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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

  殷無極向來大逆不道,欺師滅祖的事情做過不知幾回,早就熟能生巧,而與師尊兵戎相見,更是家常便飯。


  修真界都知曉,他墮入魔道之後,就與聖人謝衍勢不兩立,再無轉圜。


  而他從未跟人提及的是,他碰過他光風霽月的師尊,還不止一回。


  世人皆說,聖人謝衍如白壁無暇,猶如仙神臨世,纖塵不染。


  仿佛多看他一眼就是褻瀆。


  卻從未有人知曉,在寂靜無光的漆夜裏,在他淪落潦倒的日子裏,謝衍也曾被他撕開衣襟,被他掐住勁瘦蒼白的腰肢,用肮髒而暴烈的欲望徹底汙染。


  聖人執山海劍的手,也曾被他十指扣住,壓在冰冷的榻中,那張清絕雅致的容顏上,也曾染上殺意與情|欲的嫣紅,就連那張淡色的唇,也曾吐出壓抑又低沉的喘。


  末路的魔君如同絕望的野獸般,親吻著、撕咬他的獵物,侵占過他每一寸領地,聽他的聲音從清冽變為沙啞,話語從規勸變為悶哼,最後隻剩下壓抑的抽氣聲,然後帶著膨脹的漆黑欲望,一點一點舐去他眼角的淚。


  那一段瘋狂的往事,深埋在記憶中。


  謝衍不提,他同樣也默契地不提。


  對聖人來說,與魔頭有染是生命裏最大的汙點。


  而對殷無極而言,那是他最暗無天日的時光裏,唯一的一點溫暖。僅是這一點施舍,卻讓他熬過了最慘烈的日子。


  師徒反目成仇多年,相見之時多是你死我活,即使□□曾經交纏,也抹不去他們之間的鴻溝。立場、過往與仇怨,都化為殘忍的刀,將他們的關係斬的支離破碎。


  就是有那麽違背倫常,不容於世的一段,又能如何?


  是能厘清他們剪不斷理還亂的恩仇,還是能全他求而不得的幻夢?


  他即使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現在還當真能在這識海之中,強行抱了他的元神不成?


  殷無極緋紅色的眼眸,最終還是幽深晦暗起來。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把自己暴戾的欲望生生壓了下去,那一簇幽火更是漆黑至極。


  謝景行被他的眼神一燙,心下莫名,問道:“別崖,你怎麽了?”


  若是他在識海鬧起來,別說金丹保不保得住了,元神能不能剩下灰還是個問題。


  他即使無所謂殷無極殺不殺他,也不想死的這麽冤。


  殷無極像是反複無常的暴君,前一刻還把人摟在懷裏,像是搶到了合意的玩具,珍而重之,下一刻便陡失了興趣一般,鬆開了他的手腕。


  他直起身,黑袍的袍角在地麵擦過,識海之中,唯有混沌的底色。


  謝景行早就習慣了他的暴烈與無常,見他抱了自己一會後興趣大減,也鬆了口氣。


  他完全不知曉,殷無極方才對他曾起了什麽心思。


  謝景行道:“你元神出竅,以魔種為牽引來我這裏,已有三炷香,身體可還安全?”


  魔宮畢竟不比清淨的儒門,想要取殷無極而代之的魔修,數不勝數。


  元神離體,身體毫無防備,若是被強悍敵人攻擊,即使強大如魔道帝尊,也是會出事的。


  謝景行還跪坐在原地,脊背修挺端正,如雅致君子,而他白色的衣擺卻逶迤如流水,墨發披散,垂落在肩背之上。


  殷無極頓了一下,道:“無妨,我身邊有心腹守著。”卻是為這一點點的關懷,神情溫柔了些許。


  謝景行笑笑:“那就好。”


