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橫生
原本以為隻是一件仙門大比舞弊案, 結果卻被揭出了不少內幕,若是坐實了世家暗害仙門精英後輩的罪名, 可不止是取消仙門大比資格的問題,那是會造成直接交惡,甚至宗門開戰的!
世家那邊的氣氛極為凝重,在堂下的其他人更是神色陡變,恨不得把謝景行的骨頭咬碎。這事情世家本就籌謀許久, 做的也神不知鬼不覺,可不知從哪一步起,偏差就大了!
一切都是因為謝景行,這背叛謝家的罪人。
謝景行本就身份招人覬覦, 立於風口浪尖, 收獲讚譽的同時, 也樹敵無數。
但是謝景行知道, 他不能後退一步。聖人弟子的身份遲早會暴露, 一旦暴露,若他顯出自己軟弱好欺,更是會招來事端, 還不如就此威懾眾人, 顯出自己背景深,後台硬,有人保, 更是在儒道中人緣極好。
要知道, 走鋼絲也是個技術活。
若他不是膽大包天, 也不敢如此。
謝景行看著地上的數隻血羽蝶,道:“時間有限,我們並未查到碧落花在黑市上的去向,隻聽說,這是特別供貨給海外世家的,散修基本上不可能買到。若是清查琳琅閣、第一閣等地,應當有不少發現。”
“琳琅閣不向外公布客人名單。”
“仙門律第一百一十七條。”謝景行道:“如遇重大事件,家規族矩,商行自令,應當讓位於仙門大義。”
“……”
宋瀾笑了,他用手指輕扣桌麵,掃了一眼臉漲成醬紫色的張載道,淡淡地道:“有意思,查。”
現任仙門之首都發話了,張載道自然是命令下去查。
不多時,琳琅閣的老板便被傳喚至此。而交易記錄自然也是帶了過來,畢竟,琳琅閣在仙門地界,便要依托仙門做生意,涉及權謀鬥爭,對他們這種商人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
謝長老一時噎住,謝鴻倒是不服,狠狠地瞪著他,道:“即使世家大量購買了碧落花,也不能證明動手的是我們!散修如若不是通過買,而是自行采摘呢?”然後又看向死士們,一狠心,更是矢口否認:“他們是散修,買了碧落花製毒,然後混在參賽的散修中進入羅浮世界……也是有可能的啊!”
“……”
謝景行憐憫的看了他一眼,道:“謝二公子,你可以不用說話的。”
他這句話比較拘謹委婉,卻是在說:你好像不太聰明的亞子。
很顯然,巧合多了,便不再是巧合。
謝鴻的強行解釋,反倒是在證明他的心虛,已經有圍觀修士開始譏諷,說他們世家不要臉了。
謝鴻又一拂袖,淩然道:“你身為謝家子,竟然恩將仇報,目無尊長,如今又在公堂之上狀告本族,是叛族大罪!你既然一日姓謝,身上流著謝氏的血,學的是謝氏的術法,便要維護本族名譽,你如此汙蔑家族,普天之下,都容不下你!”
他又冷笑一聲,看向儒道眾人,道:“他今日能踩著往日家族的名聲向前走,明日便能踩著你們的屍體做投名狀!”
四下皆寂。
謝鴻抬出家法,雖然不講道理,卻能夠引起共鳴。家族永遠是修仙者繞不過去的一個坎,為家族所累從而一輩子掙不脫禁錮,從而寂寂無名的天才不可勝數,少數能夠功成名就的,也是經曆了殘酷的蛻變。
要麽是背上整個家族的命運,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譬如葉輕舟。
要麽是手刃家族,擔負因果,從此斬斷塵緣,大道茫茫。
譬如陸機。
在天下人麵前,謝景行麵前擺著兩個選擇,要麽是回歸謝家,接受懲戒,要麽就與家族一刀兩斷,改投儒道,徹底背上忘恩負義的罵名,同樣也會連累宗門。
如此兩難。
風飄淩捏緊了扶手,想要出聲製止,卻又看著小師弟倔強挺立的脊背,仿佛看著柔韌的竹節,即使勁風摧折,也絕不肯彎腰。
謝景行卻笑了。
“逼我做選擇嗎?”他漆黑的眼眸毫無動搖神色,灼灼的,像是一團火。
謝鴻死死地盯著他,道:“你如此狀告家族,於理不合,於義不合,落井下石,品性不堪!若是信他舌燦蓮花,一心詆毀,我等世家清名盡毀,又有何人替我們鳴不平?”
