微波爐烤雞翅吃。


  “微波爐?”靳一夢的語氣相當嘲諷。


  “不要看不起微波爐。”李/明夜很嚴肅,“微波爐絕對是二十世紀最偉大的發明。”


  雞翅烤之前需要先醃製。李/明夜對著料理台上一堆中餐調味料思考了一下,挑出料酒、生抽、蜂蜜和食鹽。靳一夢在旁邊處理大蝦,隨口指揮道:“你可以再加一些五香粉。”


  “哦……哎,怎麽還有蝦啊?”方才料理台上那一堆袋子滿滿當當的,李/明夜進門時心思重,便沒有細看。


  “做沙拉的。”


  “這麽豪華啊!”李/明夜發現他還買了紫甘藍和芒果,這兩樣食材都已經處理好了,都裝在透/明晶瑩的玻璃碗裏。


  “你說的麽,想吃頓好的。”靳一夢眼看著她的腦袋都快湊到他跟前來了,遂抬手去刮她鼻子。他手上濕/漉/漉的全是水,李/明夜敏捷地往後一縮,蘸了一指蜂蜜來點他,結果手指被他直接叼/住了。他用牙齒製止了李/明夜抽手的動作,溫熱滑膩的舌/尖纏裹上來吸/吮,他的眼底全是遮掩不住的、壞得讓人恨不得直接弄死他的笑意。


  “鬆口!”李/明夜發現自己居然臉紅了,頓時惱/羞/成/怒。靳一夢傲慢地指了指自己的臉,李/明夜不情不願地在他兩邊臉頰上各親了一口,方才把她的手指解救出來。她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死流氓”,紅著臉低頭洗手。


  “我流氓?”靳一夢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剛才也不知道是誰……”


  “閉嘴。”李/明夜氣急敗壞地衝他身上彈水。


  靳一夢也沒躲,隻是作痛/心/疾/首狀搖頭歎氣:“你這丫頭,提上褲子就不認賬了。”


  二人就像任何一對剛剛同/居的小情/侶一樣,一邊嬉笑打鬧一邊處理食材,氣氛十分輕/鬆,效率極為低下。李/明夜正在用調好的醬料按/摩那兩個被刀劃得可憐兮兮的雞翅,另一邊靳一夢才剛剛開火。他用橄欖油與黃油把魷魚和大蝦燒熱,隨後倒入淡奶油和白葡萄酒,等海鮮九成熟,再將切好的紫甘藍和西紅柿丟進去,略炒幾下便濾淨湯汁出鍋,一團鮮豔香濃都倒入旁邊等候已久的玻璃大碗之中。


  李/明夜抽/了抽鼻子,忽然覺得自己餓的要命。


  這一碗沙拉還差最後一道工序。靳一夢又倒入生菜、芒果塊、薄荷葉、檸檬汁、鹽、糖、胡椒,最後淋上些許海鮮醬油,隻略一攪拌,便帶出一股逼人的香氣。


  “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其他的要等一會兒。”靳一夢轉頭看到她一雙亮晶晶滿是期待的眼睛,不由失笑。


  “哦!”李/明夜滿足地點點頭,遂扯下一截保鮮膜將雞翅嚴絲合縫地包住,放到冰箱裏繼續醃製:“那這兩個雞翅就明天吃吧……”她輕咳一聲,居然罕見的感到一絲不好意思:“等會兒我們出去采購,明天我給你做傳統的英式早餐。”


  “那敢情好,我就等著了。”靳一夢忍住笑,作出一本正經的期待表情。


  李/明夜揀起一根叉子,捧著那碗內容豐富、香氣奪人的海鮮沙拉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也給忙活著做飯的靳一夢塞兩口。二人有時會聊一些或正經或不正經的話題,從緬甸的殖民地後遺症到瞭望者基/地的蘇門答臘島咖啡,從2050年的英國到2010年的中/國,從柏林魔法街的酒吧穿越到黑/暗泥沼一般的哥譚,又停留在戰火紛飛的孤山。有時候,他們都沒有開口,二人安然地沉默著,空氣裏隻有煙炊灶火的嘈雜與食物的馥鬱芬芳,那是一種人間煙火所特有的溫/軟與厚重,可以消融最堅/硬如鐵的孤獨。


  李/明夜把吃空了的沙拉碗拿到水槽邊去洗,再用廚房紙擦幹,她轉頭看向靳一夢,後者正在專注地盯著麵前的鍋子。抽油煙機打出一捧淡黃/色的絨光,像金粉一樣散落在他的發/絲與睫毛上,他側臉的輪廓清雋得毫無瑕疵,像一個安靜而溫暖的美夢。


  “哥?”


  靳一夢抬眸看了過來。


  “我還是餓。”


  他於是就笑,嘴角勾起一點點,三分無奈三分調侃,餘下的全是不自知的溫柔。他湊過來吻了吻她,笑道:“我寶貝兒的肚子小小一個的,居然是個無底洞,怎麽喂都喂不飽,嗯?乖乖等著,馬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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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說一下李明夜的行為。簡單地說,她在進門時就是故意做出了一個普通人在欲蓋彌彰時會做出的過度表現,從中折射出了一個很矛盾的心態——如果靳一夢比較敏銳,發現了她在欲蓋彌彰,那她就順勢說實話試探下去(因為這件事如果真要查確實瞞不住),如果靳一夢沒發現,哦那太好了,那連這次試探都不會有……


  而夢哥這個人吧……我們必須要知道他是一個純正的直男,所以他的思維方式和李明夜是有差別的。女人很多時候都是從態度和出發點看問題,男人則會更關注一件事情的客觀結果。在夢哥看來,這事兒如果正兒八經給他說,他其實也就是“哦”一下就過去了……


  當然我在寫曆練過程的時候,經常會覺得李明夜根本不是個女人,但是如果她在靳一夢麵前都那麽不女人,那也實在很沒有說服力。所以大家也可以看到,李明夜其實在決定投資陳柏時根本就沒想到要問夢哥的意見,結果等見到夢哥了,刷的一下直接慫掉,有種小孩子做了壞事倍兒嘚瑟,結果一回家見到家長的感覺。


  反正就是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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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的海鮮沙拉我自己做過,超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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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一個事情,做個說明:雪莉是活到了205幾年左右的,但是“李明夜”這個靈魂體的死亡時間是被判定於200幾年那個樣子,所以她的試煉任務才能和夢哥、陳柏分到一起。基本上鬥獸場會把生前時代背景、科技水平、魔法水平類似的靈魂體投放到與其生活環境相似的D級宇宙裏去(人類清除計劃也差不多2010年那樣)一起試煉,從而保證一定的公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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