  殷無極又是一僵,見他笑容端雅,黑眸一抬,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和煦。


  他低頭,骨節分明的手拂過他瘦削的脊背,然後挑起一絲他的墨發,放在鼻翼之下輕輕聞了聞。帶著些水汽,有一股梨花細雨的味道。


  太糟了,時隔五百餘年,他的情緒依然被眼前的人牽動。


  仿佛他掌心的木偶,七情六欲連著絲線,隻要他勾勾手指,一笑一怒一蹙眉,他都能為之瘋癲。


  殷無極懊惱了半晌,終究長歎一聲,負手,硬是冷著臉道:“時候不早,我要走了。”


  謝景行闔目,道:“好。”


  最好別再來了,他的識海剛剛凝好,還是個虛弱的金丹小修士,可經不起殷無極折騰。


  殷無極不滿道:“你就說這個?”


  和趕人一樣。就不能再說點軟話兒,溫柔點兒,像對儒門三相一般,溫言細語,諄諄教導?

  謝景行神色淡淡,語氣卻冷了下來:“別崖如今是魔界至尊,難道還需要我像叮嚀孩童一般,叫你元神歸位時一路小心嗎。”


  殷無極道:“自然不用。”


  卻是勾起一絲自嘲的笑,不知是在嘲諷自己方才的希冀,還是在痛恨他的無情。


  說罷,他玄色寬袖一揮,烈烈魔氣騰起,而他的身影便在一片血紅之中悄然隱去了。


  *

  識海回歸寂靜。


  謝景行挺直的脊背瞬間就垮了下來。


  他伏在識海如鏡麵般的水波上,已然是全身酥軟,若是殷無極走的再晚些,他怕是就要當著他的麵倒下。


  殷無極不知道的是,他當時被扯入識海的時候正是境界鬆動之時,本就壓力極大。在識海之中應對他,已經耗去了謝景行幾乎所有的心力。


  他抓緊了自己的心口之處,那裏陡生劇痛。


  謝景行似有所料,慢慢地扯開自己神魂的衣襟,發現胸口已經有了一個淡淡的,殷字的輪廓。


  殷無極刻在他身體上的魔種出現在元神之上,意味著什麽?

  謝景行淡淡地苦笑起來:“果然如此。”


  他上輩子一刀斬斷自己的七情六欲,自然沒有生出心魔的機會。


  如今七情歸位,六欲俱在,他本以為自己被天道所負,會生出禍亂世間的心魔,可他畢竟還是聖人心境,即使有動搖,也不會因此生出心魔。


  聖人唯一可能生出的心魔,也隻可能因為他。


  *

  寒雨入夢,夜風敲窗。


  在一室暖意之中,安神定氣的熏香繚繞,藥香滿盈。


  謝景行咳嗽了一聲,他隻覺得渾身冰冷,即使身在暖被之中,他卻感覺肢體已經不屬於自己,透著催寒刺骨的冷。


  他方才心境生出問題時,應是倒在了大雨之中吧?


  不知是誰把他帶回房裏的,渾身濕透的衣服也換了,是風涼夜,還是……


  子辰正在用靈石點爐子,一聽到咳嗽聲,便邁著小短腿噠噠地跑到他的床邊,大聲道:“宗主,小師叔醒了!”


  謝景行半撐起自己遲鈍的身體,長發披散,唇色蒼白。


  他循聲向著門口看去,推門進來的是白相卿,他依舊一身落拓白衣,脊背卻挺直,唇抿成一條直線,仿佛被碰了什麽底線,慍怒至極。


  而那慍怒,在觸及謝景行的時候,卻漸漸成為了春風化雨般的溫柔。


  他低聲,像是怕驚動了他一般:“景行師弟,你可好了些?”


  謝景行道:“無妨。”


  似乎是對他這種萬事淡然的態度不滿,白相卿蹙眉,道:“涼夜那小子說,在雨中找到昏倒的你時已經是深夜了,你魔氣四散,渾身濕透,身體滾燙……”他說到此,琥珀色的眼裏陡然透出一絲厲色。


  他不笑了,卻是淡淡地道:“告訴我,是不是殷無極做的?”