“謝家之恩,早已盡絕。”謝景行淡淡道:“如若我此時還念謝家之恩,才是愚蠢。”
“此話何意?”
“一為母仇。”謝景行似笑非笑地道:“我的母親,因為體質陰寒,曾被父親煉為爐鼎,可惜失敗後被放棄,最終病重死去。”
眾人嘩然。
把明媒正娶的正妻當爐鼎用,和邪修有何異?
謝家可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謝鴻大怒,道:“你胡說!”
謝景行淡淡道:“二為折辱之仇,自從京華夫人嫁入謝家,謝二公子出世,我便從未被當做謝家公子,無論修行還是學習,皆是被放棄的存在,還被謝家旁支子弟百般折騰。隻因為我曾受母親身體的影響,根骨雖不錯,卻體弱多病,在大道之上難以前進。”
許多世家都遵循強者為尊的法則,對於弱勢的子弟,向來不樂於分配資源。
所以謝小公子年幼失母,差點活不下去。
“而第三,則是我叛出謝家的原因。”謝景行道:“有人不能修煉,便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想要我的根骨,所以要我‘病重而死’。”
他這是把謝家的底子都抖落出來了。
眾人看著他蒼白的麵容,單薄的身子,脆弱而美麗,仿佛下一刻就要化為風消逝一般,忍不住心生同情,唏噓道:“天才果然都是身世坎坷,曆經磨難。”
“是啊,若我有這樣慘的身世,可是學不會忍辱負重的。”
“可憐可憐,可惜啊,以修真界的情況,他怕是很難擺脫家族了。”
謝景行卻在這樣或是同情,或是非議的情況下,更是挺直了脊背。他把挽起衣袖,修長的手指卻按向自己的胸口。
“謝家術法,我一共會三十七種。”
“現在,當著天下人的麵……”謝景行一字一頓,麵上卻仍然從容,不見血,卻對自己狠極。
他道:“我還給你們。”
沈遊之、風飄淩霍然變色。
風飄淩厲聲道:“你幹什麽?”卻是拍出一掌勁風,似是要阻止謝景行。
沈遊之更是要拍案而起。
可他們卻沒攔住。
不過一瞬,謝景行拍向自己經脈,竟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把謝家不傳秘法廢盡。
謝家自然有一套修煉方法,所有術法都是依托這套功法而來。謝景行自然也是會的,甚至還在之前修行過很長一段時間,可以說是一部分道基。
而他卻笑著,把這一段道基廢了幹淨。
何等倔強,何等狠心。
他這是在劃清界限,以誓不兩立!
人群之中的玄衣男人目眥欲裂,魔氣差點都沒壓住,可是他看到了謝景行的眼神。清寂,卻又最剛烈。
這是他的戰爭,所以他不能插手。
於是生生忍住,垂下緋色眼眸,狠意卻是透了出來,卻不知是恨他心狠,還是恨他人迫他至此。
指尖滴血。
白衣墨發的青年垂頭,神色依舊淡淡,甚至還在微笑。可是血卻從他的喉頭溢出,染紅了唇瓣,也浸透了胸口的衣襟,大片大片的紅。
“該還的都還了,是謝家負我,今日請天下人做個見證,謝景行從此與謝家一刀兩斷。”
謝家子弟噤聲,他們沒想到,謝景行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對修士來說,廢了一部分道基,是重創。
在他之前,無人敢如此。
在他之後,也不會有人舍得如此。
“雖然你以此自證,可斷案卻不能以德行為考量。”陸家人道:“我們自然是清白的,既然身在明鏡公堂,若要一錘定音,自然是要按照規矩來!”