  謝景行又咳了起來,這次是心虛的。


  白相卿坐在他的床邊,手裏卻赫然出現了一把琴,太古遺音的刻文赫然顯現。


  他撫了一下琴弦,壓出沉沉古音,然後霍然起身,抱了琴就要向外走。


  謝景行心下覺得不妙,道:“師兄,你要去哪裏?”


  白相卿頭也不回:“北淵洲,魔宮。”


  謝景行連忙道:“師兄,是我心境出了問題,和別……帝尊無關。”


  白相卿這抱著琴氣勢洶洶的模樣,簡直是像是去尋仇的啊!


  屋外夜色沉沉,雨還未停,室內燈光如晝。


  白相卿冷聲道:“當初他在我儒門鬧事,差點害你死了不說,還對你下魔種,如今更是誘你入魔,意圖毀你境界,簡直狼子野心,欺人太甚!”


  謝景行領他的好意,但是不可能放白相卿出這個門。


  他是渡劫修為不錯,但殷無極自身是尊位,坐下三名心腹,左右護法與軍師,修為皆不低於渡劫。


  他若是隻身闖魔宮找說法,殷無極雖不會下殺手,但是絕對也討不到便宜。


  緊接著,嬌俏的少女端著一碗藥婷婷嫋嫋而來,她很用心地打理了衣物,所以看起來不像平日一樣嬌蠻,反而添了些小家碧玉的可人。


  她把藥碗放下,笑的清甜,道:“小師叔,嬌嬌給你熬了藥。”然後背過手,十指糾纏在一起,像是在緊張一般。


  從她背後鑽出來的少年,把手上的蜜餞放下,然後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她背過去的手,取笑道:“嬌嬌,你平日的刁蠻勁兒呢,一到小師叔麵前乖的和貓兒一樣,嘖嘖嘖。”


  被稱為嬌嬌的少女被拆穿,跺了跺腳,惱羞成怒道:“司空徹!你這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皮得很啊!”


  司空徹一見她怒了,連忙道:“司空嬌,我警告你啊,宗主還在呢,注意形象,注意影響——嗷,別揪我頭發嬌嬌姐。”


  活寶姐弟轉瞬互扯頭發,又掐成一團。


  風涼夜一個沒看住,又把這倆冤家放了出來,在謝景行與白相卿麵前賣蠢。他連忙進了房間一手揪住一個,要往外拖,無奈地道:“師尊,小師叔,是我看管不周……”


  司空嬌和司空徹一左一右掛在風涼夜臂膀上,被各敲了一下,此時的表情委委屈屈的,可憐極了。


  謝景行倚著軟枕,卻是低聲笑起來:“無妨,嬌嬌,阿徹,多謝你們的好意。”


  被這兩人一鬧,白相卿的表情也微微軟化了些,沒有方才那樣生氣了。


  不過他蹙起眉,道:“你一入金丹期,殷無極的魔氣便有了反應,看來他還未死心,這次仙門大比,你去了頗是危險,不如……”


  謝景行打斷了他的話,道:“這仙門大比,我必須去。”他身上披著群青色的外袍,低聲咳嗽了一下,道:“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白相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道:“既然你有此決心,師兄不攔你,但是萬事以自身安危為先。”然後又道:“好好照顧小師叔,聽到了沒?”


  這次仙門大比,對於儒宗重回眾人視野十分重要。


  司空嬌舉手,高高興興地道:“謹遵宗主命令!”


  司空徹嘖了一聲,道:“知道啦知道啦。”


  謝景行抿唇淡淡地笑了笑。


  雖然儒宗現在人不多,但是弟子卻是一個比一個有趣,這副純粹與天真,也隻有如今隱世的儒宗才能養的出來。


  *

  北淵洲,魔宮。


  空曠而恢弘的大殿裏,光線暗淡。


  唯有一簇如豆燈光,長明不熄,微微搖曳,將坐在王座之上的人影輪廓勾勒。


  一名魔修,小心翼翼地溜了進來。


  他像是在灑掃一般,低眉順眼。


  今日的魔宮連巡邏之人都沒有,守衛鬆懈的讓人吃驚。


  魔道帝尊支著右手,合目似在小憩,黑發披散,身形巍巍如山嶽,高大沉靜,又如蟄伏的巨龍,隨時會露出暴戾的一麵。


  這是統一魔道的君王,其暴戾之名,使得魔門七十七宗聞之膽寒。


  而魔修看出,他哪裏是在午睡,分明是元神出竅了,隻把身體留在了空門大開的魔宮之內。


  這是天賜良機,他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渾身都在戰栗。


  隻要刺入暴君的心髒,魔道風雨會再次興起,而他將會獲得無窮無盡的好處,更是會以刺殺魔君之名聞名天下!


  他緩緩地接近沉睡的君王,手中匕首高高揚起。


  要得手了!


  匕首赫然下落,向著心髒刺去。


  他臉上的喜悅之色還未消退,卻在那一刹那,被人從背後穿透了胸膛。


  魔修低頭,看到了一把穿過身體的短刀,寒光如雪。


  他吃力地回頭,卻看到了一雙漠然冰冷的銀灰色眸子。


  他道:“你、你是——”他餘下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了。


  來者一身玄衣勁裝,側戴著一張麵具,麵容俊美到凜然,銀灰色的眼眸如冰雪一般,毫無感情。


  “玩夠了吧?”他嗤笑,對著王座之上最尊貴的男人絲毫不恭敬,隻是淡淡地道:“還不快點醒?”


  “有本尊的左護法在,哪需要親自動手?”殷無極舒展了一下身體,輕笑道:“去查一下這個蟲子的身份,看看是哪一宗不聽話了。”


  他明明聲音低柔,卻透著刺骨的血腥氣。


  今日的魔宮空門大開,是因為,他的身邊有魔門左護法在。


  隻要有他,怎樣擅長刺殺的刺客也無法得手。他是無堅不摧的防禦。


  銀發的男人聲音冷冽,道:“殷老鬼,查情報讓陸機去,我是刺客,隻負責殺人。”


  殷無極道:“尊敬一點,我好歹是你的上司。”


  刺客嘖了一聲,不答,神情桀驁而冰冷。


  殷無極也不和他計較,隻是自顧自地道:“有事情做了,下次的仙門大比,我帶蕭珩去,你也跟來,有事情要你辦。”


  “仙門大比?不感興趣。”


  “有你的仇人在,將夜。”殷無極摸摸下頜,慢條斯理地道:“天機老人、蘇長寒、烈血槍……這幾個,平日裏縮在宗門,此次倒是明確說要去了。”


  銀發刺客勃然變色,銀眸冷冽如刀。


  將夜收刀入鞘,卻是改了主意,道:“廢話少說,要清理魔門的哪一宗,名單給我。”聲音極冷,卻帶著刺骨的血腥氣。


  “就血池宗吧,不聽話很久了。”


  “三日之後,九重天魔門外,人頭不會少你一個。”


  殷無極笑了笑,道:“你可真難使喚,將夜。”


  ※※※※※※※※※※※※※※※※※※※※


  感覺一張比一張刺激。捂鼻子。


  在他最慘的時候還有師尊可以吃,我覺得殷無極混的也不算最慘了。


  下麵是仙門大比了恍恍惚惚。


  爽文劇情會上線的,帝尊也會上線的,而且他還會作天作地。


  互為心魔算不算告白?反正我是嗑了。


  這一卷結束。


  啊終於把小兒砸將夜放出來串場了,開心,我好喜歡他啊。


  大兒子無極小兒子將夜,他倆關係大概是,上下級+損友?


  一個發號施令一個舉刀,幹脆利落砍瓜切菜,整個魔道畏懼他是暴君就是因為鎮壓!鎮壓!鎮壓!

  遇事不訣先放將夜,滅門就完事了。(捂臉)


  榜單填完啦,接下來的更新要不穩定一會,會修修文感覺還有很多要改。


  更新會佛係一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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