謝景行擦盡唇瓣鮮血,身形微微一搖晃,最終還是站住了,出塵淡然。
他好似臨江的仙神,俯瞰塵世,即使被狂風摧折,也絲毫不動搖。
謝長老一抹臉,死不承認謝景行指認的罪行,昂首,微微拱手,道:“張公,謝家提議,請法寶明鏡!”
張載道手指微微一動,顯然是在猶豫,而謝長老怕他不肯,一雙虎目盯著他,大聲道:“請法寶明鏡!”
宋瀾把玩著手中的碧色玉珠,淡淡地道:“準。”
張載道連忙道:“準了。”
謝景行卻是抿著唇,神色肅然。他清楚的很,這明鏡看似是公允萬分,但是隻有懂的人知道,其實這明鏡有一陰一陽兩麵。
陽麵反應真實,陰麵卻是以執鏡者心思而動。
這麵鏡子,當年卻作為證據,汙蔑過一個人。
讓他粉身碎骨,承百代汙名,永不翻身。
謝衍後來終於得到這麵鏡子,故人卻已逝去許久,當年汙蔑者四散,或是死亡,或是回歸宗門再不出來走動,而真相早已埋沒。
他本想把其毀掉,卻猶豫之下,沒有動手,於是把陰麵鏡永遠封存。然後,把陽麵鏡高懸公堂之上,實際上是在期待,在他的管理之下,仙門不再有如此慘烈的冤案,逼迫無辜之人枉死,有罪之人逍遙法外。
抬鏡之人一左一右,將明鏡置於公堂之下。
左側站著謝景行一行,右側則是世家。
張載道目光一沉,問道:“謝家子,站於明鏡之前,我問你答!”
謝景行卻是心下一頓,咳嗽聲嘶啞了不少,他看到鏡子邊緣陰刻的紋路,他便心裏清楚,這是陰麵鏡,果真是動過手腳了。
看來他死後,宋瀾接管仙門,很是知道了些密辛。
他知道宋瀾接手過數個大案,結果卻都是傾向道門的,他本就有懷疑,卻無證據,一看宋瀾拿出這麵鏡子,他心裏什麽都清楚了。
他故意的。
而他卻又無法揭穿這麵鏡子的蹊蹺,因為,他知道其他的還能聲稱自己博覽群書,但是這涉及仙門秘密,斷然不是他能知道的東西。
謝景行本來想要迅速錘死世家,不想拖到這一步,就是不太敢賭明鏡之事。若是宋瀾力保世家,他的確會陷入兩難。
可此時,卻生了變故。
那是一道洗練的刀光。
如彎月,如冰雪,卻是轉瞬間劈開公堂之案,讓張載道大駭之下站起,木屑四濺。而下一刻,那擺著明鏡的地方,卻站著一名黑衣佩刀的刺客。
他的麵容藏在麵具之下,讓人看不清晰,隻覺有一陣冰冷的寒風。
刺客一腳踢開還死死扒著鏡子的修士,彎腰,把鏡子從容收入袖裏乾坤,什麽也沒說,隻是刀鋒悍然一劈,刀風幾乎讓人倒伏。
在場修界頂端人物,皆是未料到魔門之人,竟敢堂而皇之地闖入明鏡公堂。
他難道不怕眾人群起而攻之?
佛門的了空大師虎目一睜,金剛怒目,卻要赫然出手。
可還未擦到刺客的衣角,他便冷笑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流星一般消失不見。
※※※※※※※※※※※※※※※※※※※※
好啦,補齊。
躺平。
莫慌,景行有分寸的,隻是廢了謝家的功法,以後就沒有什麽家族所累了,把謝家搞死就完成謝小公子的遺願了,以後低級炮灰就莫得了。
(帝尊怒氣值up)
然後將夜闖了公堂。
將夜:證據get
為了翻案認認真真努力的大貓。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月衍鳳柳 6瓶;安倍晴雪 5瓶;32940